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我小姑正在往回赶,我父母也准备买机票回国了。”
杨郁想给杨婆婆翻个身穿好衣服,苏晓茴也赶紧上前帮忙。
“你父母在国外,你怎么回来了?”
杨郁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她轻叹了一口气,道:“小时候我爸妈都在忙工作,是外婆把我一手带大的,说起感情,我倒是和外婆更亲近一些,当年跟着他们出国是出于无奈,我自然是要回来的,我舍不得她一个人在这里,可如今她却得了这样的病……我……我知道,我和外婆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却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杨郁眼眶泛红,苏晓茴不知怎么宽慰她,一如她不知道如何宽慰她自己。
自那以后,杨婆婆再也没有回到养老院。
之后的日子里,苏晓茴依旧每天都去养老院帮忙,原本与蔚在说好的一个月,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蔚在曾问她一月之期已到她怎么还来,她则嫌他多管闲事。
这样平静的日子太过美好,她不忍放下。
她渐渐熟悉了养老院里的所有工作,扫地,擦地,浇花,喂饭……现在,她已经能像蔚在一样得心应手了。
当然,有时间她还会去医院看望杨婆婆。
医生告诉他们杨婆婆的肝癌已经到了晚期,但是苏晓茴根本看不出来杨婆婆像个得了晚期肝癌的病人,除了面色差点,她与常人并无多大区别。
有一天,杨郁推杨婆婆去楼下的小花园散步,她则在病房里替杨婆婆收拾东西,透过病房里的窗户向外望去,阳光下,杨婆婆的笑容异常灿烂,她甚至在想,杨婆婆是不是又看到了自己的丈夫。
一摞衣服掉在了地上,苏晓茴蹲下身子去捡,却在衣服里看到了那条杨婆婆一直宝贝到不得了的小手绢,她忽然想起了杨婆婆在日记中写的故事。
那是他们结为夫妻后杨婆婆的第一个生日,那一天,杨婆婆的丈夫在玉门桥下,送给了她小手绢作为生日礼物,为此,杨婆婆高兴了好久。
那时的她是幸福的吧?
又过了些日子,市一中开学了,开学的前一天,蔚在给苏晓茴打了个电话,他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
“忘了啥?”她不明所以的问他。
电话那头的蔚在勾了嘴角,回了一句“没事”后挂了电话,可他心中却在想,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还真的忘了。
不知怎么的,蔚在想起了那天她对他说“蔚在,我帮不了她”的无助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医院那边传来了一个噩耗——杨婆婆去世了。
举行葬礼的那一天,天空阴阴的。
遗体告别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哭的很伤心,除了杨郁一家,剩下的大多是养老院的人,几十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火葬场送另外一位老人,怎么看都伤感的很。
苏晓茴与蔚在站在人群之后,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然后,那个老人便化为了灰烬。
下葬时,有几个身体不好的老人已经坚持不住,被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们带回去了。因为人少,他们才有了机会能凑到前面看清老人的墓碑。
果然不出她所料,墓碑上刻着杨婆婆的名字正是杨陈莹。
据杨郁说,杨婆婆在去世的前一天忽然清醒了,她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将她葬在丈夫旁边,墓碑上的名字也得冠上夫姓。
那时苏晓茴便想,杨婆婆还真是个执着的家伙。
回去的路上,蔚在问她今天怎么没哭,苏晓茴淡淡一笑,说:“现在,杨婆婆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我为什么要哭?”
蔚在一愣,显然没聊到苏晓茴会给他这样一个答案。
也是,有什么值得感伤的呢?
再此之前,他也曾怀疑过自己当初的决定,但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他忽然觉得,或许,他之前的选择是对的。
阴了好久的天,忽然放晴了。
站在公车上的苏晓茴回过头来,疑惑着问:“蔚在,你不上车么?”
蔚在轻轻一笑,答道:“就来。”
☆、第十章 男神男神,我是女神(一)
《物理全书》。
《生物大题库》。
《化学应知应会百万问》。
……
看着桌上刚刚发下来的资料,苏晓茴觉得牙痒痒,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刷”的转过了身,将身后的课桌往后一推:“蔚在,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课桌上的东西哗啦啦的掉了一地,蔚在却好整以暇的将课本文具一个一个的捡了起来,他将桌子重新摆好,好像看不到她扭曲的表情一般:“不错,还有力气掀桌子,放心,以你现在的状态离死还远着呢。”
苏晓茴气绝,她一巴掌拍在了蔚在的课桌上,“啪”的一声,那叫一个清脆。
她忍着疼,咬牙切齿道:“你让我在两天之内把这个背下来,我还能活着不成?蔚在,你就不能不祸害我?”
