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薇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我就那么呆愣着,许久都没说出话来,我没有那个勇气劝诫安慰她,我也没那个资格,因为即使我知道了,我也无法退出,因为我和张墨渠不仅有爱情,还有女儿,如果程薇早就告诉我,我也许会躲开,但现在,我做不到,因为爱情都是自私的,即使她如同我的亲人,我也无法将我的挚爱割舍,南木也不能没有父亲。
“对不起。”
三个字苍白无力,于她的执念和青春而言,根本连一粒沙的重量都没有,但我能说的,也唯有这句话。
程薇笑了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沈蓆婳,我躲了一年多,才消化掉了这件事,我并不怪你了,我也不恨你了,是我自己没本事让他爱上我,其实我比你遇到他早很多年呢,可是爱情里和前来后到没关系,相见恨晚,你们就是这样。”
程薇这一晚喝了五瓶啤酒,我看着那相继空了的瓶子,都觉得特别害怕,我怕她酒精中毒,我在想,她是不是要喝死在我面前,让我余生都愧疚,但我知道,程薇并不是那样狠心的女人,她如果要狠,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即使邵伟文将我保护得再好,她也足够有办法对我下手,那些有钱有势男人,为了她的美貌,连命都豁得出去。
曾经说,做女人当作程薇。
风华绝代,傲视天下,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是所有女人的眼中钉,她却活得特别自在多彩,我羡慕过她,也嫉妒过她,但现在,我却忽然觉得,张墨渠有一句话说得对。
——沈蓆婳,这世上多少女人羡慕你,因为你得到了一个男人全部的真心,我能给的都给了你。
深夜,我也不知道几点,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我将全部的钱都给了老板结账,扶着喝得酩酊大醉的程薇从大排档里出来,想招手拦一辆出租,余光忽然瞥到一侧路灯下的黑暗处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影高大而熟悉,让我一瞬间便愣住了,我大喊了一声“张墨渠!”便松开了程薇,疯了般的冲过去,却没有看到脚下的冰石,狠狠一个踉跄扑到在地,生硬的痛感磕得我肺腑都似乎要颠破了,我朝前抓着,却只能抓到冰冷的空气,那身影微微一个停顿,便隐去在了夜幕下的霓虹深处。
☆、第一百零三章 葬海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别墅,这一夜我都在做恶梦,早晨醒过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又湿又黏,我睁开眼,看着坐在床边抱着南木的邵伟文,我伸出手朝着他,还没开口,眼泪又掉了下来,“我见到他了。”
邵伟文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将孩子抱着放在婴儿床里,盖好被子,“你趴在雪地里晕了过去,大夫检查后说悲伤过度,所幸我早就吩咐了保镖跟着你,不然你这一夜,就会冻死你知道吗。”
我摇头,像是中了魔咒般不停的重复一句话,“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邵伟文蹙着眉头,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有他要做的事,我早就告诉过你,就算他出来了,也未必就会和你在一起,就你自己还好,再有一个襁褓里的女儿,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拿什么照顾你们母女。他现在不再是曾经的张墨渠,他是一个有前科,被太多仇人追着报仇的人,在这些没有解决掉之前,在他不能保证你们跟着他会不会安全之前,他都不会来找你。”
我闭上眼睛,耳畔嗡嗡作响,我觉得好像要失聪了,我都哭了太久,整个人疲惫得连呼吸都觉得累。
“那要多久,多久他才能来。”
邵伟文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也许三天五天,也许一年半年,更也许,一辈子也不能改变现在的状况,他曾肆无忌惮的折磨那些人,曾无所畏惧的做着生意赚着钱,如今那些和他有过过节,没有被警察抓起来的道上人,都在找他。”
我“腾”地坐起来,攥着床单,“求你帮帮他,那么多人,他怕解决不了,他并非万能,他也有他的力不从心。”
“比如呢。”
邵伟文静静的看着我,眼眸深处是一抹冷意,“你只想要我去帮他,可我的力不从心你知道吗,我每天看着你,帮你照顾你和孩子,甚至帮你往外捞张墨渠,可你还是心心念念着他,就算他对你好,但这一年,我对你好不好你也有数,你能这样爱他,为何不能做到留在我身边,心无旁骛的留下。”
他微微倾身,手捏在我的下巴上,“我做了这么多,都按照你说的没有半点推辞,现在不是我该收取报酬的时候了吗。”
