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季恩浅声说:“抱你去床上睡。”这种莫名的温柔,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不用了……你放我下来。”夏子若被这男人的气息晕得全身隐隐发烫。
“别乱动。”他说。
她的半个身子紧贴在霍季恩身上,隔着彼此薄薄的衣料,她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以及他手臂传来的力度,这一切无不提醒着她,她面对的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她果真不敢乱动了,本能地低头看了眼身上。
浴袍不翼而飞,夏子若全身上下只剩下件男士衬衫,扣子倒是系的严实,可她的两条美腿完完全全地裸/露出来了,再往上,连蕾丝小裤裤的边缘都隐约可见。
这是被他看光的节奏啊。
夏子若脸一红,羞赧地闭上了眼。
霍季恩的动作干净利落,不过三五秒,就把她抱进卧室,放在松软的大床上。直到用丝绒被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夏子若的心脏仍在“怦怦”乱跳。
“你睡哪里?”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
“沙发。”霍季恩的嗓音倒是清朗。
感觉到站在床头的人离开了,周围的光感也消失了,夏子若这才把被子扯下来一点,露出两只眼睛。突然关了灯,视觉还不太适应房间里的黑暗,她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在卧室一侧的沙发上躺下来。
到底是被感动到了,夏子若抿了抿嘴唇。
“霍季恩,晚安。”
“夏子若,晚安。”
这真是种可不思议的神奇感觉,她和大魔头睡在同一间卧室里,然后互道晚安。
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听觉会变得十分敏锐。夏子若隐约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一起一伏,仿佛交缠在一起。这呼吸声很轻很轻,就像从窗外漏进来的月光一样,拂满了面庞却感觉不到一丝重量,却令夏子若听得耳朵软软的。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渐入梦乡时,一副低沉磁性的嗓音猝然飘进她的耳朵里。
“你睡着了?”霍季恩问。
“睡着了。”她回道。
“睡着了还说话。”隐隐有笑声,极清浅。
夏子若的睡意就这么被他驱散了,她睁开眼,懊恼地看向沙发。月光流泻,朦胧中勾勒出一个颀长的身躯,霍季恩平躺在沙发上,手臂枕在脑后,一条大长腿微曲着,那姿势慵懒又性感。
夏子若翻了个身,把脸转向他,手肘压着被子,问道:“警察局有打电话给你吗?”拿到背包,她就不用麻烦他了。
霍季恩的黑眸里蕴着月光,看不太分明,他弯了弯唇,“没有。”
第二八章
玫瑰堂。
澳门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巴洛克式的外观典雅肃穆,鹅黄色的外墙和墨绿色的门窗,再配上尖尖的房顶,让整幢建筑看起来就像是童话世界中的城堡。主殿深而宽,魁伟的穹顶宛若天幕一般,绘满色彩缤纷的天主教图案。祭坛上,是圣母手抱圣婴的雕塑,远远看去,沾染着慈悲的光芒。
此时,教堂外,是一场细润无声的小雨;教堂内,是一场传统的西式婚礼,浪漫而庄重。
教堂的门虚掩着,那么高大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竟是没发出一丁点声响。
显然并不知道教堂里正在举行婚礼,推门而入的夏子若脚步一僵,她迅速扭过头,小声对身旁的男人说:“我们在这儿避雨不好吧。”
霍季恩还是那身西装笔挺的打扮,平整的肩上沾着雨珠,细细密密的一层,不算太湿。比起夏子若那副惊诧又拘谨的模样,他倒是淡定自若,“没关系,正好取取经。”
她还没揣摩出对方这句话的深意,霍季恩已经虚揽住她的肩,走到最后一排的长椅上,落了座。尽管婚礼是开放式的,并不禁止游客围观,但夏子若依旧觉得眼前的画风不太对。
这事儿还得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夏子若没有懒床的毛病,但大概是酒店那张kingsize大床实在太舒服了,加之昨晚被霍季恩滋扰睡得晚,她今天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跟这男人在同间房里将就一夜,已至夏子若的极限,如果两人再长时间共处下去,她只怕自己会疯掉。可现实是毫无选择的,她身上没钱,没证件,想走都走不了。霍季恩一句话“今天的行程由我来安排”,她就只有认命的份儿。
这厮终究是不会放下手里的权杖的。
气势使然,霍季恩习惯于用某些他有,而别人没有的东西,去压迫别人。在生意场上如此,在生活上亦如此。只是这种“压迫”,用到夏子若身上时,或多或少多了一种宠溺的成分在。
夏子若跟他吃了葡国餐,然后又在市区游览了两三个景点,原本只是普通的行程,却因为意外遇到两样东西,而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一样是,突如其来的雨。
一样是,这场婚礼。
隔着几米的距离,夏子若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祭坛前的一对新人。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袭白纱,身后拖着繁复的裙摆,浸淫在这美丽、神圣的氛围里,她感觉像是在看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不由得入了神。
“霍季恩,你相信爱情么?”夏子若的目光没离开正在交换戒指的新人,随意问道。
他愣了一下,慵懒的坐姿没变,嘴上悠然答道:“以前不信,但现在信了。”
现在?
