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里,钱莉莉说一起出来吃饭,还告诉了她一个地址。
程亦嘉去吃饭地方找她。那个地方看起来就有些乱,不过程亦嘉并没多想。等进去了之后才发现,钱莉莉和她朋友被几个人围在一间台球室里。钱莉莉含泪的大眼睛似乎在告诉她,她不是故意的。
钱莉莉是被朋友带到这儿来打台球的,休闲的空档她拿出程亦嘉的手机,想拍几张自己打台球的照片,因为嫌弃朋友的拍照技术太烂,于是把手机给别人,请对方帮忙拍几张。拍完后,对方把手机还给她,在还的过程中,不小心点了一个键,然后就看到了丁宓之的照片。
钱莉莉十分惊讶:“咦,这时间显示是昨晚上拍的……”
二十分钟之后,钱莉莉和朋友就被人找借口打了,钱莉莉怕极了,对方问了两句后,她就把程亦嘉招了出来,然后还听话地将程亦嘉骗过来。不过这帮人并未信守诺言,她骗来了手机的主人程亦嘉并没有换的自己的自由。
程亦嘉性子急躁,挣脱束缚后操起身边的凳子就跟这几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混混打起来。这一次,她才真实地感受到,什么叫男女差异。她的那点攻击,对这几人来说,简直是小猫挠痒痒,对方一个巴掌就打得她两眼冒光,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血。
她对钱莉莉在被胁迫之下把自己骗过来并不生气,她生气失望的是,在自己冲动之下不去估计实力悬殊,和对方动了手之后,钱莉莉不禁没帮她,反而可怜兮兮地对那些人说:“我没动手,我们都好好站着,都是她动手的!你们要撒气找她一个人就好了!”
知道什么是失望吗?
就是那一瞬的感觉。
程亦嘉觉得浑身都疼。
身体疼,心里也疼。
原来好得可以没有秘密的朋友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哭了,却不是因为挨打,而是对钱莉莉的极度失望。她陪钱莉莉来见网友,时时刻刻想着警醒钱莉莉不要犯错,结果是自己错得一塌糊涂。
其实程亦嘉不太理解绑匪的想法,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丁语婧啊,而且口语也不是b市的,可是绑匪就非得逼她承认她是丁语婧。
而丁宓之似乎相信了。
可能中间有什么重要信息,是她所不知道的。
后来,她被关在一个地下室里。
那帮人只丢给她一支药膏,还讽刺她,别死了,死了大家就拿不到钱了。
程亦嘉心想,我不是丁语婧啊,丁宓之怎么可能会出现,他总不至于连自己妹妹的长相都不知道的,也不至于连妹妹在哪里也不知道吧?
他一定不会来的,也许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枉死了吧。为什么这些奇葩事一瞬间都忽然撞在自己身上了呢?程亦嘉满脑子都是死亡和恐惧的画面,以及处在黑暗中的自己对生的强烈渴望。
她被捆得死死的,整个地下室暗无天日,也没有开灯,一切都是黑乎乎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着疼,然后祈祷,祈祷有人救自己出去。
程亦嘉想不明白,也没时间想,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逃出去?真的要这样等死吗?
结果还不用四天,地下室的门没人粗鲁地撞开,她被人从地上拉起来,被对方抱在了怀里,对方还异常紧张地喊了别人的名字。
不过让对方失望了,她不是他嘴里的语婧。
这个人的味道那么熟悉。
程亦嘉呢脑子嗡嗡嗡之响。
救她的人居然是先前恨得牙痒痒的丁宓之。
在看清楚她不是丁语婧之后,丁宓之恢复常态,打量着她:“你不是语婧……你、你没事吧?”
程亦嘉摇头,那个瞬间,她感觉自己身上似乎都不疼了。
后来,丁宓之带着她走出地下室,打算送她去警察局备案。
程亦嘉害怕体检会被查出来自己不是处女,惊慌之下,偷偷跑回酒店,拿着行李回家。
一路上,她没有和钱莉莉多说一个字。她没有告诉钱莉莉照片上的人是谁,也没告诉她照片上的人就是救大家的人。
钱莉莉哭哭啼啼地道歉,而且不停说着感激的话,她木着脸说:“我会再来b市,找到那个救我们的人,这才是感激的正确方式。感激不是靠嘴说的,也不是靠哭。”
钱莉莉还是哭。
“你别哭了,我他妈的又没死!”程亦嘉忍无可忍,说了句脏话。
“我再也不要来b市了!”钱莉莉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程亦嘉想得却是,自己一定要来b市。
她怀念丁宓之把她从黑漆漆的地下室里抱出去的感觉。
他的胸口是那么烫,味道是那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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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程亦嘉讲完她乌龙绑架以及被救的事情,骆一辉燃起一根烟,拿烟的手有些抖,“所以,你喜欢他,是从那一年就开始的?”
