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将那两人剥皮削骨,可惜他们已经死了。
韩宁心疼地搂紧袭人不自禁颤抖的身体,小心地给袭人擦掉眼泪,柔声哄着,“乖,别哭了,我这就带你走,咱们这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好不好?”
袭人紧紧攥着韩宁的衣襟,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微笑,“好的,我跟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难道还炸不出潜水党
第五十五章
韩宁挖了个浅坑,将两具尸体埋了进去,又将来时的痕迹遮掩一番。
“商队那边情况如何?”袭人问道。
“不大好,随队的镖师们抵抗不住袭击,只有少数人逃走。”韩宁皱眉,“这群匪徒进退之间颇有法度,看起来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倒更像出身于行伍之间。”
韩宁和袭人对视一眼,都觉不妙。
若是普通劫匪,得了货物银钱,只怕就收手了。但若是官兵假扮,不管这官兵是来源于周围哪个州县,只怕都不会让目击者逃脱,泄露消息。
韩宁沉吟道,“既如此,咱们还是先避避吧。”
袭人犹豫了一下,竟有些不敢问,“你来的时候,看到我娘了吗?”
“看到了,我另托人照看伯母,因为找到伯母的地方离匪徒商队歇脚的营地太近,为免被发现,我让他们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韩宁唇边的笑容微微有点古怪,“你放心,那人绝对可靠,只要他有一条命在,就绝对不会让伯母受一点伤害。”
“绝对可靠?”袭人重复了一下,脸色平静道,“多谢了。”
其实一直以来,花家给予袭人亲情的都是花自芳,至于白氏,袭人更多的是为原主尽一份赡养父母的孝心。
以前的倒也罢了,这一次危急关头,袭人事前叮咛了再叮咛,白氏还是一声惊呼招来杀身之祸。袭人能理解一般人承受有限,也愿意为她引开危险,但那份耐心终究是耗尽了。
也罢,日后去了京城,白氏自有花自芳奉养,袭人就不多管闲事了。
韩宁不知袭人所想,只笑了笑,没再详说。
当时在营地一片混乱,因匪徒人多势众,且一看就训练有素,绝不是一般商队组建的护卫队伍就能抵抗得了,所以韩宁没费多少时间,就下了决定——抛下药材,保人为上。
因及时撤手,韩家的人员伤亡甚少,在岳掌柜的带领下,已经从小路离开。
这边三下五除二处理妥当,韩宁就赶紧往花家的马车而去。结果到了地头,却只看到车夫牛伯躺在血泊里,马车里却空无一人。
牛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韩宁花家母女的去向,就闭了眼……
韩宁不敢拖延时间,忙朝牛伯指的方向而去。
他在灌木丛里找到了白氏,从哭得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的白氏口中得知了袭人的去向,但单独留白氏在那儿也不妥当,正在为难,就听到身后有人追来。
来人是黄丞。
韩宁一看黄丞出现在这儿,顿时明白对方并未死心。当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韩宁直接将白氏托付给黄丞,并说若一切顺利就在前面镇子会合,若途中不便,就索性在京城会合。
说完,韩宁不待黄丞反应,就丢下两人离开。
黄丞到晚了一步,虽然更担心袭人的安全,但若他真抛下白氏去找袭人了,只怕来日白氏若有差池,他一辈子都无法登上花家的门,更别提当堂入室迎娶心上人了。
韩宁安置好了未来岳母,又绊住了潜在情敌,一举两得,就全心全意去救袭人。
此番成功救出袭人,韩宁自然不会提黄丞在照顾白氏一事,平白给情敌加分。至于跟岳掌柜和黄丞原定的在前面镇子会合,如今匪徒来历不浅,小心为上,还是暂且不碰头了。
袭人略缓了缓,刚才脱力的双腿恢复了一点力气,两人准备再次上路。
“山林道路崎岖,你可知道从哪边走才是去永德镇的方向?”袭人问道。
“前面镇子只怕不太平,谨慎起见,咱们还是绕个远路吧。”韩宁小心扶起袭人,“还能走得动路吗?不然还是我背着你吧。”
“我能走动。”袭人试着走了两步,“就按你说的,先绕路吧。”
韩宁这两年常在各地跑,对于如何在密林里辨别方向倒也在行。
因怕匪徒打扫战利品时,发现有人失踪,前来探查,两人不敢耽搁,急匆匆赶了一下午的路,直到天色擦黑,没发现追兵,两人这才缓下脚步。
因要夜宿在外,两人慢下脚步,一边捡些干枯树枝,一边寻找适合歇息的地方。
两人运气不错,天将黑时候,找到一个不深的洞穴。
