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兰公主也蹙眉,想了想,命人将宝钗带下去梳洗一番,却又温和道:“不必刻意强作欢笑。你受了惊吓还不忘关切别人,这是好事……可也别总是委屈了自己。你也是县主。”
“宝钗领旨。”宝钗了然,也就是说,没有必要刻意瞒着黛玉——虽然不懂,但公主有命,不会不从。
柔兰公主看着宝钗的背影,微微颤抖,却依旧端庄娴雅。这姑娘,表面上温和有礼,内里却冷得像是一团雪,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心如坚冰,让人难以亲近,却又让人不得不心存敬畏。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入世即受磋磨,可雕琢出清灵如玉,也可淘洗出晶莹如雪。
……
长公主府方圆五里之内,两位县主遇到截杀。林睿面沉如水,亲自去看了血迹斑斑的小道,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截杀地点。
周围皆是民户,巷子中也有小贩,满地的死伤之中,除了刺客与侍卫,还有几个平民,无辜被卷入这场劫难。一位妇人抱着小儿满是血迹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侥幸活着的,也被吓得眼底完全没了神采,就跌坐在地上,周围散落的皆是糖葫芦,一颗颗的红山楂,糖浆是红色,并着红色的鲜血,越发显得粘腻。
卖糖葫芦的老人家也倒在血泊里,被人拦腰斩成两截,死相惨不忍睹。
顺天府尹还未赶到,林睿示意禁军先为伤者简单处理一番,尸体却无法收敛,必须让顺天府尹看到完整的现场。
两边街道上的民户紧闭,冷风划过,吱吱呀呀的木门声参差不齐,秋日清冷萧瑟正是如此。林睿盯着木门,忽然道:“撞开。”
撞开民居?
服从命令,禁军们飞快地撞开了木门,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是一家五口,全部倒在地上,没有伤痕也没有血迹,只是皮肤泛着诡异的乌青之色。
禁卫们打起井水,闻了闻,报道:“侯爷,井里被人下了毒。”
毒死的,难怪会没什么动静。
林睿命人将整条街彻查一遍,于是清清楚楚,一条弄堂内的十几户民居五十几口人,一半儿都是老弱妇孺,无一生还!
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
不消林睿花时间去彻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刺客已经“呵呵”笑了出来,眼睛里带着诡异的疯狂之色:“我们,都是奉贾道长之命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云涯:三叔,你那个脑残粉竟然杀平民,他疯了么!
云翳:你猜~~
#脑残粉危险至极#
第180章 报应不爽谁失德因果轮回怎无辜
贾敬开始杀平民了。
都说,官民有别,士庶有别,贵贱有别。死几个平头百姓,似乎根本不算什么。
——胡说八道!
所谓君舟民水,其实一点都不玄乎,而是最讲实惠的大白话:坐明堂的是天子,掌天下的是朝廷,纳税交钱的是老百姓。说天子坐拥江山、朝廷纵横捭阖,其实都是舀着老百姓的水——还不能涸泽而渔,得一瓢瓢地慢慢舀,就跟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而饮的道理一样,呼噜一口喝干了,且不说自己会不会撑得肚皮爆裂七孔流水,水枯了不得搁浅,不得渴死?
若说之前文臣是在争“国本”,贾敬此举,则是拿锋利冷冽的毒刃,一点点地沁进本就不稳当的“国本”之中。
查验完县主遇刺的现场之后,林睿与顺天府尹一起将全城翻了个遍,总共发现了八条死寂的胡同或弄堂,总共带回来一百九十七具无辜平民的尸体,皆是中毒而亡!
还有第九条,偏僻的很。不眠不休查了三日三夜后,打更的跌跌撞撞来报——死人了!顺天府尹牵来了官衙里所有的狗,一路狂奔而去,离了老远便闻到一股难以言状的恶臭,狗儿竖起了全身的毛,疯了似的“汪汪”直叫,咬着裤脚死命将人往回扯;顺天府尹一咬牙一挥胳膊,文官硬是生出了武将的豪气,仅凭一人之力硬是拦住了一群傻头傻脑往前冲的兵,劈头盖脸地怒斥:“还往前头凑,不要命了?这味道,都混成尸毒了!都掩住口鼻,拿火把——就地烧了!”
死相凄惨,还要死无全尸,只因怕尸毒蔓延,秋老虎正是厉害,真怕闹出瘟疫。
顺天府尹让人点火收草垛准备焚尸,一回头就见林睿过来,更是急得满头汗:这是朝中大将,又是长公主的驸马,要是出个什么事,他拿脑袋也赔不起!
