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很快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杨曙光带着人上了二楼。一想到他油头肥肚的猥琐模样,两人都是一阵恶寒。被这个不善之徒抓到,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尤其对方还带了枪。
两人迅速扫了一眼房间,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程轻轻指了指窗口,“我们跳下去。”
“不行。”薛可卿摇头,“楼下有人守着。”
程轻轻皱眉,“他带了多少人来?”
“十几个。两个守在大门,三个在院子里,有一个正巧站在这窗口的下面。”
她看了一眼薛可卿手上泛着蓝光的笔记本,“你在联网?”
“薛宇煌帮我装机的时候,我留了一个后门,不用联网就可以潜入他的电脑。”她耸耸肩,“就是不知道他在不在线。”
可是她们没有时间等薛宇煌来。
杨曙光的人已经搜索完第一个房间。
程轻轻迅速扯过一旁的chuang单,绑在薛可卿腰间,又将chuang单的另一头系在窗帘上,口中交待,“等一下我爬到另外一个房间,吸引他们过去,你听到声音后,马上从窗口跳下去。跑到偏僻的地方藏着,联系上薛宇煌后……”
“等一等!”薛可卿烦躁地打断她,“为什么每次做出牺牲的都是你?!”她可没忘记上次去泰国,她在巷子口丢下她们,结果被那伙亡命之徒抓个正着,还差点丢了性命!
“因为你太宅,缺乏锻炼,身手肯定不够我好,何况我还上了一学期的户外急救课。再说了,谁告诉你我这是要牺牲自己?”程轻轻一脸镇定,“这个后门我不会用,我们必须逃一个出去报信!”
“不行不行!”薛可卿继续挣扎,“太危险了!杨曙光带了枪,万一他没想要活捉我们,而是就地解决……”。
程轻轻推开她,“别烦!”爬出窗前,又想了想,“有没有跟踪器?”
薛可卿取下了自己的耳钉,极不情愿地挂在程轻轻的耳垂上,“笨轻你给我激灵点!如果又搞得像上次那样,我发誓我肯定不救你!!”
“好。”她拍拍她的肩,灵巧地攀上窗台,轻轻一跳,无声无息地落在窗外的平台上。
两人最后对视一眼,程轻轻猫着腰,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中。
她蹑手蹑脚爬进隔壁房间,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了白炽灯的开关。
程轻轻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一按这里,她的命运将再次脱离她的掌心,她会被杨曙光带去哪里?抑或像可卿说的那样,就地解决?
又是一个死胡同。
她仿佛回到泰国的那一个夜晚,孤身一人立在一人高的墙下,没有退路,无处可逃。
然而这次赴死的感觉,却又截然不同。
随着外面的脚步声逼近薛可卿所在的房间,她没有时间多想,“啪”的一下打开了灯。
惨白的灯光瞬间如一把剑刺出窗口,刺破屋里屋外死水一般的夜。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得愣了一下。
“她们在那里!”不知谁喊了一句,楼下的人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涌到这个窗口下。
隔壁的薛可卿只是呆了一秒,然后毫不犹豫地猫下/身子,一跃跃出窗口。
窗帘的束缚使她能够堪堪停在地面上方一米高处,她迅速解开腰间的chuang单跳了下来,余光瞥见四个黑衣男子拿着枪,正仰头看着亮着灯的房间,根本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如猫一般的她。
她当即撒开脚步朝着无边的黑暗跑去,手中笔记本震了一下,是薛宇煌的回复。
☆、V8 这是我欠她的
房间里,程轻轻一脸安然地坐在chuang上,既不觉得慌张,也毫无悲凉之感。这般赴死的感觉,确实和上次是不一样的。
她仿佛隐隐期待着死亡的到来,心里早已提前为自己沉淀出一片死寂。
命运欺她,害她家破人亡;最爱的人骗她,让她差点失/身于仇人;复仇遥遥无望,她却已觉得无比疲乏。
唯有死亡,代表着永恒的解脱。
或许也唯有死亡,才是对许邵寒最大的报复,让他也尝尝痛失最爱的感受。
如果……他曾爱过的。
对方试着转动了门把手,没能打开,又静默了一秒,开始砸门。
木质大门没有想象中坚实,两声枪响后,门被整面踢开,发出沉重的闷响砸在地板上,扬起的木屑中仿佛预示着她接下来的灰飞烟灭。
两个黑布蒙面的携枪男子率先走了进来,迅速用枪锁定程轻轻。
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杨曙光才缓缓步出黑暗的走廊。
他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一身考究的西服沾满了尘灰,头上的发和下巴的胡桩更加稀疏,原本的肥油肚子凹了下去,唯独两只眯起的小眼中还闪烁着往日贪婪狡猾的精光。
“原来是你,程轻轻。”他嚼着牙根,恶狠狠地冷笑,“在A大的四年里,我早应该注意到你!窝藏吴闻辉,还暗中挖掘我的违法事迹,害我如今被捕入狱!”
