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自从牡丹背着花自芳接了黄丞的暗示,开始使计灌醉花自芳时,牡丹就已经不把花自芳当作正牌客人,而一心准备另辟蹊径傍上黄丞了。
而今晚清音被毫不犹豫地丢下,她牡丹却被带走,也证明了牡丹的路线正确……
袭人并不关心这两人之间的官司,她走到车厢前,“烦劳黄少爷送我哥回家,我代他深表谢意。也有劳牡丹姑娘了,毕竟照顾一个醉鬼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黄丞警惕地站在车厢门前,“不碍事,我就是顺路。”
花自芳的中衣已经穿好,袭人近距离扫了一眼车厢内部,“没吐在车厢里?看来我哥这个醉鬼倒还识相。不过照黄少爷的说法,衣服既然脱了,那是我哥吐在外衫上了?”
“呃,好像吧……”黄丞支支吾吾。
“幸好现在是夏天,晚上也不冷,他不罩外衫也冻不着。”袭人状似放心地一笑,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恍然道,“对了,脏污的外衫就递给我吧,委屈牡丹姑娘了。”
黄丞绞尽脑汁想不出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牡丹将那叠衣服递给袭人。
突然,黄丞眼中一亮,上前一步,抢走那叠衣服,顺手一团,夹在腋下,对着袭人露出十分正经的微笑,“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你小姑娘肯定拖不动一个醉汉,我来扶你哥吧。”
袭人不解道,“可是衣服……”
黄丞咧嘴,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习惯了,每回跟我妹出门,什么东西都是我拎着。”
袭人笑了笑,也不去揭穿他。黄丞忍着别扭把花自芳背好,然后跟在袭人身后,吭哧吭哧往花家走去。因着前面道窄,马车驶不进去,牡丹索性留下来看着马车。
直行到花家门前,袭人接过花自芳,勉力架好,“多谢黄公子相送。”
刚才黄丞瞅着袭人调整掺扶花自芳姿势的间隙,偷偷将那团衣服塞在大门后头,一听袭人出声,黄丞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哈哈,举手之劳,应该的!那个,天晚了,我先走了。”
袭人瞥见门后露出一角熟悉的布料,心中失笑,倒也不点破,“黄公子慢走。”
今晚不管黄丞是怎么计划,但已经以失败告终。至于该不该报复回来,要不要报复回来,就是花自芳的事儿了。袭人抿唇一笑,关上大门。
另一头黄丞一壁走,一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不过,黄丞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这折腾了小半天,结果就差临门一射,却被这两个小姑娘搅黄了。好吧,这只能说他运气不好。但后来黄晴走了,他干嘛对着仇敌的妹子心虚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戳一戳二呆阿黄~
☆、第四十三章
后来花自芳醒来,袭人将昨晚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告知。花自芳对此没有只是一笑,让袭人别瞎操心,他心中自有成算。
袭人不知道花自芳究竟是怎么处理的,但黄丞安分不少,倒也是事实。
平安州的日子平安顺遂,很快三年孝期已过,花家三口除了服,告祭了一番花父,花自芳回原籍参加童生试一事,也提上了日程。
原本花家没在平安州置产,就是因为不准备在此地久留。如今花自芳回乡赶考,一家三口本来是要一齐回乡。
一来是童生试三道坎儿——县试、府试、院试横跨时间长,即便一切顺利,无一次落榜,也要花上小一年的时间。花自芳一个大男人难免粗心,身边没人照顾,只怕要吃些苦头;二来花家一家离乡多年,如今正逢花父三年祭日,白氏也想为亡夫在祖坟立个碑、扫扫墓。
本来商量得好好的,结果花父祭日刚过没几天,白氏就生起病来,原本只是偶感风寒,没过几天就头重鼻塞、身子沉重,愈发动弹不得。袭人无法,只好卸下自己和白氏的行李,准备陪着白氏留在平安州养病,独剩花自芳一人回乡赴考。
行程被打乱,袭人顿时忙得个焦头烂额。
一头是不放心儿子,强撑着病体死活要跟着回乡的白氏;一头是宣称什么都不用带,有银子傍身就万事大吉的花自芳。
袭人不跟病了越发像老小孩一样胡搅蛮缠的白氏辩理,也不跟在黄丞的磨砺下嘴皮子越来越麻利的花自芳谈判,直接把这对母子搁一屋子。
不是都挺有辩才吗?战个痛吧!
