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伸手往裤兜掏钱:“都要了都要了,快称——饿得都要啃爪子了。”转头对着后面的人喊:“有花生吃——要吃的跑快点——”
后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不一会儿提着箱子的,背着大包的,拎着器材的,一个扛着幕布的家伙最显眼,放电影的幕布光宽就两米多,卷起来后抗在肩上前后三米无人敢靠近。
“哎呀有花生吃太好了……”
“我都快饿死了……”
“慢点慢点,给我留点……”
他们边跑便说的工夫,扛三脚架的青年已经付了钱,利落的剥壳往嘴里塞花生。
铁门前的灯光昏黄,罗于平把青年给的一张十元大钞看了又看,对着昏黄的灯光翻那堆自己今天收到的毛票。
趁着这阵间隙,罗丝丝扬起笑脸问青年:“哥哥,你们是放映队的吗?”
青年嘴巴忙着嚼花生,只好用点头来代替回答。
罗丝丝还没说话,罗文健先欢呼一声,抢着问:“那你们明天还来吗?你们是不是天天都可以看电影啊?汉奸真的被打死了吗?你们怎么把那么多人塞到幕布上的?……”
叽里呱啦的,青年听多了这些问题,直接忽略掉后面的,只回答第一个:“明天我们还来。”
“哇……爸爸,我们明天也来吧!”罗文健连忙向罗于平申请,罗文康用力的点头以示赞同。
罗丝丝赶紧问:“那明天过后呢?下一场你们去哪里放?远不远?还是在长水县吗?”
落在后面的队员走到了,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笑着说:“这一个月我们都得待在长水呢,后天在石碑镇放,小姑娘,你要去看吗?”
罗丝丝笑眯眯的说:“近的话就去啰。”
高云嗔怪道:“你不读书啦,天天看电影,干脆我把你送给叔叔,你跟着他去吧。”
她本来是在开玩笑,可是年纪小的罗文康突然接口:“送我吧送我吧,妈,我想看电影,你把我送给叔叔吧!”
高云一愣,哑口。
罗于平一巴掌拍向罗文康脑门儿:“瓜娃子!”
罗文康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摸着脑门儿眼泪汪汪的看看叔叔又看看姐姐,瘪着嘴要哭不哭。
“哈哈哈……”大叔大笑着逗罗文康:“送给我你可就不能回家了,还要给我洗袜子做饭哦。”
“不能回家?一个月也不能回家吗?”还在学拼音字母的罗文康根本不知道一个月是多久,只不过听大人说过,好像是很久很久的意思,似懂非懂的问。
大叔深沉的摇头:“一个月也不能,一辈子都不能!”
一辈子的意思罗文康明白得深点,顿时后悔了,转身扑向高云,脑袋埋在高云怀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妈妈,我不要去了,我们快回家。”好像怕走慢了大叔会把他抢走。
放映队的男人们全都笑得前俯后仰。
累了一整天,回家的路上,两个小的都睡着了,高云让罗丝丝也坐到车上去,一边搂着一个以免两个小的掉下去,自己和罗于平换着推车。
罗于平声音低沉:“刚才你干嘛问放映队去哪放电影?”现在家里最了解罗丝丝的成了罗于平,他觉得罗丝丝那么问肯定有用意。
罗丝丝也放低了声音:“我就是想咱们的生意挺不错的,要是放映队去的地方近的话,我们可以跟着他们,去他们放电影的地方卖东西。”
罗于平和高云现在上午去县城卖菜,下午出工,晚上倒是闲着。想到今天赚的那堆数额零散的钞票,罗于平咬咬牙:“你说得对,这一晚上挣的钱不必上午卖菜差,明天我再去公社买一口袋花生明天晚上再来卖!”
罗丝丝打了个哈欠:“嗯,爸你明天上午去卖菜,我和妈去买吧,干脆这次全煮了,反正剩不下多少,带着炉子和碳太占地方了。”
罗于平点头。
高云插嘴道:“你们别光想得好,放映队可不光在咱们镇上放,那去远的地方,光走路就得走上几个钟头的怎么去?还有有些穷乡僻壤的,自己家里种着花生谁还花钱买啊。”
高云说得有道理,罗丝丝转动脑细胞。可她也忙了一天,这会儿睡意来袭,脑细胞开始罢工。只听见罗于平说:“明儿再问问放映队的看看他们具体去哪些地方,近的富裕的地方咱们就跟着去,远的穷的咱们就不去了。我看除了花生,咱们还可以弄点其它的东西,应季的果子也可以弄点,哎,你姐他们那边不是有石榴树吗?这个季应该熟了吧?”
