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拜金小姐 (锦小七)

　　“您知道那人姓什么吗？”露华接着问。
　　向太想了想，接着道：“张吧，姓张的，叫张，张什么来着？——哦！张贵平！”
　　露华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向太在那边道：“都是穷人，穷人干的了什么事啊？不是种田就是挖矿，唐百川要是跟着他长大，将来说不定也是个挖矿的！”
　　向太在那边语气显得有点鄙夷，露华却一下子惊醒了。
　　张贵平！张贵平！
　　那是……那是矿难名单里的一个名字啊！那时候她因为钟洋的关系，不相信矿难发生了，对着名单一遍遍地读，别的名字都挤记了个大概。
　　露华怔在那儿，有些缓不过气来。
　　“您，您没记错？”
　　“呵，我这脑子，比你脑子可好使多了！”向太自夸道，炫了炫，接着说：“你这几天忙就别过来了，我这儿也忙，忙着打麻将，挂了。”
　　露华也没在意什么，这边挂了电话，捡起手机又拨了出去。
　　“哥，你好好想想，当年你是不是有个工友叫做张贵平？”
　　“谁？”钟海接到露华的电话时有点莫名其妙。他选择留在苍水了，跟露华不同，他心里虽说有些怨气，可是几年牢坐出来，最大的想法也只是安稳地生活。先前跟露华折腾了一通，意气居多，来来去去没什么结果，露华对他又没什么心思，他也淡了。
　　“张贵平，应该比你大很多，然后，然后他媳妇打过一个孩子，生下来却是活的。”
　　钟海又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说他啊，他……他跟钟洋一样，塌在那个洞子里了，不光是他，还有他的大儿子……你怎么说起这个人了？”
　　“等等，你刚才说还有谁？”
　　“他的大儿子，以前跟我关系还不错，跟咱们钟洋一样，命不好。”
　　露华僵住，无论如何，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他家里人呢？”
　　“家里人？有个老婆，我还没出狱的时候就死了，一家人都死了，好好的怎么说起他来了？”
　　露华惊呆在哪儿。
　　都死了？唐百川要找的亲人，都死了？
　　钟海见那边没什么声音了，挂了电话，心里还疑惑着，露华问这家人干什么？张贵平妻子当年打胎没打掉，最后流出来的胎竟是个活的，这消息还上了当地的新闻呢。只是后来，那孩子因为是个早产儿，体质差，过了三个月就死了。
　　露华这边却不知道钟海后面想的，她打电话之前，怀疑自己记错了，现在打了电话确认之后，她倒情愿自己没打电话。
　　唐百川啊，他叫了那么多年的舅舅，竟然间接害死了他的亲生父亲。可是他却一丝一毫都不知道，还一心想要护向仁周全。
　　这世界上没有比他更悲哀的人了。
　　露华忽然觉得心疼，光是想想唐百川知道真相后的样子，她就不忍心让他继续查下去了，可是，想那个时候在苍水相遇，他就是寻着这件事去的啊。早说晚说，他都会自己查到真相。
　　露华无力地趴在那儿。
　　要说吗？说的话，唐百川一定会伤心；可是不说，就这样眼睁睁得看着他认贼作父吗？到时候知道了真相，他或许会更恨自己。
　　露华从来没这样矛盾过，抉择总是难以做出，一旦做出了，便是万劫不复。
　　唐百川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呢？他跟自己坦白说他在找亲生父母，他希望露华能帮他一把……先前他们二人说，夫妻本是一体，本是一体，快乐或痛苦，便要一起承担吧。
　　露华决定告诉唐百川的时候，整个人忽然轻松了不少。
　　“唐先生，你在哪儿？”
　　“我正跟妈妈聊天。”
　　“哦，”露华想了想，“晚上你陪妈妈吃饭吧，我有点事要出去，不能过来，你帮帮我，多陪陪妈妈。”
　　唐百川说好。
　　“还有什么事吗？”唐百川在那头问。
　　露华笑了笑，语气却不自觉有些沉重，“没事，好好陪陪妈妈吧，毕竟，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我挂了。”
　　“好。”
　　那边挂了电话，露华深吸一口气，趴回了床上。
　　再怎么说，向暧对唐百川还有养育之恩，向仁的事爆出来后，他怕是跟向暧不能再像现在这般相处了吧。
　　还好，唐先生的身边还有她。
　　想着那个孤寂的人，今后只能跟自己一起取暖，露华的心里疼了一下。幸亏，他的身边还有她。
　　唐百川这一天回来的异常晚。
　　露华看了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唐百川还没有着家的意思，难道是半途上出了什么事故吗？电话他也不接，真让人心乱。
　　露华坐在沙发上，对电视节目一点兴趣都没有。
　　又过了半个小时了，她都快要出去找唐百川了，忽然听到门那儿传来“卡擦”一声。
　　“你回来了？”露华迅速爬起来，略兴奋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唐百川只是浅浅笑了下，兴致似乎不高，转身自己换鞋。
　　露华走过去接了他的包，挂好了又帮他松领带，大概是离得有些近了，她竟然闻到了一丝烟味。
　　“怎么还不睡？”唐百川懒懒问道。他大概累了，声音这样听起来，竟有股不同的韵味。但是露华不光注意这个了，她还注意道，唐百川说话时，周围的烟味加重了。他自己吸烟了。
　　“我先去洗澡，你去睡吧。”
　　唐百川推了推露华，意思是不需要露华做这些。
　　露华背过身去，站在那儿，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再回头时，唐百川已经进了浴室，一会儿就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好像，没什么不对。
　　露华心里想着，坐回到沙发上。她平日里等唐百川回来时自己熬不住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要么是唐百川兽性大发，要么就是第二天天亮了。今天，她穿戴整齐，头脑清新地等着唐百川晚上回家的情形，还真是第一次呢。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对。
　　露华站在那儿顿了顿，忽然想起妻子该做的事了。
　　“你是不是忘拿睡衣了？我给你放在外面了。”
　　“不用，直接给我。”*的手从浴室里伸出来，露华笑了笑，把衣服递上去，“唐先生，等你洗好了出来，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浴室里静了静，一会儿才听到唐百川低低道：“嗯。”

