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是天。
瑞恩的世界里只有斯诺这个弟弟，斯诺才是瑞恩的全世界，其他什么都不是，就是国王这个没什么深厚感情的父亲瑞恩也可以随时舍弃，要知道他当初对于回不回科顿一直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如果不是斯诺他根本不会回来。
要保护好斯诺啊。
瑞恩把这当做是他活着的使命和意义，如果不是斯诺不愿意，他一定会给斯诺找来最好的女孩当新娘的，他的弟弟是最好的，自然也值得最好的。
瑞恩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斯诺说的天时地利人和都达到了，但是斯诺却不见了，他只在斯诺的宫殿找到了已经死去的阿白和米勒，以及十几个护卫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们的父亲啊……
弱小的人总是会被人同情和小看，将瑞恩从城堡里带出来的却是希尔。
瑞恩出了城堡立刻就朝着人们相继涌去的方向奔跑，希尔也提着裙子毫无形象地跟在瑞恩身后。
很疼的，每走一步都痛得她想尖叫，但是她叫不出来，也停不下来。
她看着阿白和米勒死在她眼前，看着斯诺被带走，她知道斯诺就在王城的中央，那里聚集着无数想要斯诺死的人。
斯诺被绑在木架上，犹如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他看着下面不停叫着“烧死他”的人们，心里依旧平静无波。
他想他果然讨厌国王这种生物，尤其是这种生物还是他的父亲时。
救世而来的基督耶稣死在十字架上，三天后复活，然后坐在神的右边俯视着他的信徒，那么他呢？他不为救世，三天后也不会复活，更不可能坐在神的右边，他只会继续着他这不能停息的穿梭。
国王坐在高处看着斯诺平静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前面那个即将被烧死的人是他的儿子，他受苦受难几乎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儿子，而他现在将下达烧死他的命令。
即使和斯诺聚少离多，即使感觉得到斯诺对他的疏离，但那也是他的儿子啊，这个决定对他而言很难，但是他却不会后悔。
以一个人换一个国家，很值得是不是？国王此时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他明明可以不管科顿的，他是科顿的国王，科顿是他的，他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他却狠不下这个心，这里有太多的人了，于是他就狠下心舍弃了斯诺。
不能理解啊，他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可是他就是这样选了。
斯诺，我的孩子，下辈子，找一个愿意为你和全世界为敌的父母吧，是我不配做你的父亲。
“谁都不可以伤害斯诺！”那吼声遮过了一层层的“烧死他”，瑞恩看着台上无法动弹的斯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海水快点淹了这里让这里消失的感觉。
那是斯诺，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生怕受到伤害的宝贝弟弟啊。
国王看着瑞恩带着那个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哑女走上高抬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语。
“谁都不可以伤害斯诺！”
“动手吧。”国王移开目光依旧看着同样看过来的斯诺。
“谁、都、不、可、以、伤、害、斯、诺！谁敢伤害斯诺我就让他陪葬！”瑞恩盯着国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这一刻瑞恩眼中的杀意让国王明白他是认真的，怎么可能不是认真的？他早就听沃特说过斯诺对于瑞恩的重要性的，当初要不是斯诺想要回科顿，瑞恩可能会带着斯诺再次逃走的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才将瑞恩困在城堡里啊。
“瑞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科顿这么多的人命怎么办？你是科顿未来的继承人，你得对它负责。”
是啊，你得对它负责。
“我所记得的就只是我是斯诺的哥哥！”此时的瑞恩比起身份高贵的王子更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狼。
“那么，你去带他走吧，你不属于科顿了。”国王努力弯了弯嘴角。
他知道温尔莎的事情，当然知道这件事背后有着温尔莎的动作，但他更知道的是这场灾难确实和斯诺有关系，不止斯诺，还有瑞恩，因为他见过海王。
如果不能都救，那么我至少要救下一个。
瑞恩满含敌意兼戒备地看着国王，看得国王苦笑不已，然后才转过身大步朝斯诺走去，而希尔早在上台的时候就已经跑到斯诺身边了。