“你毁了我,程轻轻!”他一步步走过来,粗短的手指抚上她冰冷的脸,手里的枪死死抵住她的喉咙,“你毁了我的前程,毁了我的事业!!一个女人,哼!你就不怕死吗?!”
他揪住她脑后的头发,一把将她从chuang上提起来。
程轻轻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用手去掰他的手指。
“疼?”男人冷笑连连,“放心,我会用尽各种手段让你在我面前跪着哭疼,最后巴不得磕头求死!”
他将她狠狠甩给一个蒙面男人,下令道:“带走!”
有人快步走入房间,上前汇报:“另一个逃跑了!”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抓两个就够了。”
两个?程轻轻心中一讶,然而来不及多想,脑后骤然劈来一道劲风,她瞬间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醒来时,她在一间黑屋里。
真正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按下心中的恐慌,茫然地摸索着四周的,什么都没有。
杨曙光究竟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
他要把她当做人质,威胁警方放他出国?
又是人质。她苦笑一声。
黑暗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谁?”她立马警觉起来。
那人闷哼了一声,半晌才幽幽开口,“想不到,你也被抓了。呵,真是报应。”
程轻轻睁了睁眼,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这声音?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沈珂?”
他们大概都没想到,杨曙光手上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沈珂。
***
与此同时,时代倾城别墅度假区。
区中最大的那片私人湖泊旁,坐落着许家投资上亿美金打造的三层豪华别墅。
二楼的整一层,都是许邵寒的卧室。
开阔的全景式玻璃外墙,将国家五A级度假区的山水尽揽入怀。
茶色木质地板和墨绿色的落地窗帘融为一/体,形成一种冷硬的氛围。
房中的摆设也是极为简单,一张黑岩色调的双人chuang,素白色的chuang单上没有一丝花纹,chuang旁是半平见方的小矮柜,上面只放了一盏同为黑色的瓷艺台灯,配套的黑岩色大衣柜静静矗立在进门的右手墙边。
除此之外,就是左边的书桌和书柜。
这样的一个卧室,几乎可以用空旷来形容。
而此时此刻,这间空旷的卧室里,一站一跪着两个人。
用拐杖打了数十棍后,许东篱气喘难定,勉强撑着书桌桌沿,神色痛惜地看着面前的儿子,只不住地叹息。
许邵寒倔强地双膝跪地,眼神坚定地看着窗外一片绿水青山,视线却又遥遥地飘过了这一方景色,不知定格在何处。
他赤.裸的上半身全是木棍粗细的血痕,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而他却仿佛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他被软禁了几天,又罚跪了一/夜,许东篱仍是难掩怒气,他的拐杖狠狠敲着地面,冷沉的声音又是叹惋又是失望,“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如此失态!”
许邵寒不答话,只定定地看着前方。
“你答应我,再也不去见那个女人,为何做不到?!”
这一次,跪在地上的人终于抬起了头,却是反驳,“你答应将她身边的人都撤走,为何做不到?”
许东篱怒极,“只要你不去惹事,我身边的人就不会动她!”
岂料许邵寒声音更冷,“如果你不派人暗中跟着她,我也不会去惹事。”
“你就这么在乎她?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对你没有任何帮助!”
琥珀色的眸子骤然一暗,声音却低低传来,一字一句,坚定而温柔,“因为……这是我欠她的。”
欠她一条命,欠她一句承诺,还欠她一份情深。
许东篱举起拐杖就要打下去,却在迎上他无谓的目光时顿住。
这样大大小小的僵持,几乎成了他们之间交流的方式之一。
为什么他们父子会变成这样?
他让他出国,让他加入特种部队受训,让他参加交换女伴游戏巴结高官……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一次,可是就在他离开中国三年后,儿子变了。
变得更加反叛,处处表现出对他权威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