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腹痛袭来,尤念再也没力气和他争辩,跌跌撞撞地躺回了床上。
谭文杉跟了进来,替她在小腹上盖上了薄毯,语声温柔:“等你好了我们再谈,你睡吧,我在外边守着,有事叫我。”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腹痛好了很多,和以往不同,那另一个她好像真的有消失的*,居然还是她醒过来了。
一看手表,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她下了床,走到门口,看到谭文杉和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被禁了声,屏幕在一闪闪地跳动着。
尤念定定地看着他,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她有点感动,却无法妥协,她想过属于自己的人生,更不想屈从于这样不是纯粹的爱情。
她正琢磨着该怎样让谭文杉死心,大门“咔哒”一声开了,江寄白推门走了进来。
那修长的身影看起来是如此熟悉和亲切,尤念莫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大半夜开车赶回来,该怎么罚你?”江寄白朝着她走了过来,语气亲昵。
谭文杉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愕然看着他:“你是谁?”
客厅里有片刻的沉默,安静得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小念,我是谁?”江寄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慢条斯理地看向尤念,“我们俩住在一起这么久了,都不替我正式介绍一下?”
谭文杉又惊又怒:“尤念你马上跟我回家,居然和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叔叔阿姨非得气死不可!”
尤念后退一步,神情诡异地看了江寄白一眼:“文杉哥,他是我男朋友。”
谭文杉呆了:“你说什么?这才几天功夫你——”
“是,我谈恋爱了,他对我很好,每天出门都会说一次我爱你,不会限制我的爱好,尊重我的事业,最关键的是……”
“不会和其他女人搞暧昧。”江寄白很顺溜地接口。
尤念再淡然也被噎了一下,不过,这一剂猛药不能前功尽弃,她只好挤出一丝笑容,小鸟依人般地虚靠在他身旁:“是的,我觉得很幸福。”
谭文杉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半晌才说:“小念,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
尤念看着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也没想到,原本我以为,这个人会是你。”
谭文杉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张了张嘴,大步朝着门外走去,“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尤念迅速地站直了身子,后退两步,疏远而冷淡:“多谢配合。”
江寄白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试探地问:“尤念二号?”
尤念的嘴角僵了僵:“你什么时候搬走?我就不计较你骗我了,但是请你赶紧离开。”
江寄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乖,赶紧去睡一觉,让我家小鱿鱼出来。”
“叫得这么亲热,前几天干什么去了?”尤念轻蔑地说,“敢做不敢当,亲了我又不敢面对,孬种。”
江寄白有点汗颜,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骂他,把这两天他的踟蹰不前嘲讽得淋漓尽致。
“我怕伤害你,不过,我想了很久,或者,我们可以试一试。”他看着眼前这个犀利冷淡的女人,一时有种错乱的感觉,不由得怀念起另一个尤念单纯温暖的眼神。
尤念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凭什么,你以为你想试就可以试吗?”
江寄白自信满满地说:“你乖乖去睡觉就可以了,别的就别操心了。”
尤念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我的存在吗?”
“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江寄白猜测着。
“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出来吗?”
“身体和精神出现异常的时候?”江寄白猜测着,看着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明白了过来,“你……不舒服?”
尤念点了点头:“对,下午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可惜你不在。还有,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她却没有回来,你觉得,这会是什么可能?”