邵伟文再不说话,他的手指从我的下颔处轻轻游移到了脖颈,再往下,抚摸着锁骨,最后落在了胸前,他往两边一分,肩带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大片的皮肤,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便压了下来,我的脑子都是放空,只在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时,才惊觉过来,我搪塞着他,“你做什么。”
“难道付出到一定程度,不是为了最后的收获吗。”
他吻下来,唇落在我的脸颊和鼻尖上,“沈蓆婳,你有什么能报答我的,除了这副身子,还有什么,你告诉我。”
我居绝望的掉下眼泪,整颗心都在霎那间变得停止了跳动,程薇告诉我,张墨渠那样好的男人,应该配上一个干净纯洁的女孩,而我,我这副身子在他之前,已经遍布了邵伟文的痕迹,心也曾被两个男人占据过,我不配。
但如果在他之后,我又被别的男人再次占有,那我连做他孩子母亲的资格都将失去,因为我我自己都无法面对这样残破的我。
我知道不住的抗拒只能撩动他的怒火和疯狂,我选择了赌一把,我顺从的摊开身子,丝毫不再动,我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面无表情,眼泪顺着眼角无法控制的流淌下来,像极了一个无助而崩溃的哑巴。
他这样看着我,手停在我胸口的位置,他的衬衣都已经解开了,却忽然顿住,良久,冷笑了一声,“就这么不情愿吗,即使顶着报答我的名头,都觉得委屈吗。”
我不语,就这样望着他,平静的流泪,他许是觉得无趣,眼底的怒火和*在瞬间褪去,他两只手臂撑起床铺,然后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沈蓆婳,如果张墨渠一直不来找你,到死,我也再不会碰你。”
之后,他每天还会按时回来,因为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和覃念这对夫妻的家,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覃念曾在饭桌上提及让他将被子搬回主卧,也就是覃念住的房间,但邵伟文装作没听见,沉默着吃饭,覃念又说了一遍,他才应答,“婚礼后再说吧,现在正忙,我睡得很晚,书房里方便。”
她还不愿放弃,拿筷子为他夹了一块鱼肉,“我们多年前,也不是没一起住过,没什么的。只是早晚而已。”
邵伟文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想多了,仅仅是因为我工作到很晚,怕灯光太亮,你睡不好。”
覃念依旧觉得很难堪,因为这谁都听得出来,不过是推辞话罢了,但她终究碍于我在场,怕我笑话她,也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是从哪里曝光了邵伟文的住所,这栋别墅在婚礼前一个星期成了所有媒体蜂拥的焦点,因为我的身份特殊,会惹人误会,所以我的卧室窗帘再也没有拉开过,覃念像是最高傲的女主人一般,在所有镁光灯的照耀下尽情的秀恩爱,说邵伟文如何疼惜她,爱护她,至于情人和女儿,纯属子虚乌有。
邵伟文许是交待嘱咐了她,她也从来没提过张墨渠只言片语。所有的报道和新闻,都被他们两个人即将举办的世纪婚礼而占据,张墨渠这个曾经呼风唤雨的黑dao传奇,就此石沉大海销声匿迹。
我最后一次得到张墨渠的消息,是在一份法治新闻报道上,豆大的标题映入眼帘,几乎凝固了我的呼吸。
——滨城大佬张墨渠为躲避仇人追杀,跳入涪江,尸骨无存。
我在那一瞬间,头脑就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我攥着报纸,疯狂的奔出房门,我一把拉住要出去的邵伟文,狠狠揪着他的衣领,“张墨渠出事了你知道吗。”
他眼眸低垂,看了一眼我拿着的报纸,他抿唇嗯了一声,“我没敢告诉你。”
“邵伟文你是混蛋!我是他妻子我有权知道他的死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不能帮帮他吗,他躲那些人的追杀,你就不能收留他吗,警察是白饭的吗,在眼皮底下逼得一个人都死了,他们也不知道管管吗!”
我扬起手朝他脸上扇过去,那一下我用尽了全身力气,剧烈的触感震得我手都发麻,我蹲下,血液和呼吸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都没见一眼女儿,南木,她都没见一眼自己的父亲。
我坐在地上死死箍住他的腿嚎啕大哭,如同失去了全世界,那是最后的末日,我无法用言语形容,我知道我再一次被抛弃了,这一次并不只是一个男人,而是我的整个人生,我的整段幸福。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我下楼时,保姆正在做饭,而我的大脑终于有点意识时,桌上的饭菜早就冰凉,覃念坐在沙发上,拿着抱枕上了楼,邵伟文仍旧保持那个姿势站在我面前,他如同一樽雕塑,我如同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