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坐的妇女瞧出这桂香有心事,她要去宝鸡正巧和桂香坐同一班车。“大丫头,咋地啦?心情不好?我瞧你晚上也没吃啥东西,我这还有点饼子,给你吃吧。”
桂香骤然被打断思绪,面色上才稍微缓和了些:“谢谢,大姐,我不饿。我包里还有跟包谷。”
“包谷这东西吃多了槽心。”
“没事儿……”桂香连忙摆摆手道。
“好。不吃就不吃吧。”那大姐见桂香啥行李也没带,只当她是出门旅游的,掉了头不和她再多说话了。
终于过了十二点,桂香往手心里的那封信瞧瞧,都叫她的汗晕湿了一大片了。她不要看什么遗书,她只要看活生生的人。
一点多列车员终于举了牌子开始检票了,黑压压的人群扛着行李、抱着往那月台里挤去,桂香挤在那人堆里往前移动,上了车,脑子却依旧停止不了转动。
一天两夜的车程,桂香逼迫着自己靠在那椅子上眯了一会,但思绪根本停不下来,从那上一世见到春生开始回忆。后来她喊他干哥哥,再后来他总要每个月请假回来一趟,望望家里也去望望结婚后的她。
她那时过得不好,却总要在人前装装面子,但春生总是沉默着帮她料理那些她不能处理的事,那时他明明靠的这么近……
这一生过得也不比从前慢,桂香脑子里全是那人笑起来的样子,美目舒朗……
他说,桂香,我舍不得你。
他说,桂香,我怕。
中间过了无数的站,桂香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她好像做了个十分漫长的梦,春生卷着裤脚从满是荷花的池子里摘了一捧莲子来给她,桂香刚要去接,那人忽的沉到了漆黑的淤泥里去,她赶紧跑到那池子里去找他,可那池里哪里还寻得见他?她一下栽进那泥水里,终是醒了……
车窗外面极为亮,夏天像是一把大火,无论南北地烧,但桂香的手脚却一片冰凉。
车里不少人在讨论三北防护林失火的事,大多是惋惜和后怕。
“你不知道吧,这火烧了一夜才叫解放军扑灭了,几千公顷的树林啊。这报纸我都还留着呢……”
桂香心里猛地一阵钝痛,“大叔,这报纸能叫我瞧瞧吗?”
那一行行字将那场大火渲染得极为可怕,桂香的眼睛在那死亡四人,失踪6人处顿住了……
“失踪……是不是可能还活着?”桂香的声音极小。
刚刚拿报纸的人,叹了口气道:“难说,或许是叫这火给烧没了……”这句话成了最后一根压弯骆驼的稻草。
“不会的……”桂香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眼泪却一瞬往下扑簌。
“小丫头,你咋了?”那见桂香突然如此,才明白她刚刚问话里的意思,大约那失踪的6人里有她的亲人。“我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这善良的人都是长寿的。”
桂香哭了许久,那人也没在安慰,从包里翻出些干粮吃了,火车到了中午渐渐进入了黄土高原,视野里变得苍凉了许多。桂香并不觉得饿,她所有的感官都有些迟钝。
*
第三次来西安,桂香还是不怎么识得路。火车站外边站了一列橄榄绿的战士,桂香一瞬觉得这队人里有春生,但将长长的队伍望到头也没见到心里记挂的那个人……
桂香的脑子有些混沌,觉得春生是连长,这些人应该认得,可问了一圈才知道不是一个军区的。
“哦……这样啊……”桂香拖着步子往外走,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那带队的人见桂香神情恍惚连忙叫住了她:“你刚刚说的那个人在哪个军区你知道吗?我送你过去。”
桂香一听,想了大半天才报了一串数给他:“你能现在就送我过去吗?”
“啥?”军帮民是应该的,但这姑娘也太不识趣了……
“我丈夫……他……求你……”桂香说不下去,她哪里能说那人没了……
站在他旁边的小班长瞥见了桂香手里的熟悉至极信封,立刻叫人送了她过去。
*
到了那军区门口,卡车停了下来,旁的军区的车没有许可是进不去的。桂香赶紧从那车上跳了下来,守门的人桂香一个也不认得。
“姓名。住址。请问你找谁?”
“我找……侯春生!”桂香好几天米水未进,讲话都有些虚脱。
“你是她什么人?”他来的不久,只知道这侯春生是个连长,哪里能随便见呢,得问问清爽。再说队里都传侯连长是许师长的金龟婿呢,这闺女找来啥事啊?