☆、28
和尤念的相处出了偏差,江寄白想静下来来,好好思考一下到底该何去何从。
是该快刀斩乱麻,斩断这段意料之外的感情,还是该尝试一下好友们口中义无反顾的爱情,这是个难题。
他从来没想过,在他思考的间隙,尤念有可能会有了别的选择,或者就此消失,不再回来。
推开门看到谭文杉的一瞬间,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当初面对应许失去知觉的身体时,他都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而现在,眼前的尤念却告诉他,那个傻傻的小鱿鱼有可能因为他的犹疑伤透了心,缩进了自己的龟壳不打算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他不会允许。
“她会回来,”江寄白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我在这里等她。”
尤念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一笑:“拭目以待。”
-
看着卧室的门慢悠悠地在眼前合上,江寄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应许有个从事心理治疗的朋友叫秦丰,大家在一起玩的时候曾听他聊起过一些心理学的基本常识。
两个尤念性格南辕北辙,几乎没有相像之处,这种症状,一般都是因为病患在小时候受过生理和心理上的重创,才会下意识地产生逃避自我的倾向,幻化出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格。
难以想象,那个成天大大咧咧的女孩,会受到过什么样的重创。
是他大意了,所有的事情接踵而来,以至于他忽略了尤念。
卢晴、林云中的事情要处理,更要命的是,江老爷子忽然住院了,弄得他完全措手不及。
说起两父子闹翻,其实江寄白心里有愧。
江老爷子一手创立了东吴实业,将近四十才有了江寄白这个独子,熟悉他的人谁都知道,这两样都是江老爷子的心尖,碰都不能碰。
当初应许的事业和感情出现危机,江寄白为了能帮到这个知交好友,完美地策划了一个订婚骗局,骗过了应许的仇家,骗过了媒体亲朋,更骗过了老头子和董事局,在舆论和资金上给了应许强有力的支持。
几个月前应许结婚那一天,江老爷子碍着老友的面子,憋着气去参加了婚礼,回来不知怎么就回过味来了,大发雷霆,当场把他赶出了家门,又发了公司公告,一脚把他踢出了董事会。
“你既然不懂东吴实业这四个字的责任和义务,那你就不配做我江振宏的儿子。”
江老爷子当时一字一句地盯着他说,眼底充满了失望。
其实,当时的处境虽然惊险,但最后是应许扭转了危机,结局对东吴实业来说反而有利无弊。
江寄白赔了小心,不过到后来也没忍住辩解了几句,两父子彻底闹翻。
尤念进组去的前一天,江寄白接到两个姐姐的电话,江老爷子病倒,把公司的大权交给了二叔的儿子,他的堂哥江宇。
电话里姐姐们气得不得了:“寄白,你不知道江宇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会在爸面前拍马屁,做小伏低,长着一脸的关公样,其实一肚子的曹操心。”
江寄白简直哭笑不得,要不是心情太过郁闷,他还真得为姐姐们的妙语如珠击掌叫好。
这几天他一直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公寓里,和几个在东吴实业的心腹大致了解了一下公司的近况,确定了公司暂时不会有什么异状。
从江臻的口中得知,尤念下午已经回了s市,他这才紧赶着回到这里,原本想要吓吓尤念,却没想到,被吓到的反而是他自己。
靠在床上思来想去了半天,江寄白拿起手机拨通了秦丰的电话。
电话里,秦丰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显然被他从睡梦中吵醒。
“谁啊……你最好祈祷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然你就死定了……”
“出了点状况,”江寄白简洁地说,“帮我查点资料。”
秦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谁?你得病了?普天同庆啊,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我……女朋友。”江寄白有点犹豫着吐出了这三个字,忽然一阵轻松,有个像尤念一样的女朋友,闲了逗一逗,空了宠一宠,抱着可以取暖,亲着味道甜美,想象一下,好像是件十分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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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寄白一看手表,居然已经早上九点了。半夜和秦丰一直聊了一个多小时,早上直接睡过头了。
尤念正在客厅里吃早饭,江寄白抱着一线希望坐到她身旁,试探着叫道:“小念?”
“江先生,”尤念慢条斯理地撕下一片面包放进嘴里,“我不记得我同意你这样叫我了,你不在叫我这个名字的范畴之内。”
江寄白心里一凉,失望地说:“是你。”
尤念的眼神滞了滞,淡淡地说:“还有,你还没有刷牙。”
江寄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那我换个称呼,亲爱的,你希望我用什么口味的牙膏?”
尤念的呼吸紊乱了两秒钟,拿起牛奶杯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立刻,她的嘴角起了一层白白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