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也是瞧见了她的,四目相对时,杨奴娇只觉得他双目似电,仿佛能劈开暗夜,那深邃凌厉的眸子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便收敛了下去。
既如此,那一眼却还是让杨奴娇吓了一跳,惊觉自己手心已满是汗水。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怕他,他分明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一站,都让人巴不得远远逃开。
杨奴娇握着钝斧的手不住轻颤,说不清是冷,还是怕。
男人眼光一扫,见她的背篓里散落着几根细细的树枝儿,还没有小孩儿的胳膊粗,又见她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双瞳如水,带着几分怯意的瞧着自己。
宋淮安没有说话,只从肩上取下一大捆桑木,扔在了杨奴娇脚下,继而便是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004章 冒雪上门的桂花婶
杨奴娇怔住了,望着那一大捆木柴,隔了许久才慢慢回过了神。
而当她转过头,就见男人已是走的远了,高大魁梧的身形,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杨奴娇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一大捆木柴背回了家。
老百姓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柴火是排第一的,没柴禾烧,又上哪能做饭吃,有时缺一把柴,饭不熟,干着急也没法子的。
杨奴娇嫁进方家三年,烧的也都是些树叶和蒿柴,时常呛得她睁不开眼,似这种又粗又大的桑木,她可是从来没有烧过的,这种柴火烧起来火苗旺亮、热烘烘的暖人,留着烤火最好不过。
到了家,屋子里没有生火,和外头一样冷,芳芳蜷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看见她就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娘。”
杨奴娇应着,赶紧在屋子里生了火,明亮的火苗驱散了冬日里的寒冷,杨奴娇揽着女儿,望着那一堆柴火,心头却是不安起来。
平白无故的拿了人家这一大捆木柴,杨奴娇只觉得脸庞发烫,臊的厉害,垂眸,就见芳芳的小脸因着暖和,已是变得红扑扑的,瞧着孩子,她的心就软了,只咬了咬牙,从箱子里取出一只钱袋。
里面压根没有银子,只有一些铜钱,这也是杨奴娇好容易才积攒下来的,留着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好去请郎中抓药吃。
杨奴娇将铜钱摊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数了数,数了好几遍,也不能多数出一枚来。
她低垂了眉眼,取了几枚铜板在手心里攥紧,见芳芳在床上玩着布娃娃,那是她平日里做活,用些余下的布料给孩子缝的,芳芳喜爱的紧,就连睡觉都要抱着。
她抚了抚孩子小脸,又去了灶房端了热水给孩子喝,让她乖乖在家里玩,只说娘出去一趟就回来。
临出家门,杨奴娇有些踌躇,她如今已是个寡妇,宋淮安又是个没成家的汉子,她若是这般冒冒失失的去给钱,若要不相干的人瞧去了,少不得会有人在村子里说闲话的。
她犹豫了片刻,终是硬着头皮打算出门,岂料她刚走进院子,就听自家的门被人拍的山响,一个老妇的声音传来;“奴娇,快开门呐,这风可要把俺这把老骨头都吹散架咯!”
听这声音,杨奴娇赶忙将院门打开,果真见桂花婶站在自家门外,抱着架子,冷的直哆嗦。
“桂花婶,这大冷天的,您怎么来了?”杨奴娇赶忙将老妇让进了院子,关好门后,带着老妇进屋子里烤火。
芳芳见到来人,也是甜甜的唤了声奶奶,桂花婶笑眯眯的,和孩子说了几句闲话,便是将杨奴娇扯到了一旁,悄声嘀咕了起来。
“奴娇啊,婶子今天来,有几句贴心话想和你说说。”桂花婶拉着杨奴娇在凳子上坐下,许是顾忌着小芳芳,声音压得极低。
杨奴娇有些不解,轻声问道;“婶子,是啥事啊?”。。。。。。
☆、005章 韩老爷要娶她
“奴娇啊,婶子今天来,有几句贴心话想和你说说。”桂花婶拉着杨奴娇在凳子上坐下,许是顾忌着小芳芳,声音压得极低。
杨奴娇有些不解,轻声问道;“婶子,是啥事啊?”
桂花婶瞅着眼前的杨奴娇,但见她秀气的一张瓜子小脸,肌肤雪白,柳眉杏眸,配着柔柔弱弱的身子骨,倒真是村子里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美人儿。
桂花婶拍了拍杨奴娇的手,推心置腹道;“奴娇,按理说你们家出了这档子事,婶子是不该上门和你说道这些的,可这老话说的好,人死如灯灭,这人没了就是没了,可活着的人还是要过下的,你今年才十七岁,难不成这辈子就要带着芳芳苦哈哈的守下去?”
杨奴娇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白,心头已是隐约猜出了桂花婶的来意,她张了张嘴,开口道;“婶子,您这话是啥意思?”