林睿早有准备,拿了个药包掩住口鼻——这就是有个开药铺的侄子的好处——身后自有禁军将清毒除瘴的药物分给顺天府诸人,林睿则沉默着走入弄堂深处,一家家看过去,老弱妇孺皆有,尸体已经腐败,皮肉腐蚀、蛆虫钻进钻出……恶臭与阴霾之下,唯一依旧清灵飘逸的,只有被钉在弄堂最深处青石墙上的一幅美人图。
娇美的少女巧目盼兮,灵动可爱。却被一柄锋利的匕首深深钉进墙内,匕首上带着血迹,斑斑血珠零落,污浊了本干净的画像。
林睿伸手,猛然将匕首拔了出来,另一只手接住飘落而下的画像。
画中的少女,是他的侄女,林黛玉。
林睿收起画像,快步走回弄堂口,冷冷道:“调京师驻军,护卫长公主府。”
顺天府尹本就急得不行,听这话又差点给他吓晕过去:定远侯,前几天皇上还传你摔金挂印呢,甚至还有肃王问你反没反呢……调兵把自己家围了,这是真想反?
这就是府兵和禁军的区别,前者依旧隶属文官之下,按着律法道理办事;禁军却隶属武将之中,只服从命令,从不胡乱质疑。不消片刻,大队人马包围了长公主府,彻底清了周围三层的街道,简而言之,就是“戒严”了。
如战时一般戒严,不是小题大做,而是只堪堪赶早了一步。甚至没到第二日,仅仅一两个时辰之后,便有披麻戴孝又哭天喊地的一个个扑到长公主府外围,有官有民,有农有商,丝绸锦袍与粗布麻衣混在一处,“噫吁嚱”与“老天爷哎”此起彼伏——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糟了家难、死了至亲,然后,或看见画像、或听刺客亲口所说:问我们是谁?宁国公、贾道长的亲信。没错,就是“逆贼”。为何杀你们?只因为朝廷无道,更因为当朝太子妃太漂亮太碍眼了,哦,那现在还是林县主呢,正住在长公主府里头!
荒谬至极,根本没有理由:“看不惯未来太子妃”与“胡乱刺杀”之间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么?
可死亡是真真切切的,上一刻还是娟鲽情深、父慈子孝,或是如日日家常般婆媳拌个嘴儿再有男人当个和事老……苦熬着拖着,剧毒入体,注定是阴阳永隔。
嘴硬心软的儿媳妇温在灶上的汤药罐子依旧带着余温,汤药却连着碗洒落了一地,榻上的婆婆在剧痛中呼号挣扎,先是吐血,而后是带着恶臭的黄沫,一点点地被抽去力气,一点点地僵硬,最终,浑浊带泪的双眼依旧没有合上,身体却已经凉透了。
“——娘!”撕心裂肺的呼喊,却再唤不回母亲,卫若兰一瞬间跪倒在地,满眼皆是猩红的血色。
湘云惊怕而疲惫不堪,明明额上满是汗珠,却只觉冰冷,如掉进冰窟窿般的冰冷——艰难地一点一点转着脖颈,看向外头那个被绑着的小厮:“你、到底……为什么、要害娘?”
断断续续都说不完整,却急切非常,哭腔一片沙哑。
只得来一声声诡异的大笑:“为什么?谁让将军唯定远侯马首是瞻,谁让夫人更是未来太子妃的闺中密友呢?”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让卫老夫人在剧痛中挣扎了四个时辰,一点一滴地被熬干了性命!
“砰!”卫若兰一拳砸在地上,将本就四分五裂的瓷碗碎片砸的粉碎。
血光四溅,熏红了人的双眸。
鲜血是温热的,湘云却狠狠打了好几个寒颤,如掉进了冰窟一般,还是无底深渊……
……
从未出过这样的事。
第二日朝上,满朝只有压抑与沉默。
林睿告假不过几日便又来上了朝,却同样一言不发。
连最舌灿莲花的文臣们都不知该如何说了,京城出了一帮疯子,专找未来太子妃的麻烦,偏偏总牵连无辜还牵连得如此之广——说这是谁的错?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血腥的孽债,虽是直指太子妃,可谁都明白,这是冲着太子,或更消息灵通的,知晓这根本是冲着整个皇室而来的。贾敬案一直在审,“三皇子”也早已瞒得不是那么严严实实。
绵延三十年的刻骨恨意,连死亡都无法湮灭。
出世即烙天家印,如何不凋零?明明再无辜不过,却被视为异类,被遗被弃,孤身一人,承担跗骨病痛挣脱不得生不如死——这般滋味,都还了回来。莫说恨意迷心,不再局中、不亲身经历,永远不会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梦魇。
云朔沉默,云征沉默,云涯站在金阶之下,缓缓合上双眸,也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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