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他放弃甜甜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很自然的选择了第二条路。夏家的那些产业和财富,他本就不在乎。他的性格一贯温和,更加向往那种平淡温馨的生活。商场上的腥风血雨,大起大落本就不适合他。
他这个选择,彻底激怒了父亲和慕珍。
慕珍恼羞成怒的找私家侦探查到他跟甜甜妈的住所,好几次都跑去歇斯底里的吵闹。吵的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甚至好几次都报警了。
在慕珍咄咄逼人之下,他跟甜甜妈搬了好几次家。
最严重的一次他不在家,慕珍又闹上门。那一次是带着保镖闹上门的,他们威胁着慕珍喝堕胎药。他还清晰的记得在回家的楼道里听见甜甜妈哭着哀求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宝宝!一定……不要伤害我的宝宝!’
那一刻他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将那些保镖打倒,就差那么几秒那一碗堕胎药就要灌到甜甜妈口中了。
他心有余悸,打算带着甜甜妈永远的离开这座城市。
却在走之前被父亲拦截下来,父亲说可以退后一步。可以允许他把那个践人带回夏家去生活,但是没名分。永远没名分,践人生下的孩子可以享受跟夏慕颜一样的待遇。
前提是他必须回到夏家,继续之前抛下的事业。
他最终答应了,甜甜妈也没有意见。甜甜妈一向都是尊重他的意思,他没想过真的这样委屈甜甜妈一辈子。只是想接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一切都等到甜甜出生以后再具体打算。
之后,他们回到夏家,勉强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当时,他们天真的以为生活就这样平静了。
直到那场大火的发生,他们才明白一切的平静都是伪装的。
一切的平静只是为了掩饰私底下的波涛汹涌……
刚才他在睡梦中听到的哀求声跟多年前甜甜妈的哀求声如出一辙,正是甜甜这么绝望的哀求声彻底的刺激了他。
他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逆流起来,费力的睁开眼睛。
这么多年,他就像是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都是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梦里有他跟甜甜妈相爱的那个画面,也有慕珍上门去吵闹的画面,还有父亲凌厉如刀的那些话语,更有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在那场大火里,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他抱着已经烧焦的女人尸体,痛不欲生。尽管自己已经被烧的伤痕累累,可身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失去心爱女人的巨痛。他还记得甜甜妈奄奄一息的时候,手中握着一枚已经被烧成黑色的金属扣子,在他耳畔痛苦的低喃,“照顾好甜甜……”
甜甜这两个字是他梦里出现最多的字眼,他在梦里梦见甜甜一天一天的长大,渐渐的长成大姑娘。一天比一天的漂亮……
当然,他在做梦期间也总是会被一声声低沉的声线给打断。他知道那一定是父亲在呼唤他,他不想理睬。他不想听见父亲的声音,一点都不想。这么多年,在梦中他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放弃,想要永远的闭上眼睛。也许闭上眼睛,就可以跟心爱的甜甜妈团聚了。可是,甜甜妈闭上眼睛之前的叮嘱一直缠着他,让他继续着那个梦。
心底只有一个信念,找到甜甜,照顾甜甜。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信念,所以他才会在受了那么严重烧伤的情况下活下来。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植物人,却还是撑了下来。
这些年在梦里偶尔也会闪过慕珍那张脸,不过他看见的是她满脸的得意和怨毒。
夏家怎么会发生那样的大火?而且偏偏发生这样的惨剧是在甜甜妈住的那撞别院里面?早晨跟甜甜妈吻别后,他去了公司。到了公司临时发现一份重要的文件忘记在家里了,因为文件的绝密性,他只得驱车回家取。
还没到家里,就看见那座别院方向冒着滚滚浓烟。
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猛踩油门,之后不顾父亲和慕珍的阻拦冲进大火中。
他抱着心爱女人的尸体时看见的慕珍那得意的面孔,还有父亲肃杀而冷漠的面孔。
这些年在梦里,他一直记得甜甜妈手中握着的金属扣子。他从那扣子小巧而别致的造型上面,一眼能够分辨出那是女人的衣服扣子。虽然甜甜妈没说,但他也能猜出那枚扣子一定是慕珍。
他记得慕珍有那样一件皮衣,试想一下不是慕珍又是谁那么狠心的想要活活烧死甜甜母女?而慕珍敢在夏家为所欲为的放火烧人,自然是得到父亲默许的。
否则,慕珍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真是蠢,愚蠢的以为父亲是真的退让了一步。其实,是父亲设了更大的圈套等着甜甜妈往里面跳。
慕珍是阴狠怨毒,父亲则是残忍冷漠!
