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过了,问题不在丁氏身上,是外边的人搞的鬼。”外头的采买自二奶奶上台后就不大乐意孝敬她了,王夫人早想找个机会把他给干掉了。
邢夫人温吞吞地开口说:“丁氏和采买也是搭档多年了,今天账目有问题,以前说不定也是有问题的。一直没露馅,难保不是她遮掩的。干脆,让人先关起来,狠狠地审一审才好。”
邢夫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珂珂虽然掌管家事,可太太们一旦发话,她还是要乖乖地听从的。在适当的时候,邢夫人会及时地冒出一两句话给珂珂助威的。我虽不能用长房的身份压制你,但我还是能和你叫板的。
王夫人不跳脚了,开始慌脚了:“咱们府上的事怎么能轻易地说审呢,让外头人听了还以为府里出了大事呢!何况丁氏和那个买办的兄弟姊妹,都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伺候。发落了他们,岂不是让老太太面子上也过不去?”
珂珂心想:姑姑呀你是投鼠忌器,面子过不去的可不是老太太吧!“既然太太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邢夫人也知道此事不宜较真,有些事情点到为止,让她收敛一下就好了。真的撕破脸皮,二房不一定是要脸的人。何况,这中间还真牵扯到老太太的院里。
此事就此打住,珂珂换下丁氏,王夫人暂且老实了一阵子。
五七将完的时候,宁国府里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珂珂也放下了心,终于可以让绷了许多天的心放了下来。
那一日午后,邢王二位夫人回荣国府歇中觉了,其余的人也自个寻了便宜之处。或说话家常,或自寻乐趣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珂珂就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身边未带一人,独自去了可卿院子旁边的一出小花圃处闲逛。
可卿在时,她每每来到东府,就常与可卿一起在此散步嬉戏,其状宛如闺中姐妹。
此时寒冬腊月,百花凋零,更兼有萧瑟的凄凉。珂珂不免感慨,又滴了几滴思念之泪。
站了一会,转身欲离开时,却看见她来时的那一条花间小径上站着一个男子。瞧了一眼,约莫有二十上下。再看人物,也算是生得整齐。只是那眼角眉梢之处总觉得有一点轻薄。
珂珂忽然想到,她已经不是穿越前的方珂珂了,而是贾府二奶奶。注意形象!
珂珂就大家闺秀一点,低着头想,不知他是来吊唁的客人,还是本家的男子。一定是对这里不熟悉,才会走到这里来。
反正也不认识,她就回身要走。花径极窄,也就容得一人来往,走到边上也不见那人偏一偏身子。
珂珂心里就有些恼怒,若不是登徒子,就是太眼色了。
才要张口叫他让一让,那人却先弯下腰深深一揖,口里说道:“嫂子一个人在这里啊?”
珂珂吃了一惊,这人好生奇怪,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兄弟。族里相近些的小兄弟也没有就几个人,有几个也不会冒冒失失地亘在这里。她的第六感发觉,此人一定在书里出场过,还得有过出彩戏。难道,他是贾瑞?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珂珂后退了几步,打量了他一眼说:“恕我年轻,不认得你是哪位叔叔?”
“嫂子不记得我了,我是学里的贾瑞啊!”
靠之!他还真是贾瑞!许久没有出场,珂珂还以为他呗穿越这件事给蝴蝶掉了呢。不曾想这个杀千刀的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也罢,瞧他是何等造化。若是还是像书中一般无耻,你也别怨姐心狠手辣。
“哦,原来是瑞大爷啊,怨不得老夜和你二哥老是夸你,确实是知书达理的。”
贾瑞笑得十分猥亵,他只当这个二嫂子是真的在夸他。“瞧二嫂子说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儿,竟让嫂子抬爱了。”
那眉眼实在是不堪入目,和登徒浪子没有一丝的差别珂珂心里就恶心起来了,更不愿和他啰嗦。“哦,我出来多时了,瑞大爷略让一让,我先过去。”
贾瑞身形依然未动,反而腆着嘴脸说:“才和嫂子说了两句话,嫂子就要走了?大晌午的别人都在歇着了,丫头也未必找你。”
珂珂才要发作,只见旁边竹林处有一个人影闪过,她正了正颜色说:“我要去了。”
贾瑞心里十分不舍,又怕真的被人撞见,只好偏一偏身子,让她过去了。
珂珂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杂碎羔子,雷公爷爷怎么就不劈死你呢!
