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萌夫 (清潭)

“是！”

李十一不解释，只是下令。那人纵然心中疑惑，却百分之百地服从命令。所谓令行禁止，可见这十五年，破军在李十一手中纪律越来越严明。对此，钱多多心中不由大加赞赏。

毕竟十五年未见，破军成员怀疑她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仅凭长相断定她是不是他们的主子，那她这副十八岁的容颜，的确让一让人对她的身份起疑。

关于这一点，钱多多也没办法解释。

但，她无需解释！

“十一，辛苦了！”

钱多多走下马车，弯腰将十一扶了起来，并且顺势在他掌心画了一个特殊的符号。这个符号，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她，另一个便是能号令整个破军的指挥长，李十一。

李十一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原本就从六组组长那边确认了钱多多的身份，此刻见了这特殊符号，再无半点怀疑。

他慌忙再次拜倒：“属下无能，历时十五年，方才寻到主子的下落，甘愿受罚！”

钱多多定定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李十一，想到十五年前他还只是个欠缺磨练的青涩少年，如今却已成了令行禁止的破军指挥。十五年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风霜痕迹，却已让他脱胎换骨。

“起来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没对你们说过吗？还不起来？”钱多多顺脚踢了李十一的膝盖一下。

她当然并没有用力，甚至脚尖都没碰到李十一的衣裤，但恰恰是她这么一个不耐烦的小动作，落入其他人眼中，登时对她的身份消除了疑虑。

这个小动作，是他们的主子十五年前习惯性的举动。甚至，就连她微微皱眉的表情，也与当年一般无二。

“主子？真的是主子？”

“我不是做梦吧？”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

七嘴八舌的声音中，钱多多微微笑了下，抬眸扫视了一圈，目光所过之处，是一张张满含激动与惊喜的熟悉面孔。

“换个地方说话吧！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毕竟十五年的时间不算短，这十五年我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没有像你们一样老去？其实，我对此也毫不知情。”

“是！”

破军成员齐齐应声，井然有序地翻身上马，前后左右护卫着钱多多乘坐的那辆马车。

马车上，坐着钱多多和李十一。

二人在车内谈了许久，其实钱多多不问也知道，破军成员为何转入地下，并不是解散，而是为了避人耳目打探她的下落，而且这十五年来她名下的产业不减反增。

在那个奇怪的梦里，钱多多对此是知情的。

“永清水灾，十一未能尽到保护之责，险些害得主子殒命。这十五年来十一始终自责不已，若是此生不能找到主子的下落，十一死不瞑目！故而，这些年才让破军转入地下，一方面暗中查询主子的消息，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引起朝廷的主意。”

“嗯，你做得很好！我都知道！”

李十一惊讶道：“主子知道？”

钱多多摸着自己的脸，无奈道：“这件事说来也确实令人难以置信。那日，我为了救落水的婴童，结果水流太急，不慎被冲走，似乎还撞上了一块大石头，后来就陷入了昏迷之中。等我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太原张府。这十五年，所有和我有关的人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曾经出现在我的梦中。太奇怪了！这个梦真实的，好像事情发生的同时我就站在旁边亲眼看着一眼，可我的意识又很清楚，我的人分明是在张府昏迷不醒之中。”

李十一瞠目结舌，猜测道：“属下曾听说，世上有修习仙术之人可以通灵。这就好比藏族的转世灵童一样，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神通。难道主子也有此神通？”

钱多多愕然道：“不太可能吧？我又不是出家人，哪里学过什么仙术神通？可能是在我昏迷之后到苏醒之前的这段时间，人间过了十五年，而我曾遇到过什么奇遇，才导致了我没有像你们一样老去，容颜依旧停留在永清水灾那一年。”

李十一想了想，点头道：“这也不无可能！主子一点都想不起来吗？按常理来说，一个人是不可能昏迷十五年之久的。”

钱多多摇了摇头，茫然道：“除了那个古怪的梦，别的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或者，我真的昏迷了十五年也说不定。”

“可主子不是说，那张家小姐救你不过是数日的事吗？”

