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里很快就有了风言风语,开始说的人是金二家的。“听说了吗,琏二爷把兴儿给关了起来了,好像是兴儿吃里扒外,和外头的什么人搭了头,把琏二爷给卖了。”
“不是吧?二嫂子你可要小心点,兴儿是琏二爷的心腹,你要说胡说,兴儿可不会和你罢休的。”
金二家的把嘴一撇:“就他啊,一辈子在马圈里吃草吧。整天价的夸琏二奶奶多会管下头的人,现在看看,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没和自家人说实话,倒是让外人看了笑话。还差点害了咱们府上呢!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要说能耐,还是二太太。”
有人笑嘻嘻的说:“二嫂子,你说二奶奶办事不牢,后头不是还有一个大太太吗?论辈分,她是长辈,比二太太还高出一头呢。”
金二家的把嘴撇的能挂个油瓶,冷笑了几声说:“说你们没见识,就是没见识。要是有能耐,还能等到二十几岁嫁给人家做继室?”
王善保家的在外头听见,进来说:“我当时谁在这里满嘴泼粪呢,原来是你啊!二嫂子,那天要不是大太太拦着,我早就把你的老脸给扇烂了,没想到你还敢浑说。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看我今天敢不敢!”
金二家的的仗着鸳鸯,还兀自嘴上硬:“哎哟哟,我就是说上一句半句的,心里没鬼,你还怕人家说吗?其实也不错,你家小姐一进门就了儿子,比谁都强。”
众媳妇还以为王善保家的会上来扇她几个巴掌呢,没想到她却笑笑说:“原来是这样说的,我竟然不知道。二嫂子你也好福气,要不是嫁给一个傻子,你做得上这个浆洗的头吗?哈哈哈,你娘家还要给老金家烧香了,要不是他们家生了一个傻儿子,你们怎么能捡到一个狗头金呢。恭喜二嫂子,贺喜二嫂子,你的儿子以后还是傻子,你可是命好摊上傻福了。”
周围的媳妇一个个都捂着嘴偷笑,谁不知道金二是个傻子,只知道吃,一点人事都不知。这个对金二家的是个莫大的短处,她有点能耐之后,就在底下耍起了威风,不许人家提起傻子这两个字。今天王善保家的不仅提了,还说以后她的儿子还是傻子。
说实在的,金家的孙子都五岁了,说话也不太清楚。可是,金二家的逢人就说是她儿子说话晚,以后有福气。谁要是敢提一个‘傻’字,估计就要被她给穿了小鞋。这个天杀的老娘们,竟然敢戳她的心窝子!
也不顾有什么后果,金二家的和个泼妇一样的扑进王善保家的怀里。“我和你拼了,你这个老虔婆,你不得好死。我儿子以后福大着你,就凭你红口白牙的就咒没了。”
底下的媳妇也有真心劝说的,也有假意搀和的。还有胆小怕事担心被殃及池鱼的赶紧溜走的。更有甚者,还有一些人人等着看热闹嫌事小的。最多的就是心里念佛的,终于有人敢揭她的短了,痛快!
“二嫂子,你就消消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起来也不好啊。”
“哎呀,二嫂子要是咽下这口气,以后可就让人都小看了。”
“说有什么用,谁的拳头硬,谁就有本事。”
金二家的的哪里还有什么理智,抓住王善保家的就又撕又打。王善保家的也不示弱,左右开弓,把金二家的扇的找不着北。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一下,两个人打的不亦说乎。
最后,还是赖嬷嬷带着林之孝家的,叫了几个媳妇一起才把她们给分来了。
赖嬷嬷气的用拐杖敲着地:“你们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以为我年纪大不中用了吗?谁要想被撵出去,就和我老婆子说!”
林之孝家的讪笑着说:“嬷嬷别生气,谁还敢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就是和老太太一样的老封君了。依我看呢,两个嫂子是没事闹着玩呢。”
“有这样闹着玩的吗?”赖嬷嬷真的端出老封君的架势了。“要是不想难看,现在咱们就了。要是不想了,就到老太太跟前,咱有什么说什么,顾不上谁的老脸。”
金二家的摸了一把满是血的脸,嘟哝着嘴,她不甘心,也不敢去。去了她先有七分错,就算是看在鸳鸯的面子上不被撵走,她的小头头估计是很难保住的。她乜着眼说:“哼,我就看在大太太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
王善保家的巴拉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十分不屑的说:“有本事你就谁的面子都不看,我宁愿和你一起被撵走!”
赖嬷嬷也不想闹大,就做说和人:“依我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谁也别说自己没错。要是你们都还觉得憋屈的话,就各打对方五十巴掌,怎么样?”
