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
是不是也已经愈合如初?
如果伤已经痊愈的话,那他们之间呢。
池乔期这样想着,有些出神,全然没注意到成途已经来到跟前。
“在想什么?”成途略低下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池乔期稍稍回神,有些打趣,“在想为什么你一个心理诊所里,会有拆线手法这么好的女护士,而且讲笑话的水平也高出你很多。”
成途一瞬间笑出声来,“这纯属个人魅力。”
似乎医生都会有这样内在的魅力,也或许只是池乔期恰好遇到了这样的两个。
成途说话的强调,很类似叶策。
连笑的纹路,也像是叶策般密集。
尤其,在某些时候,他也总和叶策一样,有些父亲般的包容。
对待池乔期,也总是格外耐心。
成途从不把她当成病人一样看待,而是像在对待一个只是偶尔迷失的小姑娘。
可能会闹,可能会烦。
但是从不会想要刻意的伤害别人。
甚至还会经常跟她开玩笑说,“如果不是成术已经跟叶家姑娘定了亲,我一定跟他说可以多关注一下你。”
成术,成途的儿子,比Dora大不到两岁,一个很内向的小男孩。
说起话来,一本正经,咬文嚼字的像个老学究。
不过,倒是很可爱。
日子似乎就是在这样的反复中慢慢的滑过。
很平静,没有多余的事情。
就像她之前在墨尔本的生活。
简单的似乎会上瘾。
直到最近一次从成途那里回来,看见家门口的肖随时,池乔期才恍然间想起,时间竟已经过去这样久。
竟然,会有些,类似恍若隔世。
肖随见了她,笑意盈盈的迎上来,“老爷子明天从大宅搬回来住,所以我来接你回去。”
话里,一切叙述的都是那么妥当。
却,没主动提及简言左。
池乔期的心底有些小小的酸涩,掩饰的点头,“好,那你等我一下。”
转身的瞬间,终于抑制不住的有些委屈。
他没来。
虽然请肖随来接她,会是个最好的选择。
但她内心里,最希望的那个人,是他。
只是他。
她拼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用尽自己可以去挪用的一切来学习着好起来,拿出她都想象不到的勇气来面对那些她曾经想要彻底从自己身体里剜除的记忆。
就是为了在这一刻,能正常的,面对他。
比起一切言语,都好太多。
但他,不知道。
池乔期的行李一直不算太多。
这是她已经习惯了的习惯。
永远不要在一个地方投入太多的感情,否则离开时,总会伤到。
即使这里,对她来说是最亲的地方。
池乔期把阁楼间的一切都留在了里面,落了锁,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打扰。
这里,暂时,仅属于她。
一切收拾完毕,池乔期对着肖随稍稍笑起来,“走吧。”
一路上,池乔期跟肖随聊的很多。
肖随总是很会找话题,一个话题稍稍有些冷掉,另一个话题又在不经意间被提起。
但是仔细想想,也总是不沾边的。
却终归有些热闹。
他只是不想让她太冷清。
肖随仍是把池乔期送回唯亭小筑。
表情自然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
池乔期终于忍不住,克制再三,仍是问道,“他还好?”