“行了行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越说我越头大。我只能告诉你，我没说谎。”钱多多摆手，不欲再纠结这个话题。

“属下不敢！”

“别这么迂腐行不行？我又没怪你！”

钱多多白了李指挥长一眼，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心底隐隐觉得那个古怪的梦，必定和此物有关。可这玉镯对她至关重要，暂时她还不打算让第二人知道玉镯的特殊之处。

“对了！你们都来了，暗香他们怎么没到？”

“回主子……”

“喊‘小姐’！”

“是！回小姐，暗香青梅映雪，我已做主让她们嫁人了！小姐应该记得十五年前去海宁奔丧时，曾下过一道命令……”

钱多多点头道：“我记得！”

李十一继续道：“小姐不妨猜一猜，她们三人各自嫁给了谁？”

钱多多想了想，道：“映雪应该嫁给了金裕，暗香大概嫁给了阿勇吧！至于青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李十一的眉眼不自然地闪了一下，便是这一闪，让钱多多恍然大悟道：“该不会，青梅嫁给了你吧？呵呵呵，真看不出来呀！我们破军的指挥长，居然也有红鸾心动的一天。”

李十一大窘，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明显不善言辞。钱多多大笑不止，李十一也只能无奈地任由她取笑了个够。

“那若兰呢？若兰是不是嫁给了朱雀玄武中的一人？”

“没有！”

说起若兰，李十一神色间有几分愤慨。钱多多见他神色不对，稍稍一思考，便想到了方明。

“她……嫁给了方明是吧？”

“小姐，若兰本来就是方府的丫鬟，后来虽然跟了小姐，看似对小姐忠心不二，实则不然。她本就是方家公子派在小姐身边的眼线。”纵然这话说出来会让主子伤心，李十一也觉得自己非说不可。

286.第286章 回……海宁！

钱多多眼神一黯，“呵呵”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随她吧！青梅在哪？怎么没和你一道来？还有映雪和暗香，如今都在哪里？”

“自小姐失踪之后，我们群龙无首，虽不至于方寸大乱，但也起过几次争执。后来，金爷把我们召集在一起商议，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让我们兵分两路寻遍大江南北也要找到小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十一声音哽咽了下，显然当时他们都认定了钱多多并无生还的可能，但也因为没有见到尸体，而抱有一丝微小的希望。恰是这一丝希望，支撑着他们没有解散破军，反而让其日益壮大。十五年的寻找，十五年的坚持，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金爷带着映雪北上，属下和青梅南下，暗香和阿勇则潜伏在査大人身边，一则保护，二则也希望能有小姐的消息。因为我们知道査大人是小姐最在乎的人，若是小姐能生还，早晚肯定会回到査大人身边的。只不过，査大人他……”

“他怎么了？”

一说到査瑜，钱多多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小姐别担心，査大人身体无恙，只是……只是，他好像忘了小姐，并且已经……娶妻生子！”

“什么？”

钱多多的惊呼声中，觉得自己有种时光逆转的错觉。前世，听到他已有妻儿的震惊再度浮现心头。虽然，早已知道必然是这样的结局，可知道和接受完全是两码事，或许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度量。原本以为她可以不在乎他是否娶妻生子，可现在看来，不是不在乎，而是她自以为穿越到了査瑜二十岁那年可以改变彼此的命运。

事实上，历史早已注定了一切。

钱多多脸色惨白，本就未养好的内伤被李十一的话刺激之下，迫得她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

“小姐！小姐没事吧？都怪属下失言！”

李十一连声自责，好一会儿，钱多多胸口舒服了些，才止住咳嗽，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怪他。

“回……海宁……”

“可是小姐的身体……是！属下知道了！”李十一欲劝，可在接触到钱多多坚定的眼神后，只得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掀开车帘吩咐了两句，才又重新坐回。

从太原到海宁，足足走了七天。

即便钱多多一直在催促，可是，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马车太过颠簸她的身体根本吃不消。所以，李十一自作主张让马车缓缓而行，沿路上不时派人去附近城镇上请大夫，来为钱多多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