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嘟……”一声响,电话那头挂了。
她握着断了回应的手机,觉得心头的难受似排山倒海般倾轧过来,无法招架。最后打电话给莫婉婉倾诉,毫无例外招来一顿臭骂:“虞锦瑟,这都是你自找的,你就是贱!你看看你为了他,都成了什么鬼样子!以前的你,活的肆意飞扬张牙舞爪!如今呢,卑微沉默患得患失!”叹了叹口气:“锦瑟,离开他吧,他不爱你。”
“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他心里多少还是有我的。”那时她尚且如此天真。
“他心里有你就不会这样!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把老婆丢在家里不闻不问,更没有一个正常男人结婚两三年,还没有碰过自己的老婆!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有毛病,第二,他不爱你。”
“可能他太忙了吧……”她的解释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其实,即便他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爱他就够了。”
“我只能说,执迷不语这个词,在你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莫婉婉的总结听起来很是无奈,缓了缓,她的口吻变得严肃起来:“锦瑟,我老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可他能不怀什么好意?贪图我父亲的金钱跟权势?他不是那样的人。他那么骄傲,只想凭自己的本事往上爬。”
“反正直觉告诉我,他对你居心叵测。”又转了个话题:“锦瑟,你知道他外婆怎么死的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明明记得当时的手术很成功,不应该走的那么快呀。”
“我也是今天才晓得,我一个在医院的熟人告诉我的。”莫婉婉压低了声音:“他外婆跳楼死的。”
“跳楼?”她吓了一跳。
“这事特蹊跷,听说她早上起来还是好好的,还高兴地跟护士开玩笑,说自己的外孙找了个孝顺的女朋友,结果打完针后,来了几个人去她的病房,也不晓得那些人到底做了什么,半小时后,她就从五楼跳下来了,当场就没了气!”莫婉婉唏嘘两声:“真可怜!辛苦一辈子,好不容易等外孙长大,能享享清福了,谁知就莫名其妙走了……你知道吗?听说沐华年家很穷,他是靠这位在城里做保姆的外婆把他抚养长大的,他们婆孙感情很深,这次老人家出了事,对他的打击肯定很大……”
后头的话她记不全了,但老人的死让她黯然神伤,两人又絮絮叨叨到深夜,她迷迷糊糊靠着枕头睡去。
睡到深夜,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咔擦轻响,有人在拧她的锁,但她睡得实在太沉,眼皮睁不开,不一会,房间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刻意放轻步履,一步步靠近了床。
她猛地睁开眼,抽出枕下的水果刀:“谁?”小区的治安不好,独居的日子,她习惯在床畔放一把刀。
她的表情僵在下一刻:“华年?”
他坐在床头,拿下了她手中的刀。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小台灯,光线原本就昏暗,他逆着光,她看不明朗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表情同往常有些不一样,平时的他,永远都是不耐地皱着眉,抿着唇,神情里蕴着莫名的凌厉,以及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
“锦瑟。”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去掉了生疏而客套的姓。
“呃?”她一愣,眼前阴影倏然放大,嘴唇陡然被封住。她整个人蒙了。
他的唇摩挲在她的唇上,炙热而猛烈,仿佛要将她的呼吸都夺走,那样的热情饱满,半分也不像素日里的端重老成。肌肤相触,她的下巴被他几天没刮的青胡茬摩擦得生疼,然而她哪顾得上,一颗心跳得快要冲破胸膛,手也忘了该放在哪,骤然空白的大脑中,腾起五彩焰火,明黄朱红翠绿靛蓝烟紫,一阵阵交织而过,掀开铺天盖地的喜悦和甜蜜,哪还想的起其他。
待他松开她后,她脸红得像是九月的番茄。他垂头看她,墨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沉沉如乌玉。她的脸倒映在他幽深的瞳仁里,小小而可爱的一团。他拥住了她。
☆、第五话不被爱的摆设
十分钟后,他离开了家,回工作室加班,临行前,他背对着她,说:“对不起。”
那三个字响在她耳畔,缓缓道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他的口气却莫名的沉重,仿佛另有深意。
是什么,她想不明白。
……