洞穴里并无动物生活过的痕迹,干枯阴冷,地面上铺着一层*的落叶,靠里的角落里有小小一丛青苔,洞口有一层厚厚的藤蔓盘挂,若不留心,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洞穴。
两人将洞里大致清理了一下,辟出一块空地,韩宁随身带着火折子,在山洞里点了一丛篝火,去了去洞里的湿冷之气。
等两人终于围着火,坐下来,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两人经历了一下午的遇敌杀人逃亡,中午补充的一点食物,早就消耗光了。
韩宁和袭人不由相视苦笑,袭人摘下腰间的荷包,“我昨儿在客栈旁买了一包栗子糖,虽然不当饿,不过好歹聊胜于无吧。”
韩宁却将袭人的荷包系上,给袭人系回腰上,“这个不易坏,先留着。”
“也罢。”袭人知道在外不容易,也不娇气,“在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两棵树上结着野果子。拿那个充饥也好,不过就是不知道它们是否能食用。”
“我去吧。”韩宁按下袭人的肩膀,“你在这儿歇一会儿。”
袭人赶了一下午的路,虽然嘴上没喊累,但实际上脚早就磨得生疼,到最后感觉整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听到韩宁体谅,笑了笑,也没推辞。
韩宁小心将洞口掩住,临要走,又不放心回头叮嘱,“袭人,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你要是有事,就直接喊我。”
袭人心中微甜,点了点头。
韩宁这才离开山洞,去为两人的晚餐奋斗了。
袭人一个人呆在洞穴里,偶尔添个柴火,看着篝火的火舌不断跳动,慢慢出了神。她从怀里取出那把匕首,外鞘已经被韩宁捡回,物归原主。
她轻轻拔出匕首,刀刃已经被韩宁洗干净,雪亮而透着寒光。然而在篝火橘红的光线中,整柄匕首好像染上了一种血红的杀意。
血腥的味道似乎还在她鼻端萦绕,袭人仿佛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她拔出匕首的时候,滚烫的血液是如何从那歹人胸腔里飞溅而出,溅在她的手上,烫得她整个灵魂都在战栗。
上辈子早起赶公交、晚上熬夜加班的平静生活,在这一瞬间,真的离她好远。
袭人抱着膝盖,慢慢地把自己团成一团,坐在篝火旁。火焰哔啵作响,橘红色的火舌在不停地跳动着,她却只觉浑身发寒。
她杀了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命丧于她的匕首之下。尽管这个人恃强凌弱、欺凌妇孺,但他真的就该赔上一条性命吗?就算他死不足惜,谁给她的权利去替天行道呢?
这时,韩宁摘了野果子,赶回了山洞里。
韩宁本来就一直担心,回来看到袭人缩成小小一团,可怜巴巴地呆在篝火旁,怀里的野果子顿时散了一地,他忙上前,小心把袭人搂住,“袭人,怎么了?”
“我,我没事。”袭人回过神,有些慌乱想藏起匕首。
“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韩宁生怕袭人伤到自己,却不敢出声喝止,只温柔地劝解着,然后将匕首从袭人手里取出来,插回鞘里。
韩宁把匕首扔在一边,看到袭人强撑出笑颜,不想让他担心的样子,他不由有些心疼。
韩宁握住袭人的双肩,直视着她的双眼,正色道,“袭人,杀人并非你我所愿,但在那种危急时刻,你心怀仁慈,最后枉费性命只会是你自己。”
“我知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选择动手。”袭人安静道。
“袭人,我很庆幸你能有这样的选择。”韩宁凝视着袭人,一双深邃乌黑的眸子里,像是有她小小的倒影,“我也很庆幸,我没有失去你。”
对视的一瞬间,仿佛她心里所有的惊惧后怕都消失了。
有种柔嫩而温暖的东西悄悄住进她心里,长出细嫩柔软的枝芽。
韩宁的手轻轻抚上袭人的侧脸,看向她的眼神中有着始终如一的眷慕和期待。他低下头,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像是给她从容思考、乃至拒绝的时间。
袭人手指颤抖了一下,却终究没躲开,而是静静地闭上双眼。
嘴唇上传来轻而柔软的触感,轻轻碰了一下,离开,然后又覆上,那种小心翼翼如视珍宝一样的感觉,让袭人唇边不由泛起一抹微甜的笑意。
韩宁像是察觉到她的不专心,惩罚一样,在她下唇上轻轻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