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霍子彥回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到这会儿他才想起刚才似乎撞了个人的事情。印象里是个女人,但没看清楚脸。
算了,不去想她,越想头越疼。
许烟雨从小卖部回来的时候,给她看病的医生提前下班了。不过护士说了,何医生会接手她的病例,让她直接去办公室找就行。
许烟雨没有犹豫,背已经越来越疼,到了必须看医生的时候。她按着办公室门口的牌子找到了何医生那一间,敲了敲门后就进去了。
出乎她的意料,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冷气却还打着。她想何医生肯定是有事出去了,就决定坐下来等他。
抬手看看表都五点多了,于是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接了电话后嘱咐她不要心疼钱,好好把背看好,别落下病根。许烟雨也是这么想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小哲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她绝对不能病倒。
跟母亲说了几句后小哲又过来抢电话,许烟雨就柔声劝孩子:“嗯,妈妈一会儿就回去。你乖乖听外婆的话,要好好吃饭,别吵外公。吃蛋糕……一定要今天吃吗?好的,妈妈给你带回去。”
挂了电话她开始翻钱包,一块两块地数。小哲嘴巴挺挑的,大概在法国的时候吃惯了洋鬼子东西,回国后蛋糕只吃那一家的。一小块就要几十块,许烟雨有点心疼,却必须满足孩子。
小哲是很少和她提要求的。
她又打电话又数钱的,帘子后面的霍子彥就没法儿睡了。这女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闭目沉思片刻,开口问道:“你什么病?”
这突然的一句吓了许烟雨一大跳,她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原来医生在啊。她心想想着,声音还这么好听,低沉富有磁性,那一个个字就像细小的锤子在敲打心房一般。
她咽了下口水,解释道:“背有点疼。”
“什么时候开始?”
“昨天傍晚。”
“疼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我在金泰大厦坐电梯,电梯发生故障时我不小心撞了一下背。”
“昨天为什么没来?”
“以为睡一觉会好的,没想到……”
“没想到反而更糟糕了。”
隔着帘子,霍子彥和许烟雨一问一答。一个没有表明身份,另一个就傻傻地将他当作了医生。说起来霍子彥无论从声音还是外貌来看,当医生都十分合格。高大挺拔气质不凡,五官出众声音魅惑,见多识广言之有物,加上财大气粗仪表堂堂,完全符合这个时代对美男医生的定义。
许烟雨光听他的声音就觉得这个人十分可靠,值得依赖。
所以她也没有顾忌,直接往下说:“是啊,今天白天越来越疼,我就过来看看。医生我这病严重吗?”
“还没看诊不好说。如果伤着脊椎,会比较麻烦。那里的骨头你也知道,一旦出现问题……”
许烟雨一下子就懵了,她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软骨锉伤,听医生这么一说,立即变得担心起来。
“您是说,会有瘫痪的风险吗?”
“我从没这么说过。”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以后有病要早点治,哪怕是为了孩子和父母。”
许烟雨心头一暖,对这个医生愈加好奇起来。她试着开口道:“那什么何医生,您能不能出来给我诊断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门就开了。真正的何医生走了进来,一见许烟雨就道:“你是隔壁马医生转过来的吧。这里有病人在输液,麻烦你跟我到隔壁办公室。”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许烟雨完全让这情况给搞糊涂了,来不及问什么就跟着医生匆匆离开办公室。
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帘子突然被人用力掀开,霍子彥的脸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门缝之中。
随即办公室门一关,砰得一声格外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总有种会被你们打的预感。好啦好啦,我很快就会让他们两个正式见面的,面对面说上话,这样可以吗?
☆、扫地出门
许烟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走在家门口的小弄堂里,清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两片叶子掉落到她头顶,她竟毫无知觉。
算起来她和那个男人五年多没见了。五年前她出国留学去学设计,临走前的几天,他对自己说:“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去找你。虽然法国没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许烟雨大言不惭点点自己:“有我在就是最大的吸引啊。”
“是,你就是最大的吸引。”
五年过去,这话成了一句空话。他没有去法国找她,甚至再没有一点音信。所以当年的那些好听话,其实都是哄她的吗?
