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有余悸 (辛夷芷)

“最好的情况是半身不遂，那就是说绝对不可能站起来吗？”陆子卿惊叫。
“是的，即使是最理想的状况，可能也无法站起来，今后只能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顾。”说完，方医生不再开口，低头在桌上的一个单子上快速写字。
填完单子，方医生抬头询问：“你们谁来签同意书？”
“我来签吧。”陆子铭拿起笔签下名字。
走出医生办公室，遭受双重打击的陆子卿抓住陆子铭便大哭：“陆子铭，你陪我妈妈，我妈快被你给害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子卿你别冲动，方医生不是说了吗？咱妈最坏的结果是卧床不起，不是还有可能恢复到半身不遂吗？”陆子铭抓住陆子卿的手，试图安抚她。
陆子卿哭倒在陆子铭怀里：“咱妈醒不过来了，再也不能给我们做饭吃了，也不能跟我们说话了，她以后只能躺在床上了。”
“没事儿的，我们小时候她照顾我们，她老了病了，该由我们照顾她了。”陆子铭抱住陆子卿，用手掌轻抚陆子卿的后背，直至她的情绪渐渐平复。
陆子铭把陆子卿扶到陆母的病房，李姨看到陆子卿红红的眼睛，用眼神询问陆子铭，陆子铭无奈地苦笑：“方医生说我妈最好的情况就是半身不遂，肯定是醒不过来了。“
“你们别听医生的，他们总是言过其实，我在这医院里当了十几年护工了，这各种各样的病人我见多了，有比你妈还严重的，最后能坐起来，还能自己吃饭的，他们是为了撇清责任，怕你们抱得希望太大了，如果恢复不好就怪医院。”李姨的一席话说得陆子卿立刻停止了抽泣。
“李姨，你说得是真的吗？”陆子卿的精神立马来了。
“我还能骗你，当然是真的，只要家属术后好好照顾，精心调理，当然能恢复好，这事儿，你们不懂，我在行，交给我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李姨大包大揽。
“李姨，那就拜托你了。”陆子卿一脸信赖地看着李姨。
“嗯，你们就放心吧，我出去打点儿开水，马上就回来，你们先看着你妈。”李姨说着便提起暖瓶出了门。
“方医生，你下班了？”李姨在过道里遇到了脱下白大褂的方医生。
“嗯，我出去一下，是你在照顾留观2的病人？”方医生顺口回答。
“是啊，是我在照顾。”李姨心直口快。
“病人家属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啊？”方医生难得关心护工的工作。
一向不苟言笑的方医生如此热心，李姨一时有些不习惯，忙开口回答：“挺好的，这兄妹俩实在太孝顺了，刚才听说他们的妈妈醒不过来，都大哭了一场呢！”
“确实该好好地大哭一场！”方医生的话让李姨一愣，方医生已经擦肩而过。
一上车，方之远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又伸手打开音乐，这漫长的一天不停地和十分厌恶的陆子铭一家打交道，已经让他不胜其烦，此时这让人恶心的一家人终于离开了他的视线，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车开进了程梅西家的小区，方之远抬头看着程梅西家的窗户，心里无比的温暖和期待，程梅西，这个如同野草一样坚韧的女子，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终于在渐渐地好起来，方之远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地盼望着一个病人的恢复。
想到自己不管对程梅西多么在意和关心，程梅西终究是个有夫之妇，而陆子铭这个让人恶心又讨厌的男人，却依然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自己却只是她的医生而已，方之远的心情突然一沉。
停好车后，方之远先戴上墨镜，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四周没有其他人员，他才打开车门下了车，进了大楼门，拿出电话拨通了程爸爸的号码：“叔叔，是我来了，我两分钟后到门口，麻烦您开下门。”

