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 (恪纯)

　　其实我明白，眼下这种情况徐成不可能给我任务的。我没有采取前几天的那种傲慢态度，转而换成了另一种谄媚的态度，对人事MM的吩咐言听计从，美得她快上天了。
　　人事MM叫周美玲，是挺会来事儿的那种人。这些天被徐成使唤了下，立马就跟被宠幸了似得，学我从前的模样学得有模有样，各个部门乱窜，男的甜甜地叫哥，女的甜甜地叫姐，整个人得意得不行。
　　我看到这样的周MM不寒而栗，仿佛像一面镜子，照着曾经的自己。从前的几年，我都是这样的一副为人处事的态度么？原来曾几何时，自己无意中给自己竖了那么多的敌人都不自知，自以为自己有过人的本事从来没把其他人放眼里过。
　　今时今日才发现自己，这几年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没有好好学点过硬的本领，仗着那一点儿有限的青春不停地瞎得瑟。
　　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突然觉得徐成的这次冷淡拯救了我。我想我从现在开始改变，还不晚。
　　我开始渐渐尝试转变自己的态度，开始主动和每一位相遇的同事打招呼，一向交恶的财务部宋姐看到我依然鼻孔朝天，不过我也完全不介意，依然笑笑地叫宋姐；我知道有不少同事暗地里议论我，认为我现在夹起尾巴来做人，笑里藏刀，只是现在没什么用处了徐总不要了而已。
　　我在这种枪林弹雨里坚强地挺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我开始报名参加HR培训班，我想未来我的职业还是朝这方面发展更稳定更好。我放下了从前趾高气昂的姿态，也有一小部分人放下了从前的成见，渐渐和我走在了一起。
　　我想这一小部分人，是值得我去交往吧。虽然或许，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关系。这一小部分人，陈哥自不必说，他一直都是关照我的；行政部的孙姐，一直待我都挺和善，一直到如今；还有就是前台宋晨晨，那姑娘天生爱笑，见到每一个人都是笑笑的，见我如今放下了架子，也不在乎众人对我的意见，每天中午都招呼我一起去吃工作餐。
　　宋晨晨刚毕业一两年，当初记得她刚来公司的时候，徐成偶然一次跟我说过，觉得这姑娘有股傻劲儿，不太适合前台这个岗位。那时候还是我随口一句“我觉得那姑娘爱笑，是件好事儿”，把徐成的疑虑取消了。想来，这都是因果循环吧。
　　如今公司里，摈弃那些表面的利益关系，愿意真心和我交好的也就这个丫头了。她是农村出来的大学生，经过几年大学的熏陶变了模样，如今看起来很有都市丽人的影子，但骨子里还是透着农村人的淳朴。
　　我们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这姑娘喜欢向我讨教很多的东西，比如我的穿衣打扮走什么风格，我喜欢看什么书，我一般穿哪个牌子的衣服。我发现她言语中透着对我的艳羡和崇拜，仿佛把我当成了她的偶像一般。
　　我说：晨晨，你之前怎么看我的？
　　她嘻嘻地笑，她说：那我就说实话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着徐总一起走进公司。那时候你对我笑了一下，我感觉真漂亮真气质啊。后来发现你也不太爱跟公司的人打交道，大家都说你高傲，我却觉得你高不可攀。每次你从我前面过，我都要看你好久，觉得你好有个性啊。