今天在医院的时候,她有股冲动,想要冲上去直接问个清楚。可最终却被何医生拉去了另一个房间。她的背情况有点不好,做了一系列检查后何医生开了不少药,内服外用的都有。
许烟雨破了一笔财,领了一大堆药回家去吃。临出医院大门时才想起霍子彥的事情,想回头去找他,却终究没有这个勇气。
身边一辆电瓶车呼啸而过,在狭窄的弄堂里开得如入无人之境。那微微带起的风让她想起几年前念高中时的情景。
那一天也是在某个弄堂里,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年轻没注意,把她撞倒了。她的小腿磕到了石头上,流了一大片血。
小年轻头也不回就走了,她疼得动不了,只能给霍子彥打电话。当时他来了之后看到她满腿的鲜血,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许烟雨一下子反应过来,怨自己没有考虑周全。霍子彥是讨厌见血的,让他看这个会有刺激作用。于是她急急拿裙子遮在小腿上,故作坚强道:“没事了,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霍子彥却走了过来,蹲下来掀开她的裙子仔细看:“伤着骨头没有?”
“应该没有,就是挺疼的。”
“那就有可能伤着了,伤了骨头可大可小。”
“那怎么办,腿会断吗?”
“我没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下次走路要小心。”
多么熟悉的对话,和今天在医院发生的简直一模一样。而当时她竟没有想起来。更过分的是,她竟没有听出霍子彥的声音。
是分别太久遗忘了吗?还是他这几年变了太多?
许烟雨的心被霍子彥完全占据,接下来的几天都过得有些浑浑噩噩。
因为背部有伤,她的工作效率明显下降,钟潜倒没说什么,可其他同事闲话很多。许烟雨知道是自己的责任,也没跟人辩解,只能每天加班赶上落下的工作,省得给其他人添麻烦。
长时间的工作让她的背好得很慢,每次躺在床上的时候,背部的疼痛感都令她难以入眠。她觉得自己正在经受身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偏偏这个时候,她又遇上个大麻烦。有一张她负责设计的稿件出了问题,送上去后被打了回来。
打回来并不是大问题,关键是上面的人一眼就认出她的这张设计稿有抄袭的嫌疑。
弘逸对这一点看得非常严,旗下的设计师绝不能跟“抄袭”二字沾边。一旦发现绝不沽息。这是董事长的意思,原创这种东西,一旦沾了“抄袭”二字,对公司的声誉影响非常大。
虽然如今这个行业有些人已经没有下限,拿来主义盛行,但在弘逸这一套行不通。
许烟雨的这张设计被指抄袭了他们部门的副组长向冬的一张旧稿。两张稿件拿出来一对比,确实有很大程度的相似。但许烟雨从没见过这张旧稿,一口咬定自己并未抄袭。
她是个有自尊的人,这种事情从来不屑于干。更何况她还年轻,正是灵感丰富的时候,完全没必要去拿别人的东西。
可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向冬却有很多支持者。几乎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声称见过他的这张旧稿,远远早于许烟雨的完稿时间。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许烟雨头顶上的“抄袭”帽子,再也摘不掉了。
既然犯了抄袭她就得卷铺盖走人,并且在这一行里很难再找到相等的职位。大公司之间消息都是互通的,让弘逸赶出来的人,别的公司轻易不会接收。这等于是把许烟雨的出路一下子全都堵死了。但当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收拾东西离开的那一天,在走廊里磁到了钟潜。整个事件里只有钟潜这个组长从头到尾没有发表意见。在别人都一口咬定见过向冬的旧稿时,钟潜冷肯旁观一切,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落井下石的人。
许烟雨心里的委屈无处可诉,见到钟潜的时候还要故作坚强,主动向他道谢:“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再见。”
钟潜一点反应没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在走过她身边时,轻声说了句:“你以后要小心,轻易不要得罪人。”
这话意有所指,许烟雨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看来这一次的抄袭事件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很简单,就是把她赶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