“不能。”
啊!老天啊!
苏晓茴抓狂的想着,这人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自打开学以来他就越发的不正常了。
在之前的一年时间里,她与他虽说也算不上对盘,但好歹他没事就爱睡个觉,并不怎么有功夫来招惹她,偶尔有些小口角也总算是相安无事。可是现在,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过去的那一年养足了精神,不仅不睡觉了,反而对于欺压她这件事越来越上瘾了。开始,苏晓茴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越到后来她就越能肯定,蔚在这大尾巴狼估计是装累了,索性把自己的本性全暴露出来了。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蔚在这个小贼也不是总给她出幺蛾子,这位爷可是想起来一出是一出,那幺蛾子出的,简直是防不胜防。
“苏晓茴,你别抓了,头发本来就不多,再抓你就得去当尼姑了。”蔚在翻了一页书,淡淡的说道。
我们的苏姑娘瞬间内伤。
从前她怎么就那么傻,会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会认为蔚在这孩子还年轻,还没有变成当年的那个大恶魔的?
苏晓茴现在才深深地领悟到啥叫个“坏水不是一天憋出来的”,可当她领悟到时已经晚了,蔚在那家伙已经向她伸出魔爪了。
开学的时候,当她发现她与蔚在又分在同一个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思来想去她才记起,这祸害不是说要把自己调到文科班去的吗?为啥她所处的班级还是八班这个理科霸王班?
算了,一个文理科而已,她不同他一般见识,可是,眼下的这个“精英挑战赛”是个什么鬼?
事情的一切还得从头说起。
苏晓茴早晨上学时,就看到了两只喜鹊正卧在她家门口那歪脖子树上直叫唤,本以为这一天都该大吉大利的,谁曾想这上午才过去了一半,她就被年纪组长叫到了办公室进行了一番深切的谈话,大体意思是:某全国知名的高中——l中打着交流的名头来我们学校踢馆了,他们组了个精英队,成员们个个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们也准备组建一个临时的精英队,迎接他们的挑战。
苏晓茴当时就在想:瞧您这形容,您怎么不说他们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呢?那样我还能寻着点根据——那l中大概是个培养各种算命人才的学校。
见她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年级组长放缓了语气,走起了以情动人的路线。
她一脸悲痛,和国破家亡了似的:“苏晓茴同学,我们市一中与l中学一直都在争夺全国第一中学的地位,他们这次来字面上说的是交流,其实那就是挑衅,为了我们市一中的荣誉,为了我们市一中在教育界的霸主地位,你要三思啊!”
苏晓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哪来的年纪组长,怎么和没长脑子似的,可您没长我长了啊,说的那么玄乎,当我读书少好骗啊?您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让我去争武林盟主呢。
想着再任由他这么说下去,这个话题大概能上升到民族大义的高度,苏晓茴赶紧打断了他,道:“老师,您说了半天就是想让我参加一知识竞赛呗?”
那年纪组长愣了愣,才开了口:“话也不是这么说……苏同学......”
“您别说了,我愿意去,我只是怕自己水平不够,给市一中丢脸。”苏晓茴忒烦,但还是陪着笑脸,给了他个台阶,“不过我还是想问您一句,学校里那么多人才,相比于他们我平时表现并不是特别突出,您怎么会忽然找上我呢?”
年纪组长大概是说书说累了,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告诉苏晓茴:“是蔚在推荐你的呀,他推荐的人我们自然放心。”
“哦,原来是这样。那您忙,我先回去上课了。”
从办公室退出来的时候,苏晓茴从栏杆向外望去又看到了两只喜鹊在树枝上扑腾的正欢,她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吐出一句:“去你妹的喜鹊!”
自那以后苏晓茴就再没给过蔚在好脸,直到蔚在告诉她晚上要留下来多看一个小时的书,她才忍无可忍的大发雷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精英?那鬼扯的精英挑战赛跟我有屁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