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这么一直盘旋在我心底里,挥之不去。到了晚上,邹欣怡没回来,我的病房里,却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来的是一个六十来岁年纪不小的老太太,还有一个三十上下的年轻人。
“佳佳啊,我可怜的侄孙女儿!”一进来,那老太太就拽着我不停的叹气,讲话的口气,就像新白娘子传奇那样一哭三唱的调调一样。我有点郁闷,因为,这两个人我完全不认识。
见我一脸望陌生人般的表情,那老太太眉头皱了皱,随后问道。“佳佳,你爷爷在世时,有没有对你说过,他有一个一走多年的妹妹?”
她盯着我,有些衰老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望。
我,摇了摇头。事实上,我爷爷走的太早了,他走的时候,我根本还不记事。
“我是你的姑婆啊!我那哥也真是的,还真不认我了。”老太太深深叹一口气,过一会儿,又哀嚎起来。“是我不对,我年轻时候就负气离开,为了个男人跟你爷爷斗了一辈子气,可是现在我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啦,我没想到,一回到家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家里除了你这个女娃娃,竟然什么都没了,佳佳,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那个老太太抱着我,大声的哭了起来。我还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她抱我抱得那么紧,我能感觉到,她有些干枯的手,有力的攥住了我的胳膊。我撇撇头,求救的目光看向跟了进来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子,我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竟有些面熟的感觉。
收到了我求救的目光,那男人也皱皱眉头,略思索片刻,便来拉这个老太太,柔声说道:“冉姨,你这样说人家也没法消化啊,你先放开她,慢慢讲啊!”
这男人说话看起来真的挺有效,她这么一说,老太太果然放开了我,擦了擦眼泪坐在一旁,认认真真的跟我讲起这么些年的事来。
原来,这个老太太真的是我的姑婆,名叫冉梦兰。今年六十有三,是我爷爷小了十岁的亲妹妹。年轻时候,我姑婆爱上了一个男人,那时候大约还是四十多年前。那时候农村的女孩子,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是,我姑婆对父母和兄长给安排的婚事不同意,坚决要跟她爱上的那个人,而她爱上的那个人,我的太爷爷他们也不同意,他们觉得姑婆爱上的那个人像个小痞子似的。姑婆为了追随心中的爱情,竟然跟她的心上人私奔了,太爷爷他们知道了,也都来不及了。四十多年前的社会,哪里有现在这么发达,只要人跑了,谁又知道躲到哪个疙瘩里去了呢。
事实上,姑婆的心上人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二十年过去了,也在南方混出个名堂来。大约在我出生前后那段时间,姑婆还回来过,那时太爷爷已经不在了,爷爷心里惦记着父亲死了妹妹都没回来,对姑婆也是心有隔阂,更是不肯接姑婆给的钱,还把她骂了一顿,赶了出去。
姑婆那时候都是有钱的贵妇了,二十年前开得起汽车的人都是牛逼哄哄的,哪里受得了驱逐出门的气,于是便扬言再也不回来。于是,又一个二十年过去了。
到了今日,姑婆的老公去世了,她一个人呆在南方也觉得没意思,落叶,总是要归根,便回来看看。可是哪里又知道,第一次回来,父亲没了。这一次回来,好不容易找到我家,竟然发现哥哥和侄子都没了。这叫她怎么不伤心?
“佳佳,好孩子,咱张家没人了,你是姑婆唯一的血缘至亲了。”姑婆将自己的脑袋枕在我的胳膊上,不住的叹气。从我的角度,只看到她头顶的根根银丝,她老了,真的。
“不是啊,哪里只我一个血缘至亲了,那这个是?”我看看旁边站着那年轻男人,疑惑道。
“这是我领养的孩子,我跟你姑爹,一辈子都没自己的孩子。”姑婆望着我,深深道。“他随你姑爹姓,叫李季庭,你可以喊他表叔,什么都行。”
李季庭?哦?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面熟,原来是真的见过啊!去云南前我与邹欣怡去酒吧那次,与吴嘉城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不就是他吗?那他跟吴嘉城,是啥关系呢?他早前知道我是我吗?早前知道我是他名义上的外甥女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对邹欣怡还是不错的,不会是喜欢她吧?一想到邹欣怡或许会成为我的表嫂,我就觉得一阵恶寒。
除了叙旧和叹息,话题进行到这里,不能说多下去了。我看着姑婆穿金戴银的样子,总觉得她应该有钱有势来头不小,请她帮忙的念头一闪而过,最后还是开不了口。毕竟,隔阂了四十来年,我实在没敢麻烦这位才见过一次面的姑婆。
姑婆在这闲聊到大半夜,这才意兴阑珊的离去,要不是她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我看她都还有留下来照顾我的心思,不过我自然不肯答应。不过,她走是走了,临走前,还给我拨来了个保姆照顾我。
出于情面上的礼仪,这位姓李的表叔还给我留了张名片,叫我有事给他打电话。我看了看头衔,东光科技有限公司wh分公司总经理,地址是城南新开发的科技园内,想来,他大概就是前段时间政府大势新闻过的从南方沿海回内地发展的企业家之一吧!
