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生前就最喜欢你,当着你爷爷的面,磕三个响头吧”。南宫瑾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竟似带着莫名的笑意。
而这话听在有心人耳中就不是滋味了,南宫心是爷爷最喜欢的话,那他们这些孙子孙女又算什么?当然南宫湘除外,她现在整个人已经彻底废了,被南宫瑜圈禁在家里,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不像话。
因此这一辈中也就只剩这个一年前突然出现的南宫心了。
“是”,乔心应道,双手撑在地板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吭吭吭”,额头磕在瓷实的地板上,那声音震的人心头发颤。
乔心抬起头来,额头上一点淤青,显得脸上苍白了几分。
“你爷爷没白疼爱你”,南宫瑾目光回落在乔心脸上,目光有些怪异。
“身为孙女,这是我应尽的孝道,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乔心看向头顶的巨幅相片,脑海里闪过老人的音容笑貌。
虽然接触的时间短,但她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老人对她的关怀,她尽力忽略老人前世对她的抛弃,那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想,不该强加在南宫典身上。
沙玥抬眸看向前方跪着的少女背影,黑色衣裙更显得少女身影清瘦无比,握紧的手掌缓缓松开,眉目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只那幽凉的眸光倏忽静深似海。
三个小时后,后边已有人撑不住了,不住的扭捏着身子,但不敢站起身来,而那最前方跪着的南宫瑾和南宫心,背脊依旧挺直,风骨无双。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好的定力,堪比老僧入定了。
又一个小时之后,黄昏时分,各处都挂上了灯笼,朦胧的灯影随风微荡,映得整个空间诡异飘渺。
小辈们揉着膝盖站起身来,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累……真TMD累。
乔心和南宫瑾并排站在前首,神色如常,接受踏入正厅吊唁的人,回以鞠躬感谢。
虽然等到暮色黄昏,但这些人并不敢显露出丝毫的不满之色,要知道这可是南宫家族啊,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一个个恭恭谨谨的鞠躬致以对死者最崇高的悲痛。
傅衍玑从厅外走进来,他本身自带的光环引得人人都盯着他瞧,他背靠暮色,映得眉眼孽色无双。
继而反应过来,这人是傅家大少傅衍玑啊,又偷偷的看向那静立的少女,两人可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他的目光第一个落在乔心身上,见她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了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适,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三鞠躬,表达对死者的追思和敬意,这样肃穆的动作男子做来依旧无限优雅。
“感谢傅少跋涉千里来参加家父的葬礼,这边请”。南宫瑾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倒旁边的小厅里休憩片刻,等他接待完客人便好好招待傅衍玑。
这个男子虽说已经是他南宫家族板上钉钉的女婿,但仅凭他的身份地位依旧不可怠慢,况且他也对傅衍玑欣赏的很,在听到他和南宫心已有婚约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这样优秀的男子可是各豪门世家争抢的对象,怎么会落到南宫心的头上?
但在他对南宫心做过一系列的调查后,这种怀疑便顷刻消失殆尽,若是连南宫心这样的女子都不足以入傅衍玑的眼,那傅衍玑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傅衍玑礼仪俱到,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绅士般优雅得体,继而目光温柔的落在乔心脸上,暮色霞光里,男子眉宇尽是柔情,看呆了一众女子的眼。
“心儿,不要太累了,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乔心点点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用眼神告诉他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的。
傅衍玑这才恋恋不舍的朝旁侧独立的休息厅走去,这是专门为贵宾设置的,独立的空间隔绝外界一切探视的眼光和打量。
“父亲,您为什么不等暇儿见您最后一面就离开了,呜呜……”,女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厅门口,当看到正中那张巨幅照片时,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言语悲戚哀杵,扑进大厅里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乔心冷眼看着这女子梨花带雨的泪容,眸底闪现一丝冷笑。
爷爷的老来女,当成心肝宝贝疼爱的不得了,她的小姑,现年二十三岁的南宫暇。
她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虽然表现的哀戚悲痛,但那飘忽不定的眼神显露出她浮躁的内心,看来她并没有如自己表现的那般对自己的父亲离世有过多的痛苦。
她环视了一圈,除了深沉莫测的南宫瑾,她没从任何一个南宫家族之人的脸上看出一丝悲痛的神色,虽然有人脸上带泪,有人眼眶微红,但他们的眼眸深处皆是一片漠然。
就好似这个灵堂祭奠的主人、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爷爷啊,您一生都在为南宫家族操劳,为了守护他们的荣誉和地位,付出了多少心血,可是在您的葬礼上,却收获不了一颗真心的眼泪。
您值得吗?