“你嫂子都不认得吗?人找丈夫呢!你废话那么多干啥?不怕侯连长一会抽你耳八子吗?”那送了桂香来的人急的直跳脚。
“你稍等,我去问问。”那个小兵一和旁边的人商量了几句才往里面走。
等待的时间显得特别漫长,太阳晒得人没有一丝力气。那跟着桂香来的小兵,怕她吃不消叫她去车里等,桂香哪里肯,她心底藏了些期待,或许春生一会就会从这门里出来……
桂香等了许久没见到那人,却是那日见到的张爱梅。
张爱梅一把握了桂香的手,哽咽住了:“桂香来了啊……来,到里面坐,外边多热啊……啥时候来的啊?”
“梅姐……春生呢,侯春生呢?”桂香没坐,一口气问道。
张爱梅转了脸道:“还……没找着……和他一起去的战士都回来了,独独不见他……老吴还在派人找……你莫要急……”她心底知道这火灾的事失踪了基本就是尸骨无存了,但这话不能同桂香讲。
“可他们给我寄了这个……可是,梅姐,我不相信这个……就这一张纸就宣布他没了……”桂香将手心里的那封信给她瞧。
张爱梅眼圈一下红了,作为军人的女人她太清楚那里面装的啥了,连忙一把抱了她:“桂香,我也不相信他没了。你吃饭了么?这么远赶来,这天又这么热,吃完饭,我再和你说这些吧,你要是不照拂好自己,等着他回来,看着你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倒是不好了。”
桂香这才勉强挤出个笑脸。
*
饭吃了一半,门口忽的“咚”的一声,张爱梅连忙开了门往外瞧去。吴大洲径直推了门进来,脸上一脸的戾气。
“咋的了?”张爱梅显然不是第一见他发脾气,找了杯子凉了一大杯水给他。
“许经纬这个混蛋!把河岸上全给锁了,我们上哪儿找人,老子恨不得毙了……”话说了一半,瞧见客厅里的桂香,连忙住了嘴:“春生媳妇儿啊……”
“您刚刚说的是不是春生还活着?”她眼里的期待太热烈,吴大洲只好微微点点头。
“可有人给桂香寄了春生的遗书。”张爱梅连忙补充道。
“啥?”这信哪里能随便寄,而且这显然很多天之前就寄给了,不是他徐经纬是鬼。吴大洲喘了口粗气:“春生媳妇,我打包票,他还活着。”
张爱梅这才松了口气:“活着就是好事。”
☆、第59章
诡计
军区大院里,春日里青葱碧绿的香樟树叫太阳晒得有些泛墨,人也叫太阳晒得有些软绵。
吴大洲吃了午饭就领着桂香去了一趟上次失火的地方,张爱梅担心桂香也跟着上了车。
一路上桂香瞧见许多橄榄绿的兵哥哥,但没有一个是春生,张爱梅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春生既然是平安的,总归会见到的,不急。”
桂香点头。
车轮驶过城区就渐渐深入了黄土高原的腹地,那种苍凉的感觉就是这炎炎夏日也没有减少一丝一毫。吴大洲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显和这地有股异曲同工的感觉,桂香瞧了一会便将视线转向那苍茫的土地。
“桂香啊,一会我是把你当做我妹妹进去的,瞧见什么都不要太激动。这事吧说简单点就是上头有人想收了春生做女婿,春生喜欢你,不乐意,这次似乎是被整了。”吴大洲忽的开口道。这许经纬是个两面三刀的主,阴的很。
他不说,桂香也大致猜出了春生眼下的处境,咬了咬唇道:“我知道……”
*
车子终于行到那片失火的地,桂香这才瞧见这失火的地方有多么大,车子整整走了近半个钟头,依旧能看到那烧焦的树林。这场火,那人……
“这附近有条河,当时救火应该是由这河里取的水。”张爱梅忽的开口。
桂香瞧见那河水依旧是一片清亮,河埂上的草有的也烧做了枯黄,只是有这条河拦着,这火咋烧到对面去的?
吴大洲往外吐了口口水:“妈的,这要是叫老子逮住了这二次放火的兔崽子,老子非剁了他!这够他妈的坐牢坐一辈子了!”
张爱梅看见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惊,照理说……
当时派去和春生一起出任务的都是许经纬的兵,他靠的最近……
车子沿着那河一路开过去,桂香的心经不住“咚咚咚”直跳,倘若这真是个阴谋,牺牲的未免太大了些。
张爱梅适时地提醒道:“老吴,前面就是许经纬的地了……”
早有穿了橄榄绿衣服的人查了他们的车牌,见开车的是吴大州直接敬礼放行了。
到吴大洲的住处还有一小段路,车子过不去,只能走。
桂香跟着吴大洲一起下了车,火热的太阳直要将这片土地烤焦了,但桂香手心里却一阵凉过一阵,很多事情面前她都能临危不乱,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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