高云说:“还早着呢,这会儿石榴才李子大。不过他们山上有枣子,还有苹果可能熟了,要不我抽个空去问问。”
“你明天问问咱们院子有没有去九盘山的,一起去,有车的话搭个车,咱们现在也不缺车钱,收得多了就叫你姐夫他们帮着送回来……”
罗丝丝迷迷糊糊的听着,朦胧中似乎看见自己家住了新房子,雪白的墙壁,铮亮的地板,大屏幕的彩电,还有冰箱空调洗衣机……一家人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坐在宽阔柔软的沙发上,磕着瓜子,笑嘻嘻的聊天看电视。
☆、第19章 求教
高云的大姐叫高晴,嫁到九盘山,听这名字就知道那里的路难走。高云脚程快,上午从河边院子出发,走差不多半个钟头到下岭,搭上了一辆马车,闻着牲畜的臭味儿又过了差不多半个钟头才到山脚下。
九盘山这个名字取得很贴切,山路崎岖,仅容一人通过,一面是密林,一面是陡坡,九曲十八弯。好在高晴婆家住在山腰,不用一路走到山顶去。
现在的人每天干大量的农活,起早贪黑的,体力强者呢,不像后来的人,走几步就喘气。高云走到大姐家门口,除了脸色有点红之外,精神一点儿也不差。
高晴看到妹妹吃惊的问:“这不年不节的突然来怎么没说一声?”
高云有点喘气:“有事……”
高晴的婆婆听见说话声音,走出来问:“跟谁说话呢?”
“妈,我妹妹来了。”高晴回头喊了一声,拉着高云下坡:“先过去坐下来再说。”
高清婆家的房子修在向阳的山坡,没有围墙,三间土房,正对着坡面,左侧一条倾斜的羊肠小道连接着下山的小路,背面靠着山体。
房檐下坐着个瘦小苍老的女人,满脸皱纹,一双眼睛瞳孔小白仁多,看着有些吓人。见到下来的两人,老妇人两边嘴角上扯:“亲家妹妹来了,快来坐,快来坐。”把屁股下的凳子抽出来摆在旁边,自己坐到一块砖头上。
“哎呀,还是你们山上凉快,我们下边都要热死了。”高云坐下,背面坡上的苍翠树木遮去了似火的骄阳,洒下翩翩浓荫。
夏季的山间清凉舒爽,凉风袭来,烈日灼灼暑气熏蒸的山下好像另一个世界。高云没嫁人前,每逢酷暑天气都爱到高晴这来玩,后来察觉到高晴婆婆不高兴才来得少了。而且再来,高云就带上自己的口粮,免得高晴难做。
星期天的早晨,罗于平去了县城,高云去了九盘山,家里只剩下罗丝丝和两个弟弟。高云走之前先把去公社把花生买了回来,这会儿罗丝丝就和两个弟弟做完了作业正在洗花生。
“丝丝,健健康康都在啊,你们爸妈呢?”
罗丝丝掀起眼皮一撩,原来是罗于贵。“三叔啊……爸妈不在,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坐坐啦!”罗于贵听着罗丝丝的话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呢。“快给我搬张凳子,我问你点事。”又逗两个小的:“健健康康,怎么不叫我啊?”
两个小的把洗花生当玩水,敷衍的叫了一声三叔。
“三叔,板凳不是在那儿么,你坐那边不行啊,免得我们把水溅你衣服上,赔不起哦。”罗丝丝意有所指。她想起了自己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一次吃席不小心把挨着她坐的罗于贵的衣服给溅上菜汁,弄脏了罗于贵过年的新衣服,被罗于贵当着那么多的人骂“不听话”“没教养”“赔钱货”,愣是引得周围的人都在看,那种羞恼难堪的感觉罗丝丝竟然再次回忆起来。
罗于贵不得劲,要不是惦记着来的目的,他真要好好说说这几个孩子,简直没有礼貌,二哥两口子到底怎么教的孩子。
罗于贵把气埋在心底,扯出笑容:“你们家还会没钱,丝丝你讲笑话呢。我可知道你们家现在发大财了。”他盯着盆里的花生:“这又是拿去卖的吧?来,告诉叔叔,你们昨天晚上赚了多少钱?”
罗丝丝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把盆里搓过的花生捞到簸箕里,端起大盆:“三叔我把脏水倒了,你坐啊。”
倒了水转回来,看见罗于贵正在套罗文健的话。可惜罗文健只知道昨天赚了钱,到底赚了多少钱却不知道。
“三叔,你到底来干嘛,直接说吧。”罗丝丝不耐烦和他打太极。
罗于贵噎住,然后不自在的说:“这不是想问问你爸妈卖东西好做不,能不能赚钱,咱们都是亲戚,互相照顾嘛。”当周围所有人都在老实巴交的种田翻地,丢掉地里活计跑去卖菜的罗于平简直就像一堆猴子里唯一的一个人那么显眼,院子村里到处都在议论罗家。当初罗于平丢官时,罗于贵心里也暗暗的幸灾乐祸过。罗于平虽然没有得罪过他,可是人就是这样,最容易嫉妒那些比自己好点又不是好太多人。尤其堂兄弟年轻那会儿常常被长辈拿来比较,罗于平勤快,罗于贵懒惰,罗于平老实,罗于贵奸猾……总之,只要堂兄弟两个放一块儿,罗于贵就是对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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