只是,他们的计划当中并没有预料到他会临时回来取文件。更加没有预料到他会不顾一切的冲进大火中救甜甜妈,当时父亲和慕珍还有保镖都拦着他。可那一刻他疯了,他像是一头猛牛一样,猩红着双眸冲进了火海当中……
如今,他真实的醒来了。看着面前面色狰狞的父亲举着锋利的尖刀对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甜甜,他虚弱的眸光里折射出强烈的失望和心痛,还有那一丝刚刚苏醒的怨恨 。因为昏迷了这么多年,虽然意识上面是清醒了,可是四肢还是麻木的使不上力气不能动弹,他只能紧张的用手掌撑着轮椅扶手,颤抖着眸光看着父亲。
二十年过去了,岁月在父亲的脸上镌刻了太多太多的痕迹。父亲是真的老了,唯一不变是父亲的眼神。当年甜甜刚出世的时候,他亦是用这样冷漠而阴暗的眼神看着甜甜。
如今,父亲竟举着尖刀对着甜甜!
他真的好心痛,好失望!
颤抖的眸光中夹着浓烈的失望和恳切的哀求,声音紧张的更加沙哑,还含着几分颤抖,“爸,不要伤害甜甜好不好?不要……”
他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竟还是像当年一样伤害甜甜。
夏老爷子看见儿子眼底的怨恨和失望后,握着尖刀的手臂再度颤了颤,却固执的握着。紧绷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喃喃的道,“笙儿……你……你醒了?”
妍妍爸费力的点头,诚挚而紧张的哀求道,“爸……我醒了,我真的醒了……你快放了甜甜……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当年你这么对甜甜妈已经够残忍了……你怎么忍心再这么对甜甜?甜甜是你的孙女,是我的女儿,你不能这么对她……”
他看着女儿虚弱却又坚韧的护着肚子里宝宝的模样,顿时有一种时空穿越到曾经的感觉。甜甜现在的神情和模样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他仿佛看见他最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
此刻的甜甜,虚弱,坚强,无助,绝望……
他的心口一阵阵刀搅一般的疼痛,眼眸中涌动着拥挤的愧疚。这辈子他最对不起两个女人,一个是甜甜妈,一个就是甜甜。他最爱的这两个女人,却没办法护她们周全。他的亲生父亲一直在伤害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两个女人……
拥挤的愧疚,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压的他呼吸都开始不顺,一声一声的粗喘着。
“爸……求你……放了甜甜……”
夏老爷子眸光微微的颤了颤,这声爸他期待了二十年了,终于又等到了。儿子眼底的失望和恳切他都清楚的看见了,手中的尖刀握紧了又松懈了几分,松懈了几分后又握紧了。
儿子几乎哀求让他有过短暂的松懈,他开始动摇。他心里清楚这辈子对对不起的就是儿子,当年那场大火如果不是他的纵容根本就烧不起来。如果烧不起来,他的儿子也不会昏迷了二十年。
他对不起儿子,所以这些年很多人劝他放弃儿子,他却一直没有放弃过。他每次看着儿子一动不动的躺着,看着他满身的伤疤,他的心疼的像是拧麻花一样。
只是,现在事已至此,很多发生的事情都无法再回头了。
儿子昏迷了二十年的事实无法改变,他对儿子的亏愧疚也无法改变。他辛苦了一辈子的心血也无法再复原,他的夏氏再也回不来了。
“爸,甜甜是你的亲生孙女……你看不出她的眉眼跟她母亲很像吗?她此刻这么……固执的样子跟我年轻时候也很像对吧?她身上流着跟你一样的血液,你不能这么对她……不能这样伤她……”妍妍爸的身体很虚弱,因为紧张和担忧,他说话显得有些吃力。
顾翼丰等人虽然包围着夏老爷子,可是却断然不敢靠近。不敢激怒老爷子,只得蹙眉沉声道,“老爷子做人不能那么冷血,你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孙女下手?”
夏老爷子看了一眼冷傲天,再扫了一眼周遭,一股死灰般的绝望笼罩在心头。刚才的那点动摇瞬间消失了,阴冷的眸光射向顾翼丰,喝道,“你给我闭嘴!”
手中的尖刀又用力握紧了几分,众人的心顿时又提紧了几分。
妍妍爸身子剧烈的晃了晃,失控的道,“爸,住手……别让我再恨你了……”
夏老爷子眸底有短暂的愧疚闪过,随即浑浊的眸子被仇恨蒙蔽了,冷笑道,“都别再提醒我了,我知道这个死丫头是我的孙女!那又怎样?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这个孙女,她的母亲根本就不配嫁进我夏家!所以,她是不是我亲生孙女我根本就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她是冷傲天最心爱的女人,而我的毕生心血都被冷傲天毁了。所以,我要报复冷傲天这个混蛋!我一定不能让他好过!我要让他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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