进了抱厦,平儿见她面上似有愠怒之色,就问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珂珂进了里间,支走了小丫头之后,才和她说起花圃里的事。
平儿听了也是气得眼里冒火,恨恨地骂道:“怎么会有这等没人伦的混账。他在外头胡闹也就算了,竟然对奶奶这般无礼。早晚有一条老天爷会开眼,劈死这个混账东西。”
“他以后不敢便罢,要是他敢不老实,我绝不会饶了他!”
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胃里翻腾,就让平儿去倒了一盏热热的奶子来压压。
平儿又慌忙把手炉也拿来给她:“看着今天日头好,也没有风,在外头站一会子还是寒浸浸的,奶奶是冻着了。奴婢让旺儿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珂珂忙止住了她:“不过是冻了一下,有什么要紧。这点小事别吵吵得人人皆知。”
平儿知她要强,更兼有一个不省心的姑姑,她比别人要多小心几分。当时只得作罢,也就不再劝了。
才一会儿,富儿就过来说:“奶奶,二太太已经回来了。现在西稍间坐着呢,奶奶要不要过去?”
“太太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富儿说:“奴婢听金钏说,二太太没有回咱们府上,是去了这个府里大奶奶房里说话了。”
“哦。”她们关系好,珂珂倒也不吃惊,“太太才回来吗?”
“太太回来有一会子了。”
不知怎的,珂珂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突突的。当时也没细想,就喝了半盏热茶,穿了披风去西稍间给王夫人请安去了。
王夫人坐在炕上,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见珂珂来就招呼她说:“凤丫头,过来。这是你大嫂子漕的鸭信。我才去看她,她就让人拿来给我尝尝。让丫头给你挟上点,晚上吃粥挺好的。”
珂珂也爽快地笑纳了:“多谢太热爱。太太还是像我小时候一样地宠着我,有点好吃的也不会落下我。”
小时候神马的是属于王熙凤的,宠不宠的她没有亲身体会过。但是,珂珂初进贾府时,王夫人对她这个冒牌侄女还是很真心的。
王夫人似乎有所感慨,半天她才说:“你是我侄女,我能不疼你吗!我就一个女儿,还进了宫,常年都见不了一面。媳妇也就一个,不疼你们我疼谁呀。”
此时,珂珂宁愿相信王夫人说的是真的。可当她看到那一丝阴狠重新挂在她眉梢的时候,珂珂明白了,她不过是一闪的善念。她会疼自己的侄女,却不会疼大房的媳妇。大房与二房注定不能平分秋色。
☆、路祭
用晚饭时,珂珂又是一阵难受。以前爱吃的鸭信,此时闻起来也是腥味很浓。
平儿端下去之后,她才就着刘姥姥给带来的咸菜吃了半盏粥。
可平儿还是慌了:“奶奶,还是请大夫吧?”
珂珂摇摇头:“不是我硬撑,你也知道这个时候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只要一叫了大夫,就难免不会有人兴风做浪。五七一过,发引后就把灵柩送到寺里就好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说:“别和你二爷说,他也够累的。”
平儿低着头嗯了一声,心里堵的难受。别人都逍遥自在就她的奶奶累死累活的,还天天被人算计。外人算计也就算了,自己的亲人也算计。
晚上回去后,贾琏又是比她早来一会儿,把茶水点心一应让人备好。又亲自吩咐人烧好了炕。
其实,他不吩咐下人也是会做的。
一见面贾琏就关切的问:“你今晚的脸色不大好啊?”
珂珂勉强挤出一个笑,说:“哪天不是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贾琏摇摇头说:“不是,你今天不只是累的。凤儿,你的脸色蜡黄是不是不舒服啊?”
珂珂依偎在他的怀里说,轻声地说:“真的没事,你就别瞎猜了,我就是累着了。”
贾琏不依:“不行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吧!”
珂珂听的出,这绝对不是商量。她有些急了:“三更半夜的你想嚷的合府都知道吗?那院里的人正巴望我们有个啥呢,难道你就想给她们这个机会?”
贾琏思量再三,还是说:“你的身体是第一,别的都以后再说。就算是因此被人给暗算,我也认栽。”
既然这样说了,珂珂也没有别的法子,就说:“要不这样吧,咱这里还有前些日子配的丸药,我就是累的,先服上一丸。等过了这件事,你说什么都依你。行吗?”
牛脾气碰上犟脾气,真是没辙。不过,贾琏是有条件的:“要是吃了丸药没效果,说什么都要请大夫。”
珂珂也服了他了,同时也感动死了。有这样一个愿意磨你的相公,打死都不后悔。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王熙凤,在和贾琏过平凡人家的小日子。有儿有女,真的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