她知道、即使老人活着,也会坚定的告诉她值得,只因他姓南宫,骨子里流着南宫家的血液,即使全族的亲人都背叛了他,他也会为他们的未来战斗至最后一刻。
在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叫南宫心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也会有那样一天,和爷爷走上一条同样固执的道路,即使摔得头破血流,亦无怨无悔。
“暇儿啊,你不要伤心了,爷爷已经去了,他看到你为了他这么伤心,走得也不安心啊”,项如茵走出来作势搀扶起南宫暇,端庄美丽的眉目里满是痛色。
按辈分她是该叫南宫暇为姑姑的,但她嫁给南宫舟的时候南宫暇还是个五六岁的奶娃娃,可以说她也是从小看着南宫暇长大的,因此平时也叫她的名字,而南宫暇也是从小就和她最为亲近。
南宫暇猛然扑进项如茵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如茵,我没想到爸爸这么快就离我而去,我还没来的及见她最后一面,早知道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就不该搞什么学术研究,该回来陪爸爸的”。
项如茵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说道:“你从小就要强,什么都非得做到最好,爷爷知道你这么优秀也会欣慰的,别难过了”。
南宫暇目光从项如茵肩上飞快的扫视了遍全场,当目光落在站在大哥身边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身上时明显一愣,抬手指着那少女问道:“如茵,她是谁”?
语气有些迫切的味道,目光闪烁不定。
那少女对着她轻柔一笑,清甜如百合花开,那样俏丽逼人的摸样尽是少年人的鲜活颜色,声音亦如玉珠落盘般煞是好听:“小姑姑,您好”。
小姑姑?南宫暇一愣,敢这样叫她的只有湘儿那丫头,眉眼一厉,正要开口训斥这少女的无礼,项如茵已开口解释道:
“她是三叔和三婶一年前刚寻回来的亲生女儿,小钰的双胞胎姐姐,南宫心”。语气有些冷漠,她的云儿和南宫心发生了不少冲突,虽说大部分都是自家儿子不对,但护儿心切的项如茵也对南宫心喜欢不起来。
三哥和那贱女人的女儿?南宫暇目光又在乔心脸上流连一遍,眉心煞气隐现,果然是那女人的亲生女儿,瞧那眉目,长得多像啊。
目光一转,便落在站在最后边即使泯灭在众人里依旧不掩国色天香的女人,牙根紧咬,冷哼了声,扶着项如茵站起来,脸上挂着虚伪的冷笑说道:
“呵呵……能叫我姑姑的只有湘儿那丫头,你嘛……”,那样不掩轻蔑骄纵的目光:“还不够资格”。
少女脸色未变分毫,依旧笑容得体优雅,更衬得南宫暇狰狞的眉目丑陋不堪,南宫暇脸色一白,正要朝她走去,南宫瑾不悦的睨了眼南宫暇。
“行了,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从现在开始,南宫家族没一个人会再宠着你了,尽早收收你那骄纵的性子,否则迟早有一天落得和南宫湘一个下场”。
这话说的可是毫不留情,南宫暇脸颊鼓起正要质问手臂忽然被拉住了,便听项如茵在她耳边低语:“行了暇儿,南宫家族这一年变了好多,这个南宫心你可得罪不起,少说少错”。
南宫暇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她只不过离开了两年,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连如茵都要看这少女的脸色?
她愣怔的时候已经被项如茵拉下去了,项如茵知道凭这个小姑的性子,待会儿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到时候父亲绝对会向着那个南宫心,她得好好的提醒一下暇儿,以后见了南宫心一定要绕道走,那少女的厉害她可是见识过的,南宫湘的下场她可是历历在目,那可是比南宫暇还要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啊,还不是变成如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始作俑者还不是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没一个人敢追究她的麻烦。
“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乔心忽然听身侧的南宫瑾低声说道,她愣了愣,转眸看向南宫瑾,快要六十的老人了头发浓密乌黑的没有一丝白发,看起来就如四十岁那般,垂着眼睑的样子深不可测,莫名的令人胆颤心惊。
事实究竟发展到何种地步乔心还未来得及了解,她只知道她临走前全场都在云锦的控制之下,消息也会被全面封锁,但依旧会有人渗透进去,得知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比如面前的南宫瑾,以他的地位和实力,完全有能力在第一时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