袭人闲下来想想,这母子两谁能说过谁呢?某天袭人路过白氏的屋子,看到花自芳坐在病床前,手执一本书,正念着呢。而白氏靠在仰枕上,闭目听着,手还打着节拍,笑意吟然。
倒是母慈子孝,看来不需要袭人操心。
这日袭人想起花自芳独自上路,若是病了,也没个人照应,只怕会拖延病情。袭人回忆了一下,如今药房里有方便携带的药丸子,对应一些常见的病症,出门在外,买来备用倒也方便。
其他都已准备妥当了,正巧黄晴前些日子送来信,说要给袭人践行。眼下践行是不需要了,袭人想了想,信上不方便解释,索性写了个帖子邀黄晴出门。
黄晴一向雷厉风行,上午收到袭人的帖子,下午就带着丫鬟来到花家。
“可算闲下来了,小祖宗!你再折腾下去,连给你践行的时间只怕都挤不出来了!”黄晴将一盒子点心递了过去,“我这两天学着做点心,帮我尝尝对不对味儿,家里人总糊弄我。”
“践行就省了吧,我不准备……”袭人接过盒子,正要解释,后半句话却在看到跟着黄晴进门的黄丞时,不知不觉被吞了下去,她偷偷一揪黄晴的袖子,悄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年来黄丞闷头苦学,以前隔三差五挑衅的模样已经很久没见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黄丞跟花自芳握手言和了。恰恰相反,两人在学堂上每每针锋相对,那股硝烟味儿连先生都闻到了。偏偏一下课,两人就跟对方不存在一样,让先生都无从劝解。
时隔一年多,黄丞再次上门,让早知内情的袭人不可谓不吃惊。
黄晴的脸色同样古怪,她压低了声音,“我哥说同窗两年多,如今你哥回乡赴考,为他践个行也是同窗应有之义。”
“这话你信?”袭人眼角抽了抽。
“大概,可能……是真的?”黄晴嘴角的笑也是僵的,她甩甩头,“管他的呢,两大男人了,还用咱俩妹妹操心?把他留给你哥就行了,咱玩咱的。”
“可是我哥不在家啊,他向戴先生辞行去了。”袭人无奈道。
“那怎么办?”黄晴呆了一下,一想两人不见面也省得折腾,她直接开始赶人,“哥,花大哥去向戴先生辞行了,你看?”
“你们准备出门?最近街上不太平,你们两个小姑娘也不安全,我也不放心,索性我陪着你们吧。”黄丞不答反问。这话是回应黄晴的问题,但他的眼睛却看着袭人,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袭人本就准备去药房买些药丸子备用,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衫,黄丞看出来倒也不奇怪。不过黄丞能说出这么体贴的话,还是让袭人颇感意外。
不过,黄丞所说确也属实。
近一年来,平安州的匪患越来越严重。一年前还只是偶尔在平安州外的道上劫掠,如今连平安州附近的乡镇也屡屡遭匪患,虽然州内没有明目张胆的匪徒流窜,但匪患在离家三四里地的地方肆虐,总是让普通百姓们很不安心。
袭人一想黄晴也要出门,指不定黄丞是担心自家妹妹安全,也就不再生疑,“有劳了。”
“你还真要出门?”黄晴问道。
“是啊,我娘最近病了,我们娘俩留在平安州,我哥就只能一人上路了。虽然跟一家商队商量好了,但我担心……”袭人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我总归是想准备得再妥帖一点。”
“你是要买什么?”黄晴体贴道,“正好我跟着学学,若是有朝一日我哥童生试、乡试都过了,等他要上京赴会试的时候,我也好帮忙打理一下行囊。”
“其他都妥当了,只缺一些方便常备的药丸子。”袭人将点心盒子搁回屋里。
“我倒是知道几家好的药房。”黄晴也不急着让袭人尝点心了,一时比她还着急,“点心先搁着吧,横竖它也跑不了,入秋了天黑的快,咱们抓紧时间,赶紧动身吧。”
袭人笑着应是,让二人稍等,进屋里收拾一下东西。
黄家两兄妹在堂上相对而坐,黄丞自黄晴说完那话,就用一种若有所悟的眼神打量着黄晴。黄晴不自在地扯扯帕子,摸摸耳珰,简直如坐针毡。
片刻后袭人一出来,黄晴简直是如蒙大赦一样,嗖的一下跳起来,飞奔到袭人身侧,亲热地挽着袭人的手臂,讨好笑道,“袭人,咱们走吧?”
袭人一掀帘子,就被一道黑影唬了一跳。
等缓过神,看到来人是黄晴,袭人才拍拍胸脯,“瞧你这兴头高的,成了,咱们出发吧。”
黄晴低下头,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笑而不语~
☆、第四十四章
有黄晴这个本地人带路,袭人很快搜集齐单子上的大部分药丸子。两个女人一起上街买东西,似乎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空余的时间,就会不知不觉地往首饰银楼的方向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