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茴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大明白。蔚在送她去宿舍的时候,她问他:“杜老头说的那些训练很难吗?”
蔚在只是淡淡的笑,答说:“因人而异。”
“那么对你来说呢?”
“家常便饭。”
后来,苏晓茴才知道他说的这个“便饭”到底有多“家常”。
理论课还好说,可是那个实践课……真是各种折磨人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怕痒是吧?我就挠你的脚底板,一个小时,不许笑,笑了是吧?再加半个小时!
怕疼是吧?我就给你上痛觉模拟器,一个小时,不许大喊大叫,哟,没喊没叫,哭了是吧?再加半个小时!
怕累是吧?去操场上给我跑步去,100圈,不许停下来,晕了是吧?泼凉水,醒了没?醒了继续跑!
……
彼时,苏晓茴心中总会响起一首雄壮豪迈的乐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魔鬼的训练的确有了变态的效果。
——苏晓茴可以独立催眠了。
催眠成功的那一刻,苏晓茴兴奋不已,醒来的她欣喜的望向实验室外的蔚在,她看到,他的嘴角挂着笑。
那天从实验台上下来,往宿舍走时,蔚在递给她一个用绸带装饰的盒子,他说,那是他补给她的生日礼物。
“你还记得?我都忘了。”苏晓茴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欢欣鼓舞,她接过那个漂亮的盒子,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那是一条项链,蓝色的幽光在夜空下庄重又夺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送给我的?”
蔚在点了点头,他从他的手中拿过了项链,解开扣儿,想要给她戴上。
但,苏晓茴却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她脸带红晕,轻轻推开了蔚在的手,低着头,小声说道:“你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说完,苏晓茴便后悔了,天知道她有多想收下,不是因为这条项链的价格,而是因为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蔚在蹙起了眉头,不解道:“苏晓茴,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是蛮意外的。”
忽然,苏晓茴眼前一黑,眨眼的功夫,蔚在手中的那条项链竟然没有了。
她迅速的环顾四周,只见一只野生猴子手里正攥着那条项链,像是在示威,猴子得意洋洋的将项链挂在了自己的胸前,扭起了屁股。
苏晓茴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径直朝那猴子冲了过去。猴子也不傻,见苏晓茴杀气腾腾的靠近自己,不跑还等着苏晓茴挖出它的猴脑吗?
“苏晓茴,别追了!”
可是此时的苏晓茴心里满满都是对那泼猴的怨念,哪儿还能听见蔚在的话。
于是,那只泼猴在前面一路的跑,苏晓茴便跟在后面一路的追,前些日子的训练在这时也起了作用,尽管那只猴子在树枝上跳来跳去,让人眼花缭乱,但苏晓茴也不差,她死死的盯着猴子胸前挂着的项链,紧追不舍。
之后,那猴子跑累了,它蹲在一条小溪边休息,苏晓茴抓准时机朝它扑了过去,猴子也是有猴格的,为了自己的尊严,那只猴子仍然在反抗,带着苏晓茴朝溪水的上游跑去,苏晓茴当然不放过它,就这样被它扯着来到了溪水的尽头。
最后,那只猴子彻底没了力气,只能瘫在原地装死,这场抢夺项链的人猴大战以苏晓茴的胜利告终。
苏晓茴也累得很,她握着项链,靠在树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她想,蔚在送她的礼物总算是找回来了。
可,当她重新找回了理智,她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那一刻,苏晓茴连哭都忘了,她的脑子里空空的,愣愣的站在原地。
妈呀,这破猴子把她带到哪儿了啊!
忽然,她脑后一痛。
被人狠狠的敲了一记闷棍,苏晓茴来还不及看清楚背后袭击她的那个人,就已然缓缓倒下,昏了过去。
☆、第十四章 梅家古寨(二)
潮湿的地板让苏晓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蜷缩起了自己的身子,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四肢依然麻痹,她费力的动了动手脚,抓着墙壁坐起了身。
沿着墙壁摸了一圈,苏晓茴知道了个大概,在她昏迷的时候,她被人扔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货箱?
衣柜?
她猜不透,她只知道这个空间狭小极了,一米见方,且只能让她勉强直起身子。
苏晓茴拍了拍墙壁,姑且叫做墙壁吧,声音嘶哑:“有人么?”