但情况很快有了扭转,以后晚上他都会回家,只是回的很晚,通常都是午夜一两点,也不晓得究竟是他太忙还是不愿扰到她,他从不进卧室,洗洗便去书房的沙发凑和一晚上,偶尔还没睡上一两个小时,来自英国的国际长途就铃铃响起,他爬起来洗个冷水脸,打开笔记本继续熬夜工作。
他的操劳她看在心里,她开始联系身边的熟人,多半是她父亲的朋友。她向一切有可能的人积极地推销他的技术,也不晓得究竟是她口才好,还是人家卖她父亲的面子,许多人居然真的愿意帮她。
他本就能干够勤奋,再加上她的人脉,双管齐下收效甚佳,他的研发室渐渐越来越红火,五个月后,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赚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九百五十万。仅仅一年后,业绩又连续翻了三翻,分公司也开到了三家,势头扶摇直上。第二年,他的nhg技术吸引了一些国际巨头,他极识时务地引进了大量的国外资金,加之新新产业有政府的大力扶助,简直是如虎添翼。自此,当初的星星之火,已以不可阻挡之势,彻底燎原。
……
公司成立的第二年末,g市的金融奇迹由此创下,不仅他的公司成为了g市有史以来最快的上市公司,他本人还成为了g市最年轻有为的金融新贵。那几期的报导头条全是他,都是千篇一律的标题——《沐华年——nhg传奇由此谱写》、《nhg帝国的掌舵者——沐华年》等等。
每每看到这种新闻头条,她便哑然失笑,现在的记者是太闲了么,十天半个月持之以恒地跟踪一个人,想破了脑袋拼命搜索新闻素材,想知道这位nhg传奇人物有没有同某明星闹绯闻,想深入挖掘他的出身背景成长经历发家史……可是笑着笑着,她又想流泪。
她已很久没见过他了,足足有四个月——他像空中超人一样,全球各地跑,今天可能在深圳,明天可能在曼哈顿,后天又在纽约……就算呆在g市,他亦忙得团团转,一会是公司的会议,一会是与政要的饭局,一会是与外商的应酬,往往三五天见不到他,是家常便饭。
而即便他回到家里,也不能改变什么,他从来没像一个正常丈夫一样,陪过自己的妻子。他总是忙到深更半夜才回,然后独个去睡书房——他们换了更大更好的房子,可他从没跟她同床共寝过。她弄不懂他,尝试跟他沟通,他却总是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三个字:“我很忙。”
那样的淡漠,那样的无视,让她忍不住怀疑,曾经的那个夜半,那场相拥着的温存,那段热情而缠绵的深吻,是不是只是痴心妄想的黄粱一梦?
直到有一天,她忍无可忍,头一次向他发脾气,她冲进他的书房,“啪”一声合上了他的电脑,质问道:“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重要么?”
堆得高高的资料后面,他连头都没有抬,继续看文件,仿佛跟她说话是一件浪费口舌的事。
他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她,她抓起桌上的一本杂志,向沙发上重重掷去。
他终于抬起头来,神色仍旧是那种淡淡地,毫不在乎的疏离:“你是我的太太,当然重要。这种愚蠢的问题,以后别再问。”
“重要……”她讥诮地笑,敲着手下的书桌,指着沙发柜子,指尖却在颤抖:“是啊,我就像这屋子里必不可少的桌子,椅子,床一样……很重要,却只是个摆设。摆设!”
她笑着后退,鼻子却发酸,眼眶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想要冲破阻碍落下来:“你既然压根对我没有感情,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他手中的签字笔猛的一顿,戳穿了文件夹的纸张。他抿着唇,神情渐渐转为冷峻,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五秒钟后,他霍地站起身,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又逼了上来,但她已顾不得,仍是仰头瞪着他,她听见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说:“我还有个会议,先走了。”
……
再然后,两人便进入了无休止的冷战,她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直到某个夜里,身为八卦娱记的莫婉婉突然给她电话,情绪激动地像看到了ufo袭击地球:“虞锦瑟,你男人给你戴绿帽子啦!我今天跟两个同事去酒店,打算偷拍最近当红的□□童颜小嫩模,结果小嫩模没看到,却撞到你男人与季弘谣,两人在酒店床上衣冠不整的搂在一起,哎哟,腻得老娘都看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她本能地反驳,心却砰砰跳,仿佛有什么被强行遮掩的东西,终于要重见天日了。下一刻,她的目光僵住。
莫婉婉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照片上的他,搂着季弘谣的肩,将头歪靠在季弘谣的额上,而季弘谣双手亲昵地环着他的腰,她的脸贴在他的脖子上,一个亲吻的动作,半掩的被褥下两人似乎都不着寸缕,背景是酒店客房雪白的床——她的脑袋嗡地一响,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