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从颈边滑至肩头,手自腰间溜至胸口,握住丰盈娇软的白鸽,与他掌心的弧度格外贴合,惹人怜爱,惹人低叹。
林初戈心里还记着一笔账,忍气吞声任他揩油,单手绕到背后,凭着记忆摸到花洒的开关,嗞啦一声惊醒梦中人。
冰冷的水流劈头盖脸地浇下,莫行尧眯起眼,怔忪地揾了揾*的脸,短暂的疏忽,他的头发衣服全湿透了,衬衫底下腹肌的形状暴露得淋漓尽致。
林初戈关上水,笑得狡黠:“消火降温。”
男人的眼眸像夜色那般黑,沉着脸看她一会,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她哼地笑起来,迅速擦干身体,穿上睡衣,出了浴室。
莫行尧恰好从卧室出来,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灰色西装。她正想逗弄他,他却目不斜视地绕开她,大步迈出玄关,嘭地摔上门。
☆、第17章 密云暗涌(1)
每一个城市都有这样一所高中,重点大学的升学率高得叫人咋舌,数以万计的学生头悬梁锥刺股做梦都想考上。在岱城,定中便是一道难以攀越的门槛。
一进会堂,林初戈一眼就望见坐在第三排第二个座位的男人,较之平庸的旁人,他独一无二,她无法不注意到。
莫行尧端端正正坐在椅上,双腿优雅地交叠,黑衣黑裤,眼神锐利湛然,神清骨秀,自有英姿,却带着旁人不得近身的疏离。仿佛他是在维也纳歌剧院听莫扎特的《唐璜》,而非在吵闹窄小的会堂听《义勇军进行曲》。
他左手边是陆江引,外人眼中温润谦和的陆少,此时懒懒歪在椅上,大剌剌地跷着二郎腿,鼻中哼着国歌,穿一身白,眉眼柔和似玉,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撩人入骨,顾盼之际却透着一丝痞气。
“哎呀呀——”瞥见她,陆江引唱戏般拖长嗓音,“林小姐一个人来的呀。”
他撇下她同陆江引鬼混几天,在公司见了她也爱理不理,林初戈心火烧得正旺,偏这陆江引还火上浇油。
林初戈抬脚踹开挡道的腿,一声不吭地坐进最里面一把椅子。
周围坐满了人,陆江引拍拍裤上的鞋印,咽下溢到嘴边的脏话,转头对莫行尧说:“整天对着一只母大虫,驯兽师都不及你勇猛,兄弟佩服。”
莫行尧慢条斯理地瞟他一眼,没吱声。
林初戈耳尖,隔得老远听见有人骂自己,再者气莫行尧视若无睹的态度,轻哼一声:“黑白无常,一个比一个能装,病院预先留两号床,免得精神分裂无处可躺。莫少陆少天生的戏骨,下海拍戏踏平演艺圈坐拥名模独揽奥斯卡指日可待。”
她声音娇柔却不甜腻,用说书人的诡异腔调念出来,使得夹在两方火力中间、疏疏落落的几个老同学都笑出声。
莫行尧恍若未闻,不跟她置气,陆江引却气得牙痒痒,嘴里骂骂咧咧:“你放她出来害人也罢,还影响市容,应该拔掉指甲敲断牙齿——”
正说着,一众教师走到这一排,陆江引即刻端起架子,收敛轻浮做派,面带和煦笑意,腰板挺得笔直,伸手同恩师相握。
莫行尧慢悠悠地起身,小声道:“她也没说错,陆老板时而绅士时而混混,时而温和宽厚时而暴跳如雷,真是千面娇娃。”
陆江引没料到好兄弟居然临时倒戈,“你、你”个半晌,险些气出神经病。
国歌播放完毕,校长颤巍巍地登台演讲,小小的会堂还未坐满人,稀疏零落如年迈之人的牙床,校长没法子,抓抓花白的鬓角,硬着头皮进行演说。
不守时的定中学子陆续地溜进会堂,比如陈之兆。
正如林初戈在人群中一眼看见莫行尧,陈之兆也是一眼瞧见林初戈。
阔别数日,见到心上人,知名校友陈之兆开心得很,不顾台上演讲的老校长,边亲热地高喊“初戈”,边挤进逼仄的过道从莫陆二人眼前经过。
身畔的男人微微抿唇,陆江引一面调转眼光,一面开怀大笑,一扫胸中郁气。
“陈先生,我想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熟络。”紧跟着听到林初戈不轻不重的声音。
好戏未开演便结束,陆江引惋惜地咂咂嘴:“啧啧,真绝情。”
莫行尧心情稍缓,心不在焉地听校长演讲。
随陈之兆翩跹而至的,是柳怡然。女人的倩影从会堂门口直溜溜飘来,在皱眉撇嘴的陆江引跟前站定。
不待她说出蹩脚的开场白,陆江引一脸惊讶地问:“柳经理也是定中的?”