桂花婶也不再转外抹角,索性将话挑明了说,道;“婶子就实话与你说了,自打昨日里听说芳芳爹出了事,韩老爷就上了俺家门,他那意思,是想将你娶回去,至于芳芳嘛,你自然也带着,韩老爷在咱村也是个大户,等你嫁了过去,往后看谁还敢欺负你们娘两.....”
桂花婶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等她说完,杨奴娇的脸色就是变了,她从凳子上站起身子,一张小脸说不清是恼还是羞,涨了个通红,她颤声打断了桂花婶的话;“婶子,您快别说了,我答应过婆婆,要守着这个家,带好芳芳的。”
桂花婶闻言,便是劝道;“你这孩子,咋这般死心眼,你说说你十四岁就嫁了过来,可曾过过一天好日子?你给方家当牛做马的累了这些年,哪怕是上辈子欠了他们家的,你这辈子也是还清了,你年纪轻,这身旁没个男人咋成,就算你不为自个想,你总要想想芳芳吧?你自个带着她,能让她吃饱肚子?穿暖衣裳?”
最后一句话,便好似一把刀子,狠狠刺进了杨奴娇的心,杨奴娇回头看了孩子一眼,芳芳头大,身子瘦,头发又稀又黄,整个儿就好似一根豆芽菜,可怜兮兮的,让她看着心酸。
见她看着孩子,桂花婶趁热打铁,又是道;“你瞧瞧芳芳,跟着你一年到头连块肉都吃不上,韩老爷好歹是咱村的屠夫,你们娘两嫁过去,旁的不说,这肉总少不了你们娘两吃的,听婶子的话,等你嫁过去,日后也能享享清福。”
杨奴娇低下头,她没有去看桂花婶,只轻声道;“婶子,您回去吧,我自个带着芳芳过,夫君和婆婆都不在了,方家只剩下这么点儿骨血,我说啥也要把孩子带大。”
听杨奴娇这般说来,桂花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到了后来,却只是微微一叹,道了句;“这方家能娶上你这么个媳妇,也是他们祖上积德,罢了,你若不愿,婶子也不勉强,可是奴娇,那韩老爷可不是个善茬,他若对你存了心思,你这胳膊,又上哪能拧得过大腿?”
☆、006章 上山找樵夫
杨奴娇听了这话,瞳仁里便是浮起一抹惧意,桂花婶说的没错,那韩彪在村子里可是一霸,生的虎背熊腰,又有杀猪的本事,平日里腰间总是别着一把杀猪刀,素来没人敢去招惹,若真被他缠上,那可糟了。
“奴娇,你听婶子一句劝,你娘家离得远,方家又没有本家亲戚,你们这孤儿寡母的,还是要托付个男人,才能过日子呐。”
桂花婶说着,见杨奴娇只垂着眼睛不吭声,便也不说话了,只摇了摇头,走出了屋子。
离开了方家,桂花婶不住叹息,想当年方纪昀将这孩子娶回来,往好听里说是媳妇,若说难听点儿,也就是买了个丫头,来给他服侍老娘,操持家务的。可不成想这孩子竟这般仁义,倒也是个烈性子。
这样想来,那心里也是对杨奴娇存了几分疼惜,只道这般好的姑娘,偏偏是个苦命的。
杨奴娇待桂花婶走后,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瞧着芳芳苍白消瘦的小脸,心里苦涩极了。
桂花婶说的没错,芳芳跟着她,的确是从没吃过一顿好饭,也没穿过一件新衣,可若要她嫁给韩彪,她却是宁愿死也不愿意的,谁都知道那韩彪脾气暴躁,媳妇便是他给打跑了的,留下家里一窝孩子,也是非打即骂,对亲儿尚且如此,若她真带着芳芳嫁过去,芳芳哪还能有日子过,怕是不被打死,都算好命了。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杨奴娇便是起身下床,为孩子将被褥捂好,屋子里的柴火已是熄了,方家的房子年久失修,四下里尽灌冷风,纵使杨奴娇拿了碎步将墙缝一一堵上,也不好使,还是冷的刻骨。
杨奴娇哆哆嗦嗦的穿好衣裳,见孩子还在睡着,便是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她知道宋淮安每日里都会去山上砍柴的,春秋夏三季,村人忙于农活没功夫备柴禾,只得在冬闲时拾柴,一冬要备好一年的柴禾的。
砍柴虽说村人都会,但也是有讲究的,“交九”(冬至)前砍的桑木烧起来火苗旺亮、暖人,“交九”后砍的桑木则火苗暗、湿气重,呛人。因此,懂行的樵夫每年要在“交九”前把桑木砍回来。把柴禾码成整齐的垛子,上面盖些包谷秆、麦草以防雨雪。桑木垛子的大小,是农家人殷实的底子。
是以每年的“交九”前,都是樵夫最忙碌的时候。
杨奴娇攥着那几枚铜板,上了山。
自打昨日里桂花婶上门后,她是怎么也不敢去宋淮安家里还钱了,当真是怕极了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只盼着能似昨日一般,在山上瞧见他,好将铜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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