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安满意一笑:“嗯,女孩子嘛,不应该总是在外面跑来跑去,事业心太强不好,做家务的女孩子最好,心静,又乖巧。”
语毕,他又若有似无地瞄了姚东京一眼,她对面的男人正在笑,她也礼貌性地一笑,仿佛根本没听见这边的对话。
段西安再接再厉:“你说话娇声娇气的,是不是就是娃娃音?男人对这种声音最没抗拒力,女孩子说话就得像你这样。那种冷言冷语的,没人喜欢。”
张慧慧越发羞涩,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我不是娃娃音,娃娃音是那种嗲嗲的。”
“你就很嗲啊。”段西安坐起身,双手搭在木桌上,“而且你爱笑,金庸不是说过么,爱笑的女孩子男人缘不会太差。我就喜欢爱笑的,那种总给人脸色看的女人,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张慧慧羞得有点尴尬,段西安篡改经典,她不好意思纠正。他后面那句话,有点恶毒,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张慧慧手足无措,段西安浑不在意。他的关注点永远是姚东京。巴拉巴拉的,他说了一大通,瞥眼一瞧对桌,姚东京语笑嫣然的,和她对面的男人低声交谈。
段西安看得来气,他说这些为的就是刺激姚东京,顺便好心提醒她对面的男人:姚东京这女人不仅要强,还说话不好听,又不爱笑,是男人早就该撤了。哪想到,他一个人说得口干舌燥,对桌那两人却依旧如故。
又看了一会儿,段西安郁闷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服务生正好端上曼特宁咖啡,他猛一起身,便将那装着咖啡的盘子顶飞了。哗啦啦,浓黑的液体倾倒在他右肩上,烫得他嘶了一声。
姚东京这才朝段西安这边瞄了一眼,段西安寻到她的目光,愣了一下,姚东京又把视线收回:“这儿太闹腾了,我们换个位置吧。”
说着,那金丝边眼镜男就领着姚东京上了二楼。
段西安怔着望那一双背影,气得无语。
张慧慧正捏着餐巾纸帮他擦肩上的咖啡液,抬眸见段西安望着二楼楼梯,也跟着转过头去:“哦,那是我大哥。”
段西安拧着眉回头:“什么?”
张慧慧笑着解释:“刚才坐我们对桌的,是我大哥。另一个女人,你应该认得,是姚氏的经理。他们应该是在谈生意,不过生意这块,我也不太懂。”
段西安了然,他刚才急得脑子发晕,一见姚东京和男人坐一块儿相谈甚欢,就以为她和他一样,也是来相亲的。听完张慧慧的解释,又仔细一想,才发觉自己真够傻的:如今姚东京是沈孙义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出来和男人相亲?
张慧慧笑:“别管我大哥他们了,我们继续聊吧。你问我我的兴趣爱好,我还不知道你的呢。”
段西安一屁股坐下,姚东京一走,他就没了表现的*,说话也懒懒的,能简练就简练:“打球。”
张慧慧颇有兴趣:“篮球?我大哥也爱打篮球,学生时代他是校篮球队的。”
段西安瞥她一眼:“羽毛球。”
“哦。”被段西安眼睛一瞪,张慧慧就缩了回去。
段西安抬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我们今天先这样?”
张慧慧愣了一下。
从见面至今,还不满半小时,段西安就急着走。张慧慧心中失落,但又不好意思挽留,她毕竟是女孩子,要矜持一些。
见段西安已经站起身,张慧慧也急着站起:“那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这是张慧慧能为自己争取的最后一步了,她胆子小,又内向,从前从不敢对男孩子说这种话。
段西安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楼梯那边,姚东京和金丝边眼镜男下来了。他抿抿唇,大声道:“好啊,留个电话,以后常联系。”
张慧慧喜不自禁,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号码输进段西安的手机。一旁姚东京已经走到门口,眼见就要出门了,可张慧慧还没输完。段西安着急,就催她:“快点。”
等张慧慧输完号码,姚东京已出了门。段西安跑着追出去,四处张望,愣是没看见人,于是捏着手机直叹气。
一口气刚叹完,就见咖啡店和隔壁店的路口里飘出一串海藻似的东西。
段西安皱眉靠近,一探身,就见姚东京拎着包站在路口内,那串飘荡的海藻,是她长卷的发。
姚东京一见段西安,扭身就走。
段西安笑着跟上:“是不是等不到车?我送你?”说着,掏出车钥匙一按,滴滴两声,停在一旁的轿跑亮了一下。
像段西安这样的,被明确拒绝了还死皮赖脸的,姚东京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她心里没谱,到底是该臭骂他一顿,还是直接冷处理比较好,她猜不透。
思来想去,她干脆停下脚步,目光真诚地望着他:“太麻烦了,我还是自己打的吧。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段西安笑:“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她都这么跟他说了,他还嬉皮笑脸的,姚东京就憋不住了:“不是你麻烦,是我麻烦。”她瞥了他那辆昂贵的轿跑一眼,道:“我绝对不会再坐你的车了。”
上次罗伊娜的派对后,就是以为段西安好心送她,她才傻乎乎地坐上他的车。结果却被人直接带到公寓里去,幸亏宗以文在,不然他真要来强的,就她那点力气,肯定敌不过他。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嘛,万一你哪天需要我充当司机呢?”