　　☆、053 我以为她是傻妞儿

　　我被她夸张的语言和肢体动作逗得哈哈大笑，其实这姑娘长得不错，身高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材挺匀称，娃娃脸，看起来挺不成熟的感觉。而且，大概是刚毕业的关系，买不起太有版型的衣服，衣服的料子看起来都不是太有品，稍稍透着一些土气。
　　我突然慈悲心发作，我问：晨晨，平时买的衣服多吗？
　　她看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嘿嘿，我工资每个月都要寄一半给弟弟当生活费，不怎么买衣服。
　　我说：你要是不嫌弃，我送你一些吧。
　　她的眼睛立马充满希冀，她问我：真的啊？你的衣服都超好看的，就是不知道我的身材穿不穿得了。
　　我说：你和我差不了多少，下班了去我房间，试试看能穿不，能穿我就送你几件，就是你别嫌弃是我的旧衣服就行。
　　她赶紧说：那哪儿会啊，我开心都来不及呢。
　　我的衣服其实不多，但是仙女打小就教育我，买衣服要买精别买多，所以我的穿衣观念一直都是往高大上的路线走，宁愿少买几件，也要买料好款式好的。这几年跟着徐成，在花钱方面没怎么愁过，就养着仙女一个老太太花不了多少钱，所以买衣服就买的有些多了，再加上徐成动不动以应酬为理由送我些高端礼服，导致衣柜都爆棚了。
　　我搬家的时候，家里还有好多衣服没有拿到公寓里来，反正三不五时地回去看看仙女，所以也不碍事儿。
　　下了班，我把宋晨晨往我的公寓里领。一路上她都在惊叹，哎你们的小区环境真好，哎你租的房子好新，哎你房间真整齐真好看……
　　我就笑着，在她的话语里反思自己，何时起，你居然变成了别人艳羡的对象了呢。我发现宋晨晨这姑娘的个性，讨喜的一点就是夸起人来毫不遮掩，所有的话都往外兜，会让人在她面前特别有优越感和满足感。
　　这换做我，是做不到的。不管我再贫穷再卑微，我也不会在别人面前透露自己的半丝羡慕之情。或许她这种方式，有时候真的能够达成某些不可思议的效果。至少这些话听在我耳朵里，不可否认是非常舒服的。
　　我把我的旧衣服一套一套地拿出来，每一套都让她惊叹连连直呼好看，我说你试试看，她毫不犹豫地当着我的面脱下自己的外套，一套又一套的试了起来，每试一套还不忘了让我给她拍照留念。哈，她这一系列的动作逗得我好欢喜。
　　我最终送了她四套当季的衣服，衣服我只穿过一两次就挂起来了，她拿到手的时候跟新的没什么两样。她高兴得不行，喊着要请我吃饭，下了楼又不好意思地说：之之对不起，我身上没多少钱，可能只能请你吃江西小炒。
　　我觉得这姑娘真的特有意思，我挽着她的手说：傻丫头，没关系，吃什么都成，我不是个讲究的人。
　　她一听我这么说乐坏了，她说：大家都说你高傲，其实我觉得你一点都不高傲，估计是他们不了解你才这么说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跟着她来到了一家小炒店，点了几个平价的小菜，每点一个我就看到她紧张地盯着价格看，瞬间有些心里酸酸的。
　　我明白这种滋味，那是穷惯了的人惯有的条件反射，不管买什么东西，都要盯一眼价格才安心，因为怕自己付不起。
　　我算是彻底脱离那种生活了，如今的我，游离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在徐成的羽翼之下安好地生长着，不愁吃穿。想到自己从前也这么寒酸过，不禁有些心酸。

　　☆、054 人未走茶已凉

　　我点了两个素菜和两个晕菜，还有一盘紫菜汤。上菜的间隙里，问了问宋晨晨老家的情况。
　　她直言不讳地告诉我，自己是小山村里长大的，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借来的。高三那年她妈妈想让她辍学不读供她弟弟，她死活不同意，最后村长怜悯她成绩好，帮忙张罗着借了学费，这才读上了大学。
　　如今工作了，她弟弟的大学学费全部得由她来承担。她说着说着，言语里透着些许疲惫，她说自己好久好久没有跟人说起这些了，在大学里是不能提这些的，一提的话大家都会用有色眼镜看人。
　　我暗暗回想了一下我读大学的那会儿，那时候我因为离家近，没有在学校里住宿过，不过大学生真的普遍存在一个很显著的变化，就是大一的新生普遍比大二大三的土气。想来是第一年读大学，还保留着高中时候的质朴；等到了第二年，就渐渐被时尚潮流所熏染了；到了大三，普遍都都洋气了起来，那种一看就很乡的姑娘小伙子基本灭绝。
　　宋晨晨如果不告诉我这些，我也从没有想过她的家庭情况如此困难。我说：晨晨，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哈。大忙帮不上，小忙还是可以有的。
　　她说自己想找一份兼职，现在的工作一个月薪资才三千块，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我问她愿不愿意去酒吧兼职吧员，她说这个可以有。于是我和阿炮联系了一下，把她安排在了阿炮的酒吧。工作虽然辛苦，时间也晚了点，但是阿炮答应给她三千的薪水。她一听这个数字，当即就到了阿炮的酒吧兼职。
　　宋晨晨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因为我帮了她忙，每天早上都雷打不动地给我带早餐。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买过地摊上的早点了。可是当她捧着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笑嘻嘻地递给我的时候，我还是感动地接了过来并且干掉了它。
　　转眼就大半个月过去了，徐成依然冷冻着我，一直在冷眼旁观的陈哥见此情况，对我的态度都开始微妙了起来。我知道他一直想把自己刚毕业的漂亮表妹安插到公司里来，如果能顺理成章地取代我，他离副总的位置就又近了一些。
　　人性凉薄啊，这几年在餐桌上，我可没少帮他美言、没少帮他挡酒，他签单拿大份的提成，我拿小份的，我从来没表示过半句不满。可是徐成晾我才多久，他就开始往徐成耳边吹耳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