柳怡然的脸像刷了层白漆,脂粉扑簌簌往下掉:“我和陆总一个班,您忘了?”
陆江引是个耿直的人,目光满含歉意:“抱歉,时间太久了,高中同学又很少联系,我没什么印象。”
诚实也是错。他这般没记性,柳怡然登时红了眼圈。
他左右手边都坐着人,柳怡然只好莲步轻移在旧爱身旁坐下。
商人本性,她一走,莫行尧立刻打击报复:“陆老板欠了一屁股情债。”
陆江引轻哼,他熟读恋爱教学书籍,虽对柳怡然没兴趣,但见女人欲泣未泣的神情委实于心不忍,心想早知道撒个善意的谎,又暗自抱怨,他爹妈干嘛把他生得帅似西门庆。
致辞结束,又是一轮表演节目。林初戈同他们间隔五个座位,她左边是墙,右边是涎皮赖脸的缠郎,一分钟内重复了三次请她吃饭。
林初戈被他扰得不胜其烦,却不便发作,笑脸僵得随时都会裂开。
她后仰着看向莫行尧,他的座位已空,与他形影不离的陆江引也不知所踪。
林初戈实在不想听陈之兆翻来覆去地讲一句话,也无暇观看一群学生妹在台上蹦蹦跳跳,索性出去透透气。
路过莫行尧的座位时,座椅上落下一个银色打火机,她伸手捡起揣进外套口袋里。
全校学生都聚集在会堂内,林初戈走在广阔的操场上,如入无人之境。
厕所建在会堂东面,三五个女生立在门前拍手大笑。其中一人睃见她,踮起脚在高个女生的耳边嘀咕了一句,那女生点点头,一群人速即作鸟兽散。
女厕所不只是八卦谣言最大的生产地和传播地,也是施加暴力的最隐蔽的场所。
蹲在洗手台下的女生蓬头垢面未着寸缕,四周攒聚着一圈人,头发或烫或染,嘴里咀嚼着口香糖,她们扯着女生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一群人对她拳打脚踢。
打得最凶的那位一头黄发,疑似带头人,手持相机,对着女生一阵猛拍,似乎觉得不解气,骂了一句“婊-子”后,扬手给她一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在室内回荡。
外面高喊我校莘莘学子,里面巴掌拳头不断,没打在自己身上当然不知疼。学生固然比成年人单纯,因为不懂把腌臜的心思掩饰在笑脸底下。
被打的女生忽然抄起拖把反击,隐藏在黑发下的脸重见天日,双颊高肿,涕泪横流,唯那双眼红却澄透,像被逼到绝境愤怒的幼兽。
黄发女着实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迟钝一秒,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两下。
众女生怔了一刹那,随即像觅食的苍蝇般一拥而上。
林初戈笑了笑,这一笑,告知着众人有一位不请自来的观众。
“死三八看个屁——”为首的拿起地上的校服揉成球状掷向林初戈,“老女人陪肥猪刘睡觉去吧!”
小姑娘们不约而同哈哈哈地笑起来。
校服在空中被接下,林初戈把衣服往洗手台上一搁,边走边说:“本来不想插手的。”
黄发女孩正待讥笑,头发陡然被一股力道攥住,她痛得面容扭曲,来不及反应,便左脸朝下,被女人压制在凉阴阴的洗手台上。
“是先卸左手还是右手?”林初戈右臂横压着她的后背,伸手拨弄女孩稻草般的黄发,笑着从口袋里摸出银色打火机,“你的头发也挺碍眼的,不如点火烧掉。”
局势大变,一干人全愣在原地。
黄发女生身为小团体的大姐大,手下狗腿无数,何曾遭受过这样的对待,顿时脸红脖子粗,口中不断咒骂,血红的长指甲在林初戈的手臂上又抓又掐,不停地挣扎,像砧板上扑腾乱跳的鱼。
林初戈不耐烦得很,一把摁住她的脑袋,拾起校服扔给地板上全身赤-裸可怜巴巴的女生。
黄发女见势不妙,一面狠狠地抓挠女人的右手,一面向同伴求救:“你们还愣着——”余下的话被紧贴脸颊的打火机吓回喉咙。
盥洗台冷,火焰热,冰火两重天,她脸颊被高温炙烤得又痛又辣,粉底像奶油般渐渐融化,混合着汗珠浮在油腻腻的脸上。幽蓝的火光鬼气森森,女人阴恻恻的笑声犹如一根根针钉在神经上,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女生吞了口唾沫,哆哆嗦嗦道:“……你、你是老师?对不起,我——”
“这就怕了?”林初戈惋惜地叹了口气,“很可惜,我不是教书匠,不吃点头认错这一套。”
“那你想怎么样……”
林初戈仰着头想了一会,状似同她商量道:“要不这样吧,那个黑头发的女生被你们打了多少巴掌,就让你的同伴打你多少耳光。”
女生脸色惨白,一小撮头发垂落在额前,发梢扎得眼皮刺痒难熬,身躯轻微地抖动,声音也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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