　　☆、106劫后余生

方之远刚站在门外，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程爸爸好像站在门内等着，一听见方之远的脚步声便立马打了门。
“梅西呢？她今天怎么样？”方之远迫不及待的询问。
“她在洗澡呢，她妈妈在卫生间陪着她。”程爸爸伸手拦住了欲冲进卧室的方之远。
方之远停住脚步，脸腾地红了，眼睛瞟了一眼卫生间，又慌张地移开目光。
方之远的样子让程爸爸忍俊不禁，想笑又怕会让方之远窘迫，极力克制住想笑的冲动，只在眉目中露出一丝欣然。
程爸爸起身去给方之远泡茶，刚一转过身去，之前憋住的微笑便尽情绽放了，方之远犹如上天赐予的骑士，直接将程家人从冬天带到了春天。
程爸爸递给方之远一杯绿茶，方之远接过来呷了一口，不由赞叹：“好茶！”
“是我们重庆产的茶，我本来是带给亲家公尝鲜的，谁知道遇到这样的事，又直接把东西带到了这里，可惜了我的好茶。”程爸爸叹息。
“叔叔，别想不开，有些事情你要想开点儿，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梅西快点好起来，别的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方之远劝说程爸爸。
“方医生，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梅西身上，我只求她能恢复健康，以后能够好好地生活。”程爸爸拿起纸巾抹去眼角的泪水。
“叔叔，您以后叫我小方就行了，我跟梅西年龄应该差不多。”方之远恳切地说。
“好，小方，你真是个好孩子，陆子铭要是有你十分之一，我也就知足了。”程爸爸毫不掩饰对方之远的欣赏。
“叔叔您过奖了，我也没做什么，就算在医院里照顾梅西，也是我的工作职责之内。”方之远客气地推脱。
“那这也是你的工作职责，没有病人出院了医生还要上门去看望的规定吧！”程爸爸嗔怪地说。
“梅西上次看急诊也是我接的诊，所以我们不完全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也算是老朋友了。”方之远随口便将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上次看急诊也是你接的诊，上次是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你快跟我说说。”程爸爸急切地问。
“陆子铭说是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伤的，但我看她伤口，像是在什么地方磕伤的，不太像是摔伤。”方之远看看程爸爸，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个陆子铭，他跟我说是梅西不小心摔伤的，只是一点皮外伤，这个王八蛋，看我怎么收拾他！”程爸爸听了方之远的话，气得立马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子铭的电话。
方之远抢过程爸爸的手机，摁了挂断键：“叔叔，你别激动，现在他妈已经摔伤了，现在还昏迷不醒，明天早晨做手术，梅西现在正在恢复当中，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难怪上午陆子卿接了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原来是她妈摔伤了啊，真是老天有眼啊，让他们这家人得到了报应！”程爸爸说着说着便哽咽了。
“是啊，老天是公平的，它让梅西受到了多少磨难，今后就会得到多少幸福，她的苦不会白受的。”方之远以笃定的口气安慰程爸爸。
“我相信我们梅西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幸福的。”程爸爸点点头，认同了方之远的话。
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了，程妈妈在里面叫程爸爸：“他爸，梅西洗完澡了，你快过去抱她上床吧！”
方之远闻声跑进了浴室，程妈妈看到方之远吓了一跳，程梅西只裹着一条柠檬黄的浴巾，头发柔顺地自然散落在肩膀上，衬得圆润的肩头格外白皙，眉目如画，嘴唇呈现出自然的淡玫瑰色，方之远几乎看呆了，听到程妈妈的招呼声，他才如梦初醒。
方之远恍恍惚惚地走到程梅西面前，在这个过程中，程梅西一直安静地看着，如同一个沉睡许久刚刚醒来的安琪儿。
方之远轻轻抱起程梅西，走出了卫生间，程妈妈被方之远的行为给吓住了，半响才跟在后面走了出去，程爸爸伸手拉住程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跟着进卧室。
程妈妈有些莫名其妙：“我进去给梅西换衣服，你拉住我干什么？”
“方医生好像喜欢咱们梅西，就让他们俩独处一会儿吧？”程爸爸小声说。
“方医生喜欢咱们梅西，你怎么知道的？”程妈妈有点意外。
“刚才一说梅西在洗澡，他的脸腾的就红了，傻子也能看出来他喜欢梅西。”程爸爸有些得意。
“方医生长得又帅人又好，他要是喜欢梅西倒真是梅西的福气哦，但是他凭什么会喜欢咱们梅西啊？！”程妈妈有些不解。
“我们梅西人聪明长得有漂亮，难道你觉得我们梅西配不上他啊！”程爸爸一听程妈妈的话，就急了。
“我不是说咱们梅西配不上他，但是咱们梅西结过婚了，又生不了孩子，就怕委屈了人家。”程妈妈又喜又忧。
“他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们当父母的也管不了，就看他们自己的缘份吧！”程爸爸满怀期待地看着虚掩的卧室门。
程妈妈看到程爸爸满怀期待的脸，也跟着看着卧室的门，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她也不确定方之远对于程梅西来说，会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幸福来得太突然，她的心情太过忐忑。
方之远把程梅西抱进了卧室，轻轻地放上床，细致地盖好被子，程梅西满面娇羞，刚刚洗浴过后的脸白里透着红晕，长长的睫毛在扑闪躲避着，柔若无骨的身体任由方之远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