话刚出口她便有些犯晕,想来是缺氧的缘故,扶着额头定了定身子,她靠着墙又加大力道拍了几下。
“喂,有人么?”
可,她的努力始终徒劳无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苏晓茴感觉自己的身子直往下坠,她喘着粗气,靠着墙壁缓缓滑下。
就在这时,从她的头顶处忽然射入了一道光,刺眼的很,苏晓茴赶紧伸手去挡,忽然,手腕上传来一股力道,将她向上拉去,她无力反抗,任由那双大手肆意牵引,那略微粗鲁的动作让她的头撞到了墙上。
苏晓茴的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声,她心中暗想,这家伙不会把自己撞成脑震荡了吧?
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苏晓茴顾不得那突入而来的强光,本能的双手撑地,地上的湿冷迅速从她的指尖传遍了全身。
这是哪儿?
苏晓茴疑惑极了,她眯着眼睛,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身材极为健硕的男人,且皮肤黝黑,身上的穿着极具少数民族风格,苏晓茴想不起来这是哪个民族的。
苗族?彝族?壮族?还是侗族?
渐渐地,那个男人的样貌清晰了起来——浓眉大眼,面庞刚毅,头顶上的装饰似乎是某部落的图腾,她也没见过。面对她的防备,那个男人毫无表情,死死盯着她,像是森林之王鼎着它利爪下无法逃脱的猎物一般。
那凛冽的目光让苏晓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他是谁?
苏晓茴还来不及将问题问出口,门外又进来了两个人,那男人起了身,苏晓茴也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
进来的人一共有两个。
一个是背脊伛偻的老人,看上去六、七十的样子,与那年轻男人的打扮大同小异,只是没了头上的图腾。其他的到与普通的老人无异,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的人阵阵心寒。
另外一个,则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泪痕,头顶的装饰华丽至极,苏晓茴猜测,她的身份一定不低。
“我让你自己过来,你把梅菁带来做什么?”年轻的男人怒道。
老人的身子更低了些,谦卑的回答:“寨主,梅菁小姐以死相逼,老奴……老奴不敢不带她过来啊。”
“哥哥,”被叫做梅菁的女孩扑通一声跪在了男人面前,“你之前说你想到了法子,可你为什么不让梅忠带我过来?”
“梅忠,把她带走。”
“我不走,”梅菁的话中带了哭腔,她一转头,看到了同样跪坐在地上的苏晓茴,眉宇间多了一丝不可置信,她伸出手,指着苏晓茴颤抖着说,“哥哥,你……你不会是想让她代我被烧死吧?族人们愚昧无知,哥哥你也愚昧无知么?他们当我是怪物,是妖孽,我死就是了,为什么要伤及无辜呢?”
烧死?!
苏晓茴倒抽一口凉气,震惊极了,这是什么鬼地方,还要把人活活烧死?难道是在拍戏?又或者,她被谁拽进梦里了?不对啊,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她应该不会再随随便便被人拖进梦里了才对。
顾不上那么多,苏晓茴赶紧咬破自己的嘴唇,按照杜老头之前交她的方法想要脱离梦境,可是始终徒劳无功,除了齿间的那股腥甜之外,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啪”的一声,梅菁被那男人一巴掌甩到了苏晓茴的身边。他步步靠近,蹲下.身,抓起了女孩儿纤细的双臂。
“梅菁,你清醒点!这是眼下唯一的方法!我们梅家古寨从来都是与外隔绝,居于深山野林之中,不问世事,你可知,你小时候外出的那几年,在他们眼里有多碍眼?在他们眼里你的灵魂是被浊世玷染了的,他们早就想将你除之后快,你知不知道!我身为寨主,当然要护你周全,可,偏偏,偏偏你得了那种病,时常性情大变,向族人们宣告着你不同的身份,做出一些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来,正好落人口实,本以为上次梅露将你的病治好了,将梅落从你的灵魂里彻底清除掉了,可是,竟然又让人发现你身体里住着的其他的灵魂。族人们各个说你是妖孽,我这个寨主也帮不了你,可是,梅菁,我是你的亲哥哥啊,阿爹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梅卓誓死也要护你周全,所以,不要怪哥哥狠心,你乖乖的,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这个替死鬼替你平了族人的心头之火,我就悄悄把你送出寨子,你不是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么?啊,梅菁?听哥哥的,好不好?”
“不好!”苏晓茴脱口而出,声音大的穿破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