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媺第二日真就等到了依约拜访的容笑岚,两人此后便同进同出的奔赴各府聚会,慢慢的京师千金小姐的交往圈子中对容笑岚接纳的人也就多了起来,乐媺自己也高兴有了一个稳妥行事的好友,现在就只烦心怎么样让沐白哥哥知道自己的心意呢?他知道后会是怎么个模样呢?不会就不再理我了吧?要是他不理我了可怎么好?看不到他的日子可没法子过。她在胡思乱想且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态中过了两个多月,多姿多彩的盛夏时节便悄悄的到了,与外面的燥热相比陈府的书房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静凉,后到的乐媺有些意外的迎上对面走过来的司空煜,他这是高兴个什么劲儿?升官了不成?小小年纪就开始热衷于追名逐利,她自己心里不舒展便看什么都不大痛快,这孩子太不成熟了。
“这会儿天热了才到,怎么不早些趁凉出门?”司空煜哪里想得到乐媺心里在想些什么,依旧亲昵的迎了上来,他太想见到她,可到这儿半天了,该来的还不来,不该来的倒还在哪里稳稳的坐着。
“也不太热,你今儿个闲了?”乐媺已有月余未曾见他,不知为何有些生疏,司空煜的脸色不似以往那样的白皙,整个人看着却精壮了许多,端的是丰神俊秀,只是那双媚惑人的桃花眼水中的光彩未曾有一丝改变。
“再不闲就要闷死我了。”在宫里装的一脸正气的司空煜见到乐媺便恢复了原状,闲适的坐到她身旁,看向她的侧脸微笑着不做声。
“去那边坐,热。”乐媺没他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思,毫不犹豫的将他轰到一边,没事儿坐那么近做什么,让人沐白哥哥看着多心怎么办?
司空煜还以为乐媺进门时看到自己会高兴的眉飞色舞,却不想还是平常的样子,确切的说还不如平时呢,难道看自己总没来生气了?不能,她要是心里有自己才能生气,那就可能是生疏了。
“司空公子,不如下盘棋吧?”秀琼的头虽低着,那眼光可瞄着两人呢,瞅准时机邀请失意的那个人和自己对弈。
“好,那就看看你棋艺精湛了没有?”司空煜回头向乐媺孩子气的挑了挑眉,逗引得她向上翻了下眼睛望天做无奈状。
“沐白哥哥,今天陪我练小字好不?”乐媺的心就是静不下来,她只想陈沐白陪在身边才好,可能是天开始热了上来的缘故。
“哥哥就在边上看着你好了。”陈沐白象个疼爱妹妹的大哥哥样坐到桌子的一边。
“我要你坐在这儿陪我。”乐媺拍了□旁的椅子,有些任性的看着陈沐白,他只好走过来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瓜。
“你要总是心不静就没法写好字。”
“写不好你就要一直陪着我。”乐媺抬起头撒娇的央求着,她没想到她的轻言软语对于司空煜来说就是把刀子,割的他心里生疼,以至于落棋时脸色都有些凝重。
“司空公子心绪不佳?”秀琼的声音同样的温柔动听,甚至有丝丝的甜意渗向人心深处。
“怎么会?就是几日未曾与人对弈,有些手生。”司空煜说罢便胡乱的落下一子,秀琼浅浅的笑了下,看了下窗外的花园说道:“那片蔷薇倒是开的鲜艳,咱们出去看看可好。”
司空煜本想一口回绝,可听着秀琼有些紧张的声音便知她是有话想说,那就看看她要说些什么?若是她有了爱慕之心此刻回了也好,省得麻烦,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孩子,能说明白就说明白,免得粘上就撕不下来,倒不是说自己有多出色,只是自己的家世总会有些富贵眼睛盯得紧,这一点他早就看个通透。
他二人出去的当儿,陈沐白语重心长的对乐媺说了这么句话,“妹妹越发大了,人前要斯文守礼,不可让人笑话了去。”
“谁笑话?司空表哥不会,那就是秀琼?”乐媺侧过身子睁大眼睛问着陈沐白。
“哥哥说的不止是在这里,别的地方也一样,不能总象个小孩子。”陈沐白抬手捊了捊乐媺耳边的发丝,自然的就如同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是不是象这样端着点儿就行了?”乐媺说着话将身子坐的笔直,小腿并拢,两手规规矩矩的交叠放置于膝上,脖颈稍稍前倾,眼帘半垂做娇羞状的看向桌上的书本。
“妹妹这样很好看。”陈沐白没看出来乐媺是故意做出这个样儿来逗他,反倒真心的夸赞起来,弄的她一个泄气状的弯腰驼背耷拉头。
“真拿你没办法,你看看人家。”陈沐白边摇头边指向窗外和司空煜走在一起的秀琼,那摇曳的身姿可不是天生就的,乐媺嘟起了嘴,她明天就得开始装淑女了,沐白哥哥看来是喜欢自己变成端庄雅致的模样,这可真有点儿难,以后不能随意说笑蹦跳了,那司空煜也必定是喜欢这样的,不然不会和秀琼晒着大太阳在园子里赏花,看他二人在一起还真有点儿赏心悦目的意思。
秀琼此时再没心思理会周遭的一切,她紧张的在那丛粉艳的蔷薇旁站定,眼光好似只盯在密密匝匝的花瓣上,脸儿慢慢的却微红起来,轻启朱唇吐出的话语却故作如寻常寒暄般自然,“这时节在宫里当差一定热的很?”
