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老公滚远点 (千山弱水)

莉莉止住泪，怔怔的看着他，“我叫她来，好不好？”
江毅晖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动容，微微勾了勾唇角，唇齿间突然觉得苦涩，“她有自己的生活，别打扰了。最后这一程，你陪我走完罢。”
“做手术吧！说不定还有希望的！”
江毅晖淡淡的点头，“我不想骗你，我会做这个手术，如果我好了我会去找她。我想和老天赌一把。如果，还是不行，等我死了以后，你帮我告诉她，我想回去的，只是回不去了，我真的爱她。”他说的漫不经心，仿佛早已决定。
那个瞬间，莉莉突然觉得似乎能够体会到江毅晖的那种释然，她漏出和江毅晖相似的笑容淡淡答道，“好，我答应你。”
话已说开，两个人淡淡的相视而笑。
漫漫长夜，两个人静默着，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的话头，聊了聊江念这段时间来的变化，小家伙发生的趣事，莉莉细细的讲述。
江毅晖半眯着眼，微笑着侧耳倾听，听到会心处，不时漏出爽朗的笑声。
慢慢的没了声音，江毅晖睁开眼睛，才发现莉莉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他轻轻的笑了笑，起身把莉莉抱上了床。
江毅晖站在落地窗户前，一夜没睡。想了太多，过去和现在。将来不用想，因为谁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将来。
过去像走马观花一样呈现，他其实已经回想过千百遍，每次都能让他痛入骨髓。脑子里总会不自觉停留在谢安在云阳院子里痛哭的画面。没有谁知道，他就在她的身边，偷偷的看着，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哪怕他心疼的快要疯了。
其实有太多太多都不敢触碰，不敢回想。
他翻出谢安最后发给他的信息，看了看，又把手机合上。心脏觉得有些疼，胸口也让他觉得窒息，他张开口踹了踹气，习惯而隐忍着疼痛，甚至无视着疼痛，随它如何激烈的叫嚣。
江毅晖知道谢安是真的爱他，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肯定。可是现在的江毅晖甚至会希望谢安能够少爱他一点。这样，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她也可以和罗皓好好的，他可以放心。他不是圣人，不，当然不是，他只是舍不得，他怎么舍得最后的最后，让他的安安一个人？可又怕，怕罗皓真的对安安太好，好的安安真的彻彻底底的把他忘记了，再也想不起。
天空微微发白的时候，江毅晖拨通了罗皓的手机，等了许久，久的江毅晖想要放弃，每一声嘟声都仿佛是对他无情的嘲讽，可他只能咬牙坚持着。
电话终于接通，温润的声音里隐隐夹杂着一丝不耐，“喂、、有事吗？”
“我想知道她好不好。”江毅晖呐呐的开口，和罗皓的清润不同，声音嘶哑的刺耳。
罗皓揉了揉眉宇，压下不耐，“对不起，我们正式在一起了。我以后会照顾好她的，以后不牢你费心了。”
江毅晖窒了窒，胸口疼痛更甚，他咬着牙，怒气上涌，更多的却是无力感，“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质问出来，却自己都觉得苍白。
罗皓静默下来，似乎又走远了一些才开口说道，“是，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你自己也清楚，你还有多少时间？你已经是癌症晚期。”罗皓语气冰冷淡漠的陈述事实，“就算你手术能够成功，之后呢？你有想过，安安如果和你在一起的话，你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吗？”
江毅晖哑口无言。
罗皓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不要怪我残忍，安安抑郁症差点发作，她好不容易愿意接受我重新开始，我希望你能远离她，就算是为了她好。”罗皓的语气突然郑重起来夹杂着淡淡的无奈。
罗皓无法否认江毅晖对谢安而言的重要性，他害怕，一旦江毅晖出现在谢安的面前，谢安会不顾一切的再次回到他的身边，那样的话，他又算什么？他赌不起，就只能这样卑鄙不堪的趁虚而入。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江毅晖都不知道，他仿佛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他抬头环顾四周，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是他的错觉吗？可为什么那么清晰？
江毅晖突然觉得胸口一轻，喉头腥甜。白色衬衣上渐渐被猩红的血液染的斑驳，江毅晖眼前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慢慢的倒向地面。他恍惚间似乎听到惊呼声，脚步聚拢声，夹杂着有人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真的好吵！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手机掉落在地面上摔成两半，他的躯体重重的摔在地板上。意识彻底的远去，他也累了，终于可以结束了吗？江毅晖无意识的露出微笑。
十几个小时，医生都还没从手术室里边出来。
莉莉苍白着脸等在门外，半响她才给自己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你带念念来医院一趟吧！”
她的母亲叹着气应允。