程亦嘉没有否认,因为这就是事实。
抽了两口,想到不会抽烟的程亦嘉还坐在旁边,骆一辉将烟头掐灭,扭头看着程亦嘉,喉咙微微动着:“亦嘉,我……能不能抱一抱你?就抱一下。”
没等程亦嘉同意,骆一辉便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低头用力嗅着她的味道。他想记住这个味道,因为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闻到,也再也没机会抱她。
“我爱你。”他很小声地说出心里的话,说完便松开程亦嘉,起身去厨房,在厨房里大声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似乎他没有说过前三个字。
程亦嘉也默认自己没有听到。
仿佛一个不经意的错笔,被橡皮擦轻轻擦掉。
骆一辉问起这个问题,她才恍然察觉,天黑了,看时间,计算了一下,大概再过两个小时,助理就到法国巴黎。
程亦嘉忽然想起来,丁语婧呢?她睡了一下午?
她推开次卧的门,发现丁语婧坐在墙边,神情呆呆的,看见程亦嘉,微微笑道:“我在听你们讲故事。”
程亦嘉愣了愣,伸手扶她起来,“起来吧,地上冷。”
这顿晚饭,大家都吃得异常安静。
程亦嘉不知道丁语婧的药晚上是不是也要吃,便问她:“这个药一天吃几次?”
“两次吧……我也不知道。他们给我,我高兴就吃,不高兴就不吃。”丁语婧努力吃着碗里的饭,“我今晚上不高兴吃。”
“那好吧。”程亦嘉不想勉强她,反正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吃,吃多了怕是有副作用,“吃完饭,我们回去。”
“我不回去。”丁语婧倔强起看着两个人,“就算我哥来我也不回去。”
“你……”
为了证实自己的决心,丁语婧放下筷子,主动地拿起碗筷去厨房刷碗。但是她几乎就没干过这些活,整个人看起来笨拙得很。当骆一辉想过来插手的时候,丁语婧道:“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刷碗又不是写作业,我可以学得很快的!”
“语婧,你不用做这些。”骆一辉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你洗不干净,我回头还是要重新洗。”
“我洗不干净就不洗了吗?”丁语婧生气地摔着碗,“我怎么就不干净了!是我自己弄脏的吗?不是我啊!”
程亦嘉和骆一辉两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丁语婧现在是真傻还是清醒着。
突然,她把池子里的碗都往地上扔,边扔边喊:“我天天哭的时候,你怎么不抱一抱我呢?”她抓着自己的头发。
丁语婧好想拿起这些碎瓷片,使劲刮自己的身体,把那些污垢全都刮掉。她想这样是不是就干净了?
她感觉自己特别生气。
特别生气!
程亦嘉见她眼神不对劲,赶紧上前抱住她:“丁语婧,你别生气,别生气,你洗碗特别干净,没有不干净的!”抱紧丁语婧的同时,她用眼神示意骆一辉赶紧把地上的残骸收拾掉,顺便将桌子上的刀叉什么的也都藏在柜子里。
在邻近崩溃前,她脑海里冒出了宋医生的话,慢慢地重复宋医生教给她的放松的方法,她渐渐平复下来。
等她平静下来,程亦嘉扶着她走到客厅,口气温和地说:“如果你想住在这儿也行,不过看护得过来照顾你。”
丁语婧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程亦嘉给老宅打电话。
骆一辉站在丁语婧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丁语婧还是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不过眼圈却红了。她小心翼翼压抑哭声:“对不起……我打坏你家的碗了。”
“没事,几个碗我还买得起。”骆一辉见程亦嘉在阳台上打电话,又想抽烟了,他看到放在一边,程亦嘉只抽了一口的烟,动作自然地捏起来,点燃。
抽完这根烟,程亦嘉还在打电话。
他看着别的烟,忽然再也没兴趣。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要彻底戒烟了。
丁语婧挥动着周围的烟味,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一辉,不要赶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