“还行,是热的有点儿难过。”司空煜也客套的回了话,心里却盘算着她一句是要说些什么呢?。
“要是不嫌我手工粗陋就拿这个擦汗用吧。”秀琼的手里原是攥着个帕子,想是她亲手缝绣的,刚才司空煜还纳闷她总扭着手做什么,原是想着怎样开口送自己,难为她了,鼓了这半天的勇气才敢说出来,自己这个男子汉和她一比,还真是算得上胆小如鼠。
“还真不是嫌不嫌的,就是……”司空煜故作为难的想了想道:“小媺看着心粗,却早就给了我一条帕子,若收了你这个怕是不好。”他是想让秀琼趁早死了这条心,也隐约的告诉她自己心里有了人,秀琼在说话听音这方面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透她就能明白。
“那、那算了。”秀琼当然知道这是托辞,司空煜真的是看中了那个愣头青?还存着侥幸的以为上次他只是不喜自己心胸狭隘的指桑骂槐,没想到两人却是有了真情,那乐媺还总缠着陈沐白做什么,她可真不要脸,脚踩两只船。
二人各怀心腹事的回书房时,陈沐白正指着乐媺的字说她心绪烦乱、失了韵致,说的她有些恹恹的,其实她哪是把心思放在写字上,她是在懊恼以前为什么不听娘的话学着做个标准的淑女。
“表弟别难为她了,过两天乐妹妹许就写的好了呢。”司空煜刚刚还在秀琼面前亲热的唤着小媺,这时节却又是乐妹妹了,秀琼恍然顿悟,他和自己一样在单相思,喜欢这个傻瓜,可人家还没开口应呢,真不知她有什么好?最好是这个傻瓜让你碰一鼻子灰,你才能记起我的好来。
第三十一章
秀琼心想事成,司空煜倒是没碰一鼻子灰,那全是因为乐媺没机会让他碰,他鼓了半天的勇气想说的话均被人赌在口中、烂在肚里,总之就是铁拳头砸上了软棉花,全无用武之地,任你怎么样就是施展不开。
“我今日也是无事,就辛苦些送你回府吧。”司空煜说这话时就好象乐媺求着他一样,有些搞不清状况的乐媺无辜的看向他。
“我府里车来接了,不用劳烦你呀?”
“要不然我也要到义政坊那一带走走,顺道的事儿。”司空煜将自己的马拴到车后,也不待乐媺这个主人同意否便自行上车坐好了,弄得她大惑不解的只能跟着一同坐好,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马车。
“你去义政坊那边拜访谁不成?”马车走了好一会儿,乐媺只觉得静静的车厢里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她只好没话找话的和人家公子爷聊呗,可他这是什么反应?直勾勾的看什么看?知道你眼睛生的比我的还要好,也别这么瘆人的总盯着我呀。
“小媺。”司空煜好不容易才喊出这一声,他自觉是含情脉脉的低沉温柔,可听到这声呼唤的乐媺却一下子全身防备起来,他甚至能感到她身子不为人察觉的想到挪开去,黑黑的眼睫不断的扑闪着,她此刻就如同一头机警的小鹿在闪避悄悄靠近的猎人。
“司空表哥,你还不认得容笑岚吧,她家从苏州来的。”乐媺强压住心里的不安,她此刻真是只想躲开来,可这狭窄的车厢哪有地方躲,心里有个声音还在提醒说,不对头、不对头、今天这位公子爷有些不对头,以前他可都是妹妹长妹妹短的,象刚才这么——这么缠绵的叫法还从来没有过,他那眼光也不对,象是要灼伤自己,太吓人了,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小媺,”少男第一次想向心上人表白,都是患得患失的,怕人家心有所属,司空煜也一样,何况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乐媺心里只装着表弟,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试一试,如果乐媺能左右为难也是好的,那就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可他心中的少女再一次赶在他开口前急急的说道:“她是南边人,生的比我可漂亮多了,你想不想结识?这样好不,哪天我带她让你和沐白哥哥见见,她人很好,我和她现在最能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