☆、第六十一章 万念俱灰

莉莉母亲带着江念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苍白寂静的医院长廊里莉莉一人战兢着缩成一团。所有的质问责骂突然都梗在了喉头再也骂不出口。她唯一所能做的只是静静的走上前去给她受伤了的女儿一个拥抱而已。
莉莉靠在母亲的怀里仿佛突然有了支撑，江念怯生生的缩在莉莉的怀里，睁着圆咕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他还太小，不懂得他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就躺在那扇门的背后。
莉莉面容空白的死盯着手术室门前的灯。她突然怨怼，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苦苦煎熬？而她却可以无知的幸福？莉莉拿出手机，却又再次收回，罢了，又何必？
莉莉知道自己只是不甘心。可她不敢，她怕的，她怕如果江毅晖真的再也出不来，她怕他不在了，还不能安宁，只为了怕她难过。
又过了几个小时，江毅晖被推了出来。
“怎么样了？”莉莉一个激灵，抱着江念急忙围了上去。
江毅晖的主刀大夫就是林主任，莉莉和他有过接触，便追上去继续追问。
林主任做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手术，疲累的不想说话，他随意的挥了下手，“暂时没事了。”
后边有人在问，“谁是家属？”
莉莉无力的往前一步，“是我。”
“跟我过来，刚才有些手续没办全，你跟我过来补办。”跟在后边的护士拍了拍莉莉，示意她跟上。
莉莉回头看了江毅晖一眼，他还在昏迷中，她把怀里的江念托付给母亲，“妈，对不起，让你跑一趟，现在没事了，你带着念念回去吧。”
陈母扫了一眼床上的江毅晖，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搂紧了江念，控制不住的叮嘱女儿，“那我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
莉莉突然觉得心头很暖，她头点的又快又急。
陈母忍着心疼，用手掌心抚了抚莉莉的头发，“去吧，我走了。”
莉莉到的时候林主任已经换好衣服等在那里了。
“还没脱离危险期，需要再观察几天。”林主任首先开口陈述患者情况。
莉莉刚松的那口气转瞬又被吊起。
“刚才给江先生做的是肺叶切除手术，也就是肿瘤病灶切除。但没办法完全清除体内的癌细胞，术后一般是需要进行后期的跟进治疗预防复发扩散的。术后的治疗常见的是化疗及生物治疗，但是鉴于患者是正值壮年的男性患者，自身免疫力本身就比较强，而化疗在治疗的过程中会因为药物在体内的聚集，产生例如恶心，呕吐，脱发白细胞减少，肝肾毒性等副作用，加重器官的负担，针对这种病情，术后二十天左右，可以进行一个疗程的生物治疗杀灭术后残留的癌细胞，预防病情的复发扩散。”林主任习惯性的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你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只有提高患者机体的免疫力，生活质量才能有效的避免复发和癌细胞转移。”
莉莉木然的听着，迟钝的点头，却还是抑制不住欣喜。天知道她刚刚差点以为他再也出不来了。能够再见到他，都仿佛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江毅晖被推进了无菌病房，莉莉只能在无菌隔离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一动不动浑身插满管子的人，眼睛里有着不可抑止的欣喜，眸子深处又全是担忧。
真的，只要他能够平安健康的活下去，我愿意什么都不再奢求。莉莉趴在玻璃上望着江毅晖侧脸的时候暗暗发誓。
江毅晖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几天以后，他转动眼眸，正好撞上莉莉关切的眼神。
他苦涩的牵动唇角，没来及形成一个弧度便又消失不见。
莉莉触目惊心的发现江毅晖眸子里的冰冷，她似乎能看到江毅晖千苍百孔满目苍夷的心。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绝望，似乎已经生无可恋。
可她问不出口，她多少能猜到，能如此影响到他的除了谢安之外别无旁人。可她无能为力，只能暗自着急。
江毅晖的清醒时间很短暂，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昏迷的状态，莉莉签病危通知书都已经签的麻木，可每次江毅晖又都能奇迹般从生死的边缘之间游荡回来。
莉莉也瘦的脱了人形，衣服都撑不起来。江毅晖转醒的时候，也只是静静的偏着头望向窗外，似乎在希翼着什么，又似乎真的是在看着什么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