尽管对方的声音很轻,类似于在电影院里说话的音量,但还是激得夏子若心口一震,她仿佛听出某种深意来。
就在她陷入怔忪的一片刻,霍季恩反问:“你呢?”
“相信。”她点点头,不过很快又补了句:“但我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我身上。”所谓的爱情,二十几年都没来过,应该不会来了吧。
或许心思并不在教堂里,霍季恩微微转过头,看着夏子若的侧颜,他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有男朋友的人怎么会说这种话?”
“我有男朋友?”夏子若怔然,她怎么不知道。
“那个律师,叫什么来的?苏……”霍季恩一副好心提示她的样子,嘴角那抹戏谑的笑意却是更盛几分。
夏子若差点忘了这出,“你说苏启啊,他……”那么伶牙俐齿的女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圆这个谎,顿时结巴起来。
她这副拧着眉毛,努力组织语言的模样,落在霍季恩眼里,他觉得颇为有趣。他指了指祭坛,淡淡地提醒说:“圣母在那儿,不能撒谎。”
夏子若被他噎得更说不出话来,气呼呼地瞪着他,“苏启不是我男朋友,行了吧!”
“呵呵。”霍季恩轻笑出声,“婷婷早告诉我了。”
“……”这男人太阴险了!
婚礼结束了,教堂里空旷下来。
雨不仅没停,雨势反而越来越强,像是被疾风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又急又响。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啊,夏子若双臂抱肩走到教堂门口,发愁地向外看去。
教堂两侧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充满欧陆风情的低矮建筑,两排建筑中间是步行街,不算太长,大概有四五百米的样子。穿过步行街,再过一条马路,就是霍季恩停车的地方了。
夏子若摸着尖细的下巴,忖度少顷,她突然转头问:“霍季恩,你敢不敢淋雨?”
“怎么不敢。”他挑眉回道。
听他这么说,她缩了缩脖子,二话不说直接冲进厚重的雨幕中。南方的冬雨比想象中阴冷,细密的雨丝裹挟着潮湿的冷风灌进脖子里,夏子若当即打了个冷噤。
然而,不过区区一秒,这寒意就消失了。
她错愕地偏头一看,之前落后她几步的霍季恩此刻已经站在了她身旁,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了两人头顶。
夏子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瞅向只穿着件衬衫的霍季恩,“你不冷么?”
“不冷。”他浅笑无虞。
风急雨劲,她全然顾不得两人的身体挨得那么近,他双手举过头顶撑开衣服,又怕雨水淋着她,几乎整片前胸都贴在夏子若的后背上。两人就这么一路顶着风雨,一路穿过打着伞的路人,一路承受着陌生人惊诧的目光,朝前疾走。
天气这么恶劣,打伞都没多大用途,更何况两人只有一件西装遮雨,快步走到马路边时,夏子若的裤腿早就湿了大半。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猝然炸响。
葡萄牙风格的碎石地面被暴雨冲刷后澄亮清透,泛着珠帘般的光泽,却也是极滑的。夏子若的步子迈得太急,不小心脚下一个趔趄,就向前栽去。
就在她身体失重的一刹那,一双有力的手突然一把抄起了她的腰,她还陷在惊愕中回不过神来,整个人就被霍季恩那双十分强势的臂弯抱住了。
夏子若刚刚站稳脚跟,顿觉倾盆大雨瞬间把自己浇湿了。
霍季恩腾手捞她,不得已扔掉了遮在两人头顶上的西装,而他的双手,直到这时还没从她腰上拿开。明明是极冷的,可从腰间传来的温度,仿佛火一般炙热,不由得令夏子若全身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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