姚东京一字一顿:“绝、不、可、能!”
在这里和段西安浪费时间,太不明智了。姚东京拎着包自顾自往前走,谁知道段西安抛下车,也跟着她朝前走,真不要脸。
走了一段路,姚东京烦得眉心直皱:“段西安,你有没有羞耻心?”真有像他这样的男人,会黏着拒绝过自己的女人?
段西安咧嘴笑:“没有,但我有厚脸皮。”
好女怕缠男,这是宗以文赠送给他的经验。据说这经验是宗以文当年追罗伊娜的时候得出来的,眼见如今宗以文和罗伊娜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时你哭我嚎,合时如胶似漆,段西安心里痒痒,说不定姚东京也吃这一套呢?
很遗憾,姚东京不吃这一套。
见段西安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姚东京一笑,搬出王牌来:“我现在要去xx会所,今晚我家和沈家要一起吃饭,怎么,你也要来?”
沈孙义目前是姚东京未婚夫,两家算是亲家,亲家聚头吃饭,他段西安跟着去不是闹笑话么?他说自己脸皮厚,但还没厚到跟着去情敌面前蹭饭的程度。
段西安嘴角往下撇,姚东京笑得得意洋洋,他却无可奈何。真该死,和沈孙义扯上关系的,他竟然都出手无措。
*
xx会所包厢。
沈孙义手扶圆桌,轻轻一转,将桌上的冷盘转至姚春风和骆金银面前,然后示意服务生将菜单拿过去。
姚春风笑眯眯的,正和沈孙义爸爸沈在天聊得高兴,骆金银便将递过来的菜单拿在手里,三分钟内,就点好了菜。
骆金银加入二老的话题,聊起两家的订婚宴来。
姚东京捧着果汁抿了一口,抬眸便对上沈孙义的眼,暖融融的,热得她心肝发烫。
沈在天的意思和骆金银的差不离,就是希望两个孩子早些办订婚宴,然后把消息公布出去。姚春风倒觉得不必这么心急,具体时间得看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再定。
沈孙义双手交握,搭在桌面上,笑着道:“我自然希望越早越好,不过还得看东京的意思,我怕东京还没准备好。”
骆金银红唇一扬:“她早做好准备了,今天就把日子定下吧。”
闻言,姚东京就被呛了一口。她哪里做好准备了?她根本没想过订婚的事!妈妈总是这样,又擅自替她做决定!可众人在场,她不满也不好发作,只得用眼刀剜她一眼。
沈孙义立马替她解围:“今天定下太早了,是我疏忽,还没好好和东京谈论过这一块。”
沈在天在沈孙义和姚东京两人间瞄来瞄去,心里明白几分,也帮着说道:“是啊,今天定下略显仓促,不如等他们两个先商量好,到时候我们再聚一起,再来定日子。”
一餐过后,订婚的事仍旧悬而不决。
三位长辈刻意走在前边,沈孙义牵着姚东京跟在后面。出了会所,长辈各自道别,先行离开,沈孙义便对姚东京道:“要不要去附近走走?”
饭后百步走,体重九十九。姚东京琢磨回家后也空闲,就答应下来。
会所附近有市民广场,沈孙义和姚东京平时工作都忙,鲜少出来走走逛逛。
广场一到晚上就有喷泉和花灯,热闹非凡。姚东京心情愉悦,不自觉微笑。沈孙义看着她笑心中欢喜,也跟着微笑。
走了几步,沈孙义顿住不走了,姚东京疑惑,低头一看,就见沈孙义的腿边跪着一个老妇,老妇手里捧着一只搪瓷破碗,皱纹遍布的手颤抖着,碗里的钢镚就跳跃起来,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