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有余悸 (辛夷芷)

那些尘封的往事，让濮晋情绪激动，程梅西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濮晋：“喝点儿水，再继续讲吧。”
濮晋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下半杯，情绪略为平稳，放下杯子，继续讲述：“我母亲是在厦门去旅游时，偶遇了一个音乐人，一个星期后，她便决定要跟那个男人一起生活，于是连家也不回，直接寄回离婚协议书，打电话给我外公宣布她要离婚，通知我父亲她爱上了别人。”
程梅西有些不解：“你外公为什么没有阻止你母亲？当年不是已经有你了吗？”
濮晋苦笑：“正是因为我母亲有着隐藏的家族疾病，我外公担心如果反对，会让她犯病精神失常，所以凡事都依着她，便只能给我父亲做工作让他同意离婚，外公虽极力挽留，我父亲还是带着年幼的我，离开了外公的家，外公承诺我的所有生活和学习开支都由他来负担，也会在大学毕业后送我去美国留学。”
“那么大家传说的你毕业后就会出国留学的事情，是真的了？只是并不是你的父母在美国，而是你的外公？”程梅西有些明白了。
“是的，在母亲婚变之后，我和父亲也离开了外公，他便变卖了家产，在美国生活，我寒暑假也会去美国跟他团聚，陪他生活一段时间，所以大家的传言也并非完全是捏造。”濮晋点头。
“我跟外公说过我和你的事情，外公的意见是我先去美国，等我安顿好之后，他会安排你也来美国读书，可是我到美国两个月后，他去突发心肌阻塞死亡，我初到美国，人生地不熟，我母亲的现任丈夫到美国料理了外公的后事，由于外公走得仓促，并未立下遗嘱，而我当年已经判给我父亲了，所以他的遗产全部是我母亲和同母异父的妹妹继承了。”濮晋说。
“先不说你到美国之后的事，你先说说为什么你走的时候，都没有跟我说一声？”这才是程梅西最为关心的事情。
“我走之前，给你打过好几次宿舍电话，都是陆子卿接的，她说会让你给我回电话，我却到走的时候，都没有接到你的回电。”濮晋解释。
“不可能啊，我当时应该就在宿舍啊，她为什么没有叫我接电话呢？”程梅西回想起濮晋离开之前几天的情形，突然反应过来，陆子卿经常接到所谓的骚扰电话，难道，那都是濮晋的来电？
程梅西恍然大悟：“原来都是陆子卿阻拦了你的电话，每次电话响起，她都抢着去接，然后生气地挂断，说是打错了。”
“确定去美国的日期后，我便去找你，结果你既不在教室，也不在宿舍，打宿舍电话却永远都不在，我父亲又因为我要离开天天醉得不醒人事，我忙着办理各种手续，又要收拾东西，我离开当天最后去了一趟你们宿舍，还带了一篮牛奶草莓，在楼下遇到陆子卿，她说你不在，她带给你，我说我要坐当天的航班去美国了，她说你回来后会让你赶去机场送我，可是我等到飞机起飞，也没有见到你的影子。”濮晋口中仍满是遗憾。
“当时，我正在偷偷租的公寓里收拾，原本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我回到宿舍时，陆子卿说她买了牛奶草莓给我，我虽然有些奇怪，却不疑有他，原来，她根本就是骗我的？”程梅西恍然大悟。
“公寓，你偷偷租了公寓，我怎么不知道？”濮晋十分意外。
“是的，我们不是约好毕业后就结婚吗？你每天忙着出国的事情，所以我便想自己准备好给你一个惊喜，没有想到的是，你却突然离开了，那个公寓便成了我疗伤的地方。”程梅西黯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收拾啊，一起营造我们的浪漫小窝啊，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去做？”濮晋责备程梅西。
“再浪漫甜蜜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能留住你？你还不是悄悄走了？”程梅西依然有丝丝怨恨。
“我一直到离开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找你，可是却阴差阳错没有找到你，到了美国后，外公却突然生病，我日夜不息地照顾外公，还是没有能留住他，之后我的经济来源彻底断绝，只能靠在饭店里打工维持生活，期间我给你宿舍打过电话，你们却已经离校了，电话永远都无人接听。”濮晋忆起当时的情状。