他。
还好。
只是三个字,没提及其他,却已经代表了一切。
肖随也不可能不明白。
他淡淡的笑起来,像是很愉悦,又像是很欣慰,“等再见到他时,你可以自己问他。”
临走,肖随站在车边,有些踌躇的止步,抬眼,看她。
“对他好点。”
☆、26第二十五章· 他之瑰宝她之依靠
第二天来接池乔期的,并不是肖随。
在她回来时来接的司机,虽然稍稍有些遗忘掉,但池乔期很快想起来。
开车很稳,话也不多。
送她过去,仍是在门口把她引给了冯妈。
很有分寸。
像上一次一样。
距离上次来,已经过去一个月,一切,却似乎没什么改变。
冯妈依旧等在台阶上,见池乔期来,下到第二阶台阶的位置,上前来伸手迎了她一下,脸上的笑很舒展,“好久不见了,池小姐。”
池乔期紧走了两步,顺着冯妈来的方向跟她的手交握到一起,“您好。”
冯妈引池乔期进来,照例递茶给她,温热的红枣枸杞,似乎加了蜜糖,有些很恬淡的甜。
池乔期大口喝了半杯,谢绝了冯妈再添茶的邀请,微微迫切,“咱们进去吧。”
步进里屋的前一刻,池乔期原本有些肯定的期待,里面会是两个人。
两个人,两盏茶,一盘棋。
落子声干净清脆,棋面胶着而繁密。
一如往常。
只是,当推开门的那一刻,池乔期发现。
并没有。
简老爷子独自一个人站在窗前,听见她进来的声响,也只是淡淡的转过身来,像以前一样的在桌前的椅子上坐好,没再有别的。
身旁的椅子空着,桌子上也只有一盏微冒热气的茶,没有另一盏对应的,也没有已经摆好甚至已经开始的棋盘。
或许是刚刚的茶有些太烫,这一刻,池乔期忽然觉得舌尖有些麻木。
甚至,这样的麻木,一点点的在她身体里蔓延,肆意的,不加掩饰。
好像要把她吞噬掉。
他终于是放弃她了。
再次,不着痕迹。
而且,悄无声息。
即使有过准备,有过设想,甚至有过比这个还坏的打算。
池乔期仍是觉得,心里的某处,坍塌了。
一点点,很缓慢。
像是在进行某种磨人的刑罚。
她似乎能听见很微细的声响。
顺着她的身体里一点点的蔓延。
直至,全身都布满微细的裂痕。
她不知道什么是疼。
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一刻,在她的心里,那种似乎要把她逼疯的感觉,会比疼,要伤人太多。
下一秒,简亦为已经注意到池乔期的愣神。
停顿了有一会儿,见她的眼睛落点仍是没半点偏移,声音便微微的提高些,“是少了什么东西?”
“没有。”池乔期掩饰性的笑笑,走去一旁专门准备的水盆前洗着手,“我只是在想,或许这次可以稍微延长些艾灸的时间。”
不管简老爷子心里是否相信这样或许有些不太自然的说辞,但他终究没再接着问或回答。
池乔期慢慢的把手洗净,像是在学校的课上,老师细致的讲解手术前准备工作中,清洗的部分。
水是温的,连带着把她本来关节还有些僵硬的手一点点的捂热。
很舒服。
像是很长时间没这样暖过。
准备工作延长到几乎比以往要多出一倍的时间。
简亦为并没有过多的催促。
池乔期也在期间调整了很多次情绪后,终于执起了第一根针。
手起针落。
似乎跟往常一样。
但,只是潜意识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丁点迟疑,池乔期下针的同时,简亦为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很快,很浅,他也并没有说。
可池乔期却及时的捕捉到。
稍一在意,第二针便越发的难。
两只手指捏着半天,始终没能找到正确的手感。
或许不该勉强的。
在没有更糟前。
池乔期犹豫了几秒,终于决定坦白,“对不起,简……”
话似乎稍稍用力就可以完整的说出来,池乔期却在话要脱口而出的瞬间,敏锐的觉察到一丝多余的声响。
很细微,但是,因为她一直在等,所以就格外的注意。
果然。
在她停顿的空当,门被轻敲了两下,然后缓缓的打开。
池乔期抑制不住的看过去。
是冯妈。
端着木质的托盘,步履轻缓的走过来,把一盏茶轻轻的放在桌角。
纵然也是很熟悉的面孔,但终归不是那个,她日夜想念的人。
说不清的失望。
一次接着一次,想要把她吞噬。
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吧。
如果知道,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的感觉到,都应该会出现的吧?
池乔期用力的吸一口气,紧紧抿起嘴,咬牙努力的把眼泪吞咽回去。
够了。要是真的哭出来,就太矫情了。
池乔期在狠狠的在心里说着,试图用这样狠烈的话语,把所有的想念和委屈逼到角落里。
可是,她真的好想他。
很想很想,像是从来没有这样思念过一个人。
抑制不住的,这样一丝情绪划过,池乔期的眼泪,终于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
全然不顾场合。
在这样的泪眼模糊里,池乔期突然听见冯妈有些隐约的声音,“小少爷。”
冯妈说的很轻,站的也已经有些靠近门的位置,所以听的确实不是很真切。
似乎是对着门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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