万籁俱寂,我拿着这张名片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章节目录 079:醒转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一首“你不知道的事”唱完了,都没有人来接电话。难道是人睡了吗?我看了看时间,不会啊,十点钟,还早着呢!
我收回电话,不一会,那头刚没接的人现在却又自己打过来了。
“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你跟吴嘉城什么关系?”
两个人,两句话,不约而同。
到底还是我嘴快,我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抢先问:“你跟吴嘉城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算准了我要打你电话?”
他的反应倒也快:“是啊,好歹一起喝过酒,你认出我我当然也认出你了啦。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侄外甥女罢了!我都没想到,前一次见你你还精神抖擞的拼酒,这一次,竟然直接就躺医院了。”
失散多年的?侄外甥女?不知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总觉得这个没血缘关系的三十来岁的男人跟我说这样的话,让我感觉非常的奇怪。
我适时的转了话风,没再就着这个问题说下去,而是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与吴嘉城什么关系?”
“吴嘉城得罪你了?他甩了你还是你甩了他?”表叔的在电话里淡淡的嬉笑说。“也没什么关系,我与他是大学同学,他是冉姨家乡人,我与他自然也亲昵些。我跟冉姨回这里来了,自然就跟他联系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哦。”我应了一句。他的回答我听了进去,当然,他的问题,我也有权利不回答。
“你咋这么不待见他?”他又问了句,这次,我却只说。“听说你跟我闺蜜关系不错,我就这么一个闺蜜,请你不要伤害她。”
“小姑娘...”我听到那头的他在笑,而我,啪的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一看时间,才十点多一点。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根本睡不着。现在这个社会上的年轻人,能在十点多就睡觉的,还是很少的,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我从爬上来,决定去看看单政。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先是买凶,再是认亲,我心很乱,人很忙,已经忙得没有多留一点缝隙,来想念单政了。
我上了楼上的病房的时候,那个姓吴的小保姆正趴在隔间的的桌子上假寐。我有些庆幸,还好盛家没把简瑶那个大嗓门的小婊砸送过来。
单政还没醒,他那个病房是高逼格高规格的,要价高,自然配套设施也完善。他单独入住的病房要求纤尘不染,而病房外面,还是有一个供陪护的人休憩的小小的隔间的。
我推开了门,那个小吴估计还没睡熟,一下子就醒了,看到我,就要喊我。我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她估计脑子还模糊,很快便又模糊睡去。
我站在门口,透过门口的玻璃,像白天的时候一样,痴痴的看着他。这个男人的好身材现在被包裹得跟木乃伊一样,他好看的脸,现在也裹得不是管子就是氧气罩。这个男人,这个凄惨的样子,是我害的,是我害的啊!而我,明明有百分之九十的感觉猜测这不是意外,竟凶手都找不到,我没用,是我没用啊!
我默默的数了数时间,上午十点左右出的车祸,到现在晚上十点多,十二个小时过去。二十四小时内能醒的话,那就表示真的脱离危险了。这二十四个小时已经过了一半,我的心又是有点忐忑的。
我怕,怕他醒的真的会承认他如他父亲所说是真的在玩我,又怕他醒不来。我看着他的时候,目光有点复杂,我们才好了一周,而他这完全是替我遭罪的,不该,真的不该啊!
站在门口好一会,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我雀跃的脑洞,现在终于有点些许劳累,终于有了睡意。连病房都懒得回去,我直接就在这隔间的沙发上趴一会了。还好,这沙发档次也高,很宽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