　　☆、95.最后的早餐

　　露华大概因为唐百川回来了，精神上有些松懈，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打起瞌睡来。唐百川出来，直到走到她身边，她才忽然惊醒。
　　“洗好了？”露华坐正了身姿。
　　“嗯。”
　　唐百川嗓子有些哑，几分惫懒，身上带着股潮湿的水汽加甜腻的香味。那是露华选择的沐浴露。他额前的发湿了一半，此时垂下来，根本看不清他的眼。
　　“我想跟你谈谈关于……”
　　“明天吧，我去睡了。”唐百川打断她的话，不知为何，语气有些凉。
　　露华愣了愣，觉得有什么不对，唐百川已经转身进卧室了。
　　的确有什么地方不对……
　　露华在沙发上呆了呆，站起来跟了进去。
　　“今天怎么了？”她进去的时候唐百川已经躺在床上了，盖着被子背对着她，
　　“有什么不顺的事吗？”露华凑过去，近了几分，看到唐百川已经闭了眼睛。
　　真的，这么累吗、？
　　露华心里暗了暗，唐百川这一点以后一定要给他改过来，心里有什么事就闷着不说话，她总不能一直猜他的心思吧，要过一辈子的人……
　　露华上了床，发现唐百川还给她留了一半的被子，心里一暖。看来以后要是吵架了，对自己不会太坏。她心里自己这样想着，钻进被子里慢慢靠近唐百川，双手张开，环住他的腰。
　　唐百川没动，露华从他的气息就知道了，他醒着。
　　“我知道你今天累了，早点睡吧，晚安。”
　　唐百川没吱声。
　　露华笑了笑，靠在他背上，一夜无话。
　　第二天，露华醒来床上又没了人。露华出去，正看到餐桌上摆着丰富的早餐，除了三明治牛奶麦片之类，还有各种中式小吃。
　　“早上出去了？”
　　“嗯。”唐百川从厨房里出来，开始摆弄餐具。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昨夜没睡安稳。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一夜未眠。
　　露华觉得这种场景莫名有些违和感，又觉得唐百川的表情……怎么说呢，像是起床气一样。
　　“等等我，我去刷牙。”
　　露华心情愉快地去了卫生间洗漱，那边唐百川的动作顿了顿，摆好了餐具，自己在桌前坐下。这一坐莫名沉重，他脸上笑意缺缺，倾身过去把露华的杯子拿了过来，倒上牛奶。
　　做完了这些，露华似乎还是没出来的迹象，他又把买来的早点分类摆好，来来去去，总之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露华出来了，正看到唐百川撕着牛奶盒上的缺口，表情严肃，样子有些滑稽。
　　“怎么了？”露华笑着走过去，顺手解救了牛奶盒。
　　“吃吧。”
　　露华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吃着饭抬眼注视着唐百川。他的食欲并不盛，三明治咬了两口，细嚼慢咽，一副我早就饱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