瑞恩，你的防备是对的，但是你记住了，永远不要把后背对着你明显防备的人。
国王拿起摆在桌边以防意外的弓弩对准正盯着他看的斯诺，然后在斯诺嘲讽的目光中松开了手，一支箭就这样朝着斯诺飞了过去。
瑞恩，恨我吧？你们都会恨我的吧？
第31章 海的女儿完
希尔想挡在斯诺面前的，但是她动不了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流像是一根绳子，牢牢地缠住了希尔的双腿。
“斯诺……”希尔比瑞恩动作更快地扑到斯诺身上，颤抖的手捂住往下流的血，想要假装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当斯诺的血不小心落到她腿上的时候，她终于发出了声音。
等价交换解开了一半。
“嗯……”斯诺低垂着头轻声应道，其实不怎么疼的，他记得有一次他曾死无全尸。
“斯诺，你会没事的吧？”
“嗯……”
瑞恩走上前，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斩断绑着斯诺的绳子，然后接住斯诺的身体，“斯诺，别怕啊，我会带你离开科顿的，离开科顿就没事了。”
“瑞恩，嫂子……瑞恩，给我多生几个侄儿啊……”
啊，对了，希尔，我还没有祝你终于能说话了，恭喜。
国王依旧坐在那里，看着瑞恩抱着斯诺低头不语，看着斯诺的血越流越多，他的眼睛像天空，像天空一样什么都没有。
希尔捂住脸蹲在那里，她知道她的朋友这是死了，因为她的父王因为她。
“斯诺总说我是一个好哥哥，身为一个好哥哥，我一定要保护好弟弟才是。希尔，斯诺喜欢你，很喜欢，所以……我帮你。”带血的匕首划开希尔的裙角贴上希尔的皮肤，冰凉的匕首让希尔忍不住瑟缩，然后她就摔倒了。
修长的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并拢，慢慢拉长，变化……
希尔双手撑着地傻傻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惊恐地看向一脸灿烂笑容的瑞恩，“瑞恩——”
“斯诺这么温柔，他会被欺负的，我得看着他……假如我去的是地狱而不是斯诺会去的天堂，那么，我将从地狱爬上来，然后……杀上天堂……”瑞恩搂着斯诺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正看着端坐在那里的国王身上。
他一直在努力，一直一直，他想给斯诺最好的，但是他总不能给斯诺最好的。
斯诺喜欢希尔，所以他愿意照顾希尔，愿意让希尔好好活着。
我将从地狱爬上来，然后杀上天堂回到斯诺身边。
只是他永远不会想到的是……他的宝贝弟弟去不了天堂，他并没能在天堂找到他。
从希尔的双腿开始变化时周围叫嚣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国王紧紧抓着椅子的边缘沉默着。
“父王……父王！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啊，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吧……”希尔抬头对着晴朗的天空喊着，眼泪从眼角滚落，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变成一颗颗晶莹圆润的珍珠，“我错了，求求你救救他……”
人鱼的眼泪啊。
海王隐着身形看着痛哭的女儿，然后转身离去。
多年以前他是这样的选择，多年以后他依旧是这样的选择，而他从不后悔。
“亲爱的少年你记得吗，在那遥远的天上，有一群乌鸦在尖叫彷徨，是谁抛下命运的珠链，是谁朝着人间观望，观望少年你永不停息的流亡……”海巫婆拿着梳子轻轻梳理长长的海蓝色头发，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低声吟唱着，礁石的周围散落着水晶球的碎片，不时还被海水卷走几片。
她啊，从头至尾都在看着那一出父子相残，相当精彩，只是当那个叫斯诺的少年死去时她的水晶球也在那一刻碎掉了，多么不可思议。
托尔斯啊，你看，这就是我了，如果一切可以从来，你可一定不要爱上我啊，我可是会蛊惑人心的海妖呢。
对于人类而言，我们是海妖不是人鱼，叫出人鱼这个名字的人类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就是刚刚死去的那个少年了。
你们何其相似。
是不是，叫出人鱼的人类都将不得好死？
呵，你看，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刚刚那场惨剧和我没有关系……
“我的歌声慢慢摇，直到那天也荒了地也老，我深爱的人呐，你是不是依旧在亡者的河畔轻轻地漂，曾深爱我的人呐，我爱你你是不是至今依旧不知道，不知道我曾想离开故乡，陪你走遍那天涯海角……”
我曾听见希尔说，她并不愿意回来，因为她不愿意她的朋友死去，但是，她一定会回来的。
希尔一定会回大海的，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托尔斯，你说，希尔会变成第二个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