“真可惜,可可姐没看到。”范海星的口吻听起来充满遗憾,“我出来的时候问过她,她说没兴趣看日出。”
卓远望着眼前一点点敞亮起来因而丧失了神秘莫测感的景物,无动于衷地开口:“没必要告诉我。”
“你喜欢她,是吧?”范海星笑笑,不怕死地追问。她二十五岁,青春正好的年华,不怕输,也没有什么输不起。
卓远这才抬眼看了看她,“那又怎样?”他不作正面答复,任由听者自行想象。
范海星耸耸肩膀,就当他承认了此事。“我不明白你在介意什么,年龄差距?我不觉得这是阻碍呀。连同性恋都被逐渐接受了,姐弟恋又算啥。”
他哑然失笑,好奇地打量她。“如果我没搞错,一天前你好像对我还很有兴趣。”
她摊开手嘻嘻一笑,说道:“我仔细考虑过了,挑战心有所属的男人难度太大。人生苦短,何必同自己过不去?”抬手指向巴丹吉林庙背靠的沙山,她继续说下去,“我们的时间在千万年的永恒面前不过短短一秒钟,这么一想就觉得不能浪费啊。”
她的真心话似乎打动了他,卓远沉默半晌,低声坦白:“我是不婚主义者,没结果的感情不需要有开始。”他拒绝婚姻,一并拒绝了“爱”。
范海星得到了答案,她恍然大悟洛可可因何悲伤。令这个女人伤心的并非得不到,而是强烈的挫败感——眼看在乎的人永远徘徊在幸福门外,却,无能为力。
“卓远,你欠可可姐一句‘对不起’。”她清清楚楚说给他听,“因为她是真正关心你的人。”
☆、04你的旅程里没有我
那个真正关心他的女人经过一整夜的痛定思痛,明显摆出了拒绝的姿态。卓远沮丧地发现找不到单独和洛可可谈话的机会,她随时拉着范海星或者许师傅作为挡箭牌,避免与他接触。
洛可可不搭理卓远,即便他同范海星交换了位子坐到她身旁,她也视若无睹。他的羞辱激怒了她,促使她捡起之前丢弃的盔甲,重新成为坚不可摧的“女强人”。洛可可意识到自己唯一擅长的领域就是工作,而这个“情人”由始至终不曾辜负她的努力,它慷慨回报她的付出,满足她需要的成就感,就算偶尔闹闹脾气她也知道该如何应付。两相对比,工作看起来似乎比男人可靠多了。
她接收到卓远的歉意,有片刻犹豫要不要原谅他。卓远的攻击确实恶劣,但更为歹毒的职场暗算她都能泰然处置,与他一笑泯恩仇简直易如反掌。不过考虑到自身纠结的心态,洛可可另有打算。她想趁此良机斩断两人之间的牵绊,好让自己下定决心离开这个能扰乱思绪的男人。
卓远无法洞悉她的心理,以为洛可可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的确,昨天晚上他的表现就像个无耻的混蛋。如果承认自己是个混蛋能让她好过一点他也认了,偏偏事情没那么简单。令卓远惶恐的还有:假若那一吻对于她意味着更多该怎么办?
徐泽凯的存在严重误导了他,卓远向来认为洛可可对徐泽凯投入了百分之百的认真,他从不敢想象她有可能喜欢自己。所以在接吻事件发生之后,他立刻将其归咎于*冲动一方面是为了掩饰狼狈,另一方面也是真没想到,直至她抬起手准备揍他。
卓远顿时如醍醐灌顶,忽然明白她愤怒的理由不单是他的口不择言,更多是因为她喜欢了如此可恶的一个混蛋!