　　☆、170幸福重逢

“两年后，等我在美国站稳了脚跟，回过一次国，当时我向其他同学打听到你的地址，曾经去找过你，我在你们住的小区等了半天，见到你下班后和你老公一起买菜回来，你挽着他的手臂，笑得很开心，你们看起来很甜蜜，我知道你已经放下我，重新开始了新生活，就没有打扰你，放弃了和你见面的打算。”濮晋细细地给程梅西讲述之前回国的事。
“那是四年前？”程梅西从时间上推测，她没有否认，每一段婚姻都是怀着期待和向往开始的，她和陆子铭也不例外，就算现在，她也不会否认，那是她婚后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他是体贴新夫，她是温柔新妻，两个人相依扶持，每天在一粥一饭一衣裳中快乐和欢喜。
濮晋点点头：“我满怀着希望回来找你，却看见你生活得很幸福，便悄悄地回到了美国，回到美国后不久，我就遇到了我的太太茱迪，她是在美国生活的第三代华人，各个方面都已经西化了，在回国之前，我并未考虑过找一个美国人结婚，但是回国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既然已经决定在美国生活下去，不如找一个美国人生活更为合适。”
“那你夫人现在在哪儿？她跟你回国了吗？”程梅西询问。
濮晋耸耸肩：“我和茱迪的那段婚姻，只维持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结婚后，她偶然的机会发现她真正喜欢的是田园生活，而我，却是彻头彻尾的都市动物，所以我们两个人在对生活的期许发生改变之后，选择和平分手。
“你们离婚了吗？她留在了美国？”程梅西追问。
“是的，我们在分开生活一段时间后，发现那是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便选择了离婚，之后我继续留在纽约生活，而她去了郊外的农庄，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田园生活，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圣诞节的时候，还会互寄贺卡。”濮晋坦然微笑。
程梅西已经基本了解了濮晋和自己分开之后的历程，却有些好奇濮晋为何回国：“既然你已经习惯了美国的生活，为什么又会选择回国？”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回来寻找你的，你一定会觉得我是在说谎，如果我说是因为每天在生活在外国人中间我很孤独，在不同肤色和国籍的女人之间游走我感觉很寂寞，这样的理由你能信？”濮晋的话相当唐突。
程梅西皱了下眉头：“你的意思是，你厌倦了在美国的生活，也不再迷恋跟不同女人之间的关系？”
“是的，有种深深的不可名状的孤独感，生活在美国，似乎只是为了工作，和那些女人之间也只是单纯的身体的接触，我渴望一段长久而稳定的关系，当然，我知道你已经结婚，并不想介入你和你丈夫之间，所以我回国之后，并未去找你。”濮晋简单地介绍回国的初衷。
程梅西点头：“我知道世达公司上海总公司去年十月换了布莱恩先生当总经理，却不知道布莱恩先生就是你。”
“对，我回国以后，便有猎头公司找到我，各方面都符合我的要求，于是便直接入职了，直到你到上海去，我才第一次见到你。”濮晋回忆。
两人的记忆发生重合，之后的一切两人都是共同经历的，便不必再作解释，二人对视了一眼，颇有历尽劫难之感，程梅西终于还是开了口：“那在上海那晚的海景酒店？”
“是我安排的，那天晚上，你去海滩的时候，我远远地陪着你，你回房间以后，我就守在你的房间外面，陪你听着海浪的声音，想像我们俩我们看着同样的大海，听着同样的海浪声，第二天你很早就起床了，还赤脚到海滩上去走了一圈，我被海风吹得都着凉了！”濮晋忆起那个夜晚，依然很甜蜜。
“你真傻，那是冬天哎，在房间外面吹着海风，一定很冷吧！”程梅西眼睛饱含泪水，心疼地责怪濮晋。
“你以前不是最向往能够每天伴着海浪声入睡，又伴着海浪声醒来吗？我也想陪着你实现梦想啊，只是顾及你有丈夫，所以我只能静静地在屋外守着你啊！”濮晋深情的话语，终于让程梅西情难自抑，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对分开经年的情侣，终于能够毫无芥蒂地紧紧相拥，濮晋和程梅西心里都满溢着浓浓的爱，所以心灵和身体细细密密的幸福都回来了，他们历尽艰辛终于能够将对方再揽入自己的怀抱，都十分珍惜，程梅西闭上眼睛，自己沉溺在这美好的氛围里。
一直在外面关注的程妈妈进了屋：“梅西，你累了吧，该进屋休息了！”
程梅西从濮晋怀里起来，满脸潮红地看着程妈妈：“妈，你怎么突然闯进来！”
濮晋扶正程梅西，让她能够在椅子上坐稳，而后朝程妈妈微鞠了下躬：“阿姨，您好！”
程妈妈没有理濮晋，扶起程梅西，带她往花房外走，程梅西回头看着濮晋：“濮晋，你快进屋啊，爸爸最近迷上了围棋，你去陪他下一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