这是什么逻辑?金二家的和王善保家的面面相觑,有这样求安慰的吗?简直就是找着自虐。得,我们还是撤吧!
金二家的想想还是不甘心,就跑到王夫人跟前抹泪:“二太太,你是不知道啊,大房的那个陪房得瑟的要死。在外头扬言说,以后整个府里都要听她们的,你说说她们眼里还有没有二太太你吗!”
小人不一定能干,但是一定能搅 ,而且还要搅到主子的痛处。金二家的做的非常成功。
王夫人咽了咽唾沫,道:“赖嬷嬷就没有替你说句公道话?”
一想到赖嬷嬷没有替她说好话,金二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二太太你是不知道啊,赖嬷嬷明着暗着都是些向着大房,根本就没有奴婢插嘴的份。”
“这个老滑头!”哼,大太太,别以为我是好惹的。看来,我还得继续给你们下招了。
一天,贾蔷又来到西跨院。说完话之后,依依不舍的看了未来媳妇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平儿也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转了几个圈,然后磨叽到二门口,看着贾蔷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傻丫头,你在发什么呆呢?”平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鸳鸯。“原来是鸳鸯姐姐啊,你吓了我一跳。”
“是不是你在偷偷地看蔷大爷啊?”鸳鸯调笑的说。
平儿害羞起来,嗔道:“鸳鸯姐姐,你就知道取笑人家,以后也让老太太给你找个好女婿,也好让我有机会说说金姐夫。”
鸳鸯红着脸啐了她一口:“你这小蹄子,看着你挺老实的,也跟着你奶奶学的伶牙俐齿了不少。”
笑完了,鸳鸯方正正经经的问:“这几天都没见你奶奶出来,她还没有大好吗?”
平儿叹口气说:“一个个的都不叫人省心,前几天兴儿出了事,让二爷气的不行。这不,昨儿王大娘又出了那事。”想想金二家的是鸳鸯的嫂子,平儿也没好多做评论。“大太太听了这事,赏了王大娘几个巴掌,奶奶也气的要死,只是不好多说。”
自己的嫂子是什么货色,鸳鸯比谁都清楚,就算她不知道内情,也能料到百分之九十九是她嫂子找的事。
平儿也不是外人,她也没打算护短:“依我说,大太太就不该罚王大娘,我嫂子那个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好妹妹,也不怕你笑话,她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只是我那哥哥是个傻子,爹娘没法,也是糊弄着让他们过日子吧。我又是个女儿,有些话也不好说。”
本来想替主子给鸳鸯说几句客气话,一开头,反而让鸳鸯越发歉疚起来。平儿忙止住她说:“大太太并不是恼她,姐姐千万别这么说。都是我嘴快,惹了姐姐伤心。快别这么着,不然奶奶听见了可怪我呢。”
鸳鸯笑了起来:“她怪你什么,又不是你惹的事。府里还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就是我瞎了眼,还是能听到了。”
平儿反而不好意思了,赶着请他去屋里坐。鸳鸯推辞道:“今天我给老太太裁了个护额,赶紧了做好了才是正经,以后有空再来说话也是一样的。”
“姐姐也太辛苦了,这些活就交给针线媳妇去做吧,还偏偏事事都让你亲手来。”
“嗨!”鸳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何曾穿过别人做的衣裳。这些随身的小东西更是我们自己做。琥珀这几日发头昏,刚回家养病了,其他几个小的,我看着也不是十分老成,等练练活再让她们做吧。”说罢,边告辞走了。
平儿呆呆的看她走远了,才想踅身回去,只听身后有人叫她一声:“平姑娘,你略等一等。”
☆、秋荷
尖尖的声音好耳熟,不是鸳鸯的嫂子金二家的是谁。看在鸳鸯的面子上,她只好笑着问声好:“是二嫂子啊,今儿个怎么有空到这里走一走?”
金二家的眉开眼笑的,拉着平儿神神秘秘的走到墙角。平儿纳闷的问:“二嫂子,有事?”
金二家的又从袖笼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平姑娘,一点小意思请收下。”
平儿疑惑的看了看她:“二嫂子这个是什么?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可不能收。”
金二家的一把将荷包塞到她怀里:“二太太谢你的,你要是不收,二太太可就亲自来了。”
平儿更加一头雾水:“我一无功劳,二无苦劳,有什么能耐让二太太抬举我一个丫头的呢?”
说话间,门‘哐当’响了一声,秋荷扶着珂珂站在垂花门槛内。
金二家的一看二奶奶出来了,慌慌忙忙的就和平儿告别了。临走时还小声的嘱咐一声:“二太太让我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