然后,洛可可丢下了他,头也不回。
他尽量以旁观者的身份设想回归婚姻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只看见一个面目模糊郁郁寡欢的中年男人,立即打起退堂鼓。二十六岁的卓远自认缺乏勇气负担女人对家庭的梦想,他不甘受到束缚,也不想对洛可可不公平。
卓远后悔的是自己本有机会好好处理那起突发事件,至少能体面地终结彼此暧昧的互动,但结果却是他搞砸了一切。
越野车在沙漠腹地前行,和昨天一样将他们抛上抛下,东倒西歪中他和她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起先两人十分尴尬,不过随着颠簸次数增多,坐在后排的他们倒有些“同病相怜”起来,等到了下一个景点停车拍照时,洛可可的态度大为缓和,用很随意的口吻问卓远要不要喝水。
他受宠若惊望着主动开口的她,脸上的表情像调皮捣蛋的小孩获得老师原谅那般开心。洛可可叹气了,懊恼自己那么快就心软。
范海星和许师傅都在车外,正好是道歉的好时机。“对不起,大姐,昨晚我的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他诚惶诚恐的模样让洛可可不好意思再追究,否则岂不显得自己心胸狭窄?她笑了笑,“我比较后悔昨天没有先揍你一顿。”她不想提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然而卓远认为不能再回避了。
“大姐,”他双手合什作哀求状,“还要请你原谅我这个随便发情的混球,那个吻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姐,否则她非杀了我不可!”这么说,她会好受一些吧?他努力祈祷别再让自己搞砸了。
他拒绝承认那个吻和感情有关。认知到这一点,洛可可诧异得发现自己竟然不再难过。她的理智已经把卓远归类到失败的“项目”,是时候moveon了。
“我倒是觉得那死女人会杀了不理智的我。”洛可可轻松地开着玩笑。车外有两道视线频频窥探内里情况,那两个不在车上的人显然怀疑独处的他们会不会上演全武行。她笑了笑,嘲讽地想他们未免太杞人忧天,自己还没学会歇斯底里的招数呢。“我们赶紧下车拍两张照吧,许师傅已经担心得抽第二根烟了。”说着,她率先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卓远松了口气,如同高考时那样把所有叫得出名字的神佛感谢一遍。他乐观地以为雨过天青他们的关系能够回到最初。可是当越野车将他们送出巴丹吉林回到右旗时,洛可可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她说:“对不起,我要回家了。”她甚至没看卓远,对着范海星表示歉意。
卓远愣了,下意识抓住洛可可的手臂。“大姐,你还在生气?”他分外委屈,隐约还有一丝上当受骗的感觉,原来她的和解姿态不过是缓兵之计,她根本就没打算原谅他。
范海星识趣地走开,把空间留给僵持中的两人。
洛可可试图甩开卓远的手,但他拿出了小孩子追要玩具的执拗劲儿,坚决不肯放手。她啼笑皆非,心想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可以,他到底明不明白怎样才对他们最好?“我没生气,”她不厌其烦地说明,“我只是想回家了。”
“旅程才刚开始……”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她打断了,“是你的旅程。”她用上强调的语气。洛可可直视卓远的眼睛,坦坦荡荡。“卓远,我习惯做任何事之前先制定计划,把风险放在可控范围内,这种缺乏计划性的旅行不适合我。”咧嘴笑笑,淡然的笑容里糅合了一点点伤感,“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你。”
卓远是个聪明人,很快理解了她含蓄表述的隐含内容。阿拉善右旗猛烈的阳光下,他忽然背脊发冷。这股寒冷来自心底,是他的内心意识到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他愧疚到极点,低下头不敢看她,“我们一起回去。”
“你还要去看额济纳的胡杨林,还有嘉峪关,还有莫高窟,魔鬼城……”她回忆着旅途开始他兴致勃勃列举得那些名词,可惜对于她而言它们终将是一个遥远的名词,洛可可不无遗憾地想。“卓远,你的路在前面,不要犹豫地走下去吧。”她笑着,告别人生第一次遇见的“喜欢”。“而我,该回家了。”
有些人出现的使命是惊艳你的岁月,温柔你的人生,让你明白原来自己从没失去爱另一个人的能力。和他们的故事常常没有结局,你只会在最适合你的人那里找到它。
洛可可又想起卓琳曾经说过的话。她的死党尽管不曾深深爱过某个求之不得的男人,依然无愧于成为她的情感导师,至少在如此令人难过的时刻给了她聊以自*慰的理由。
这一次,卓远不再说什么了,也无话可说。
洛可可在第二天同卓远、范海星分道扬镳。她先坐汽车回到金昌,买了火车票再度前往兰州,接着从兰州直接飞回上海。
在兰州逗留的半天时间里,她抽空去了一次中山桥。这座被称为黄河上源“第一桥”的铁桥建成于光绪年间,百多年来风雨侵袭仍旧屹立如初。桥上游人络绎不绝,与千里之外同样举世闻名的外白渡桥颇有几分殊途同归的况味。洛可可沿着铁桥一路走到底,望着桥下奔流不息永不回头的黄河水,郁结的内心豁然开朗。
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没有就没有了!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10月13日,洛可可回到自己最熟悉同时也最擅长的地方。整个办公室的同事迅速瓜分了她从兰州带回来的土特产,连jonny也跑出来凑热闹。
旅行,果然是能带给别人快乐的一件事。
洛可可的手机在喧闹声中响了起来,仿佛打电话的那个人有神机妙算,时间掐得刚刚好。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徐泽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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