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休息体现在很多事情上,比如看小说,比如听音乐,比如睡觉。只可惜学校为了避免学生玩游戏听歌分心,一向是不允许带手机的,看的太严,谢橘灯感觉自己有些吃力,初中的时候她从不上晚自习,向班主任请假,因为成绩保证,所以班主任对她还是挺放心的,而现在变成了一直出于灯火通明的状态,学校的作息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六点,只有七个小时睡觉,还是太少了!
睡的迷迷糊糊,半昏半醒,然后被人硬生生把天平推向了醒:“吃饭了,别睡了,吃完再睡。”
谢橘灯难能的哼哼两声,哼哼完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到底是谁,不是她老妈……呜……丢人了。
她睁开眼睛,假装自己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丢人的事情,先看向顾淮的脸,受到了一点冲击,然后看到顾淮手里的吃的,用右手撑起来上半身,顾淮当时送的手链不可避免的露出来。
“戴上了?”顾淮随意道,“挺漂亮的。”
他这是在夸赞自己的审美观吗?谢橘灯想起自己无时无刻不被嘲笑的审美观,像一只得了抑郁症的猫。
然而人的精神在饥饿状态下是要败于人的肚子的,顾淮手上的东西太过于有吸引力,谢橘灯和顾淮将就着病床旁边的小柜子,窝在那边吃东西。
谢橘灯喝粥,感觉满嘴明胶味,一边唾弃一边强忍着喝下去,心想这粥店太名不副实了,明明名字叫做味道,结果原来是这种味道,以后再也不吃了。
她看顾淮神色淡定的吃吃喝喝,“不觉得很难吃吗?”
“还好吧。”顾淮淡笑,“习惯了就好。”
“我改天给你献手艺吧,你真是太没口福了。”谢橘灯道。
“好啊。”顾淮云淡风轻,“很期待。”
谢橘灯只是看着他笑,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满足。
然后她忘记了自己还在打点滴,手上一痛,发现液体已经空了,血管里的血倒流,顾淮果断的关掉控制液体流速快慢的开关,起身去叫医生。
这天病的不少,座位上都是满的。护士在那边给小孩扎针,小孩不听话,他扎的满头大汗,正是紧要关头,医生也在她旁边帮忙,谢橘灯打个手势示意顾淮不要紧,先等一下。
这里是小诊所,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护士大概是医生的妻子,两人开了这么一家店,忙的时候脚不沾尘,闲的时候无事打苍蝇。
医生过来换点滴的时候还打趣,问他们俩是不是情侣,顾淮但笑不语,谢橘灯也就没有说不。
这种不否定的默认,大概是暗恋渐渐转为明恋,单恋,渐渐转向双向暗恋的一种既定前奏吧。
前提是那人并不是吊着别人。
输完三瓶,已经是快十点了,这还是快速的情况下,谢橘灯输液输的手脚冰凉,下床的时候脚都是发麻的,在顾淮的搀扶下走出了诊所的门。
路上有点滑,谢橘灯输液输的腿软,这时候也没有恢复,顾淮让她站在台阶上,弯下腰,“上来。”
“……不是吧。”谢橘灯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脸上还泛着红晕。
顾淮转身,站在那里,拿黑玉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沉默着不说话。
“我真的能走的。”谢橘灯弱弱的说,“你总不好让老师以为我们是那啥关系吧。”
“什么关系?”顾淮冷静的问。
“……恋爱关系。”谢橘灯没想到这也能成为问答题,而她竟然自己回答了答案。
“那就别让她以为。”顾淮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俯下.身,谢橘灯迫于他的坚持,这次无可奈何的趴在顾淮的背上,顾淮的手大概也知道自己尴尬的地位,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开始的时候谢橘灯差点拿双手勒死顾淮,顾淮忍无可忍,遂用手扶着谢橘灯的膝盖,然后继续前行。
两人这次找到了自己最默契,最合适的姿势,踏上了返程的路。
☆、探戈
谢橘灯挨着顾淮的脖子,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发茬扫过脸上的感觉,痒痒的,很想笑,很想躲,却又想上去蹭一蹭。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淮则是声音越来越重,鼻子前是哈气。
感觉谢橘灯有些下滑的趋势,便往上再挪一挪,结果感觉到自己的背上有两团软肉往上滚了滚,脸上也不禁一红,但没有说话。
谢橘灯也很尴尬,感觉自己烧不但没退,反而有蠢蠢欲动继续上升直到爆表的趋势。
“其实我可以……”谢橘灯觉得顾淮这样太辛苦了,刚开口,便被顾淮带着粗重气息的“闭嘴”二字给打断,只得让自己下去走的想法作罢。
这段路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整条街道都是空旷的,今天不论因为大雪不开店,或者因为时间太晚关门的人,都没有看到一个少年和他背上的少女,行走在这寂静无人的路上,唯有上面高悬的路灯也许看到了这一幕,然而这灯在几年后下岗,大概也会忘记这件事情,除了当事人还会翻出来泛着灰尘回忆,其他都以随历史洪流冲走。
两人直接回的寝室,顾淮把假条交到宿管手上的时候,宿管一脸狐疑,然而摄于顾淮实在是太光明正大的样子,又被顾淮三言两语打发,真的以为他是班长,因为关心同学,才送人回来的。
谢橘灯回到宿舍,爬上梯子,一头栽到床上,拿被子蒙上自己的脸,好久才给自己松开一口气,看着窗外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天空,虽然墨蓝到近乎黑色,却让人觉得很干净。
她的心也像是这天空一样不染杂尘。
顾淮说:“那就别让她以为。”
顾淮的发茬。
顾淮的背。
顾淮的一切。
谢橘灯赌上自己所有的少女心,顾淮也是喜欢她的。
只因为那句“那就别让她以为”,那不是假戏真做,又是什么?
啊……谢橘灯翻了个身,把鞋子踢掉,从上铺直接飞下去,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发出了“砰”的一声。
她像是个疯子一样扒到床沿,看到自己的鞋子被蹂躏的翻来覆去,寝室里一片漆黑,也因此掩盖了她潮红的脸色。
世间最好的事,不过是我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我。
谢橘灯病好之后只是软绵绵没精神了两天,便又恢复到以前那么生龙活虎的样子。她和顾淮之间的气氛好像还是从前那样冷静,却又添加了几分不同,好像空中的分子运动拨动了世界的琴弦,让她和他之间有了丝丝缕缕缠绕分不清的线,那线还是红色的,缠在小指尾处,有时候又会覆在心脏,让人会疼,也会开心,痛并快乐着。
这个冬天的雪好像永不停止,在一周后又缠缠绵绵飘了下来,离本学期最重要的考试——期末考试只剩下不到两周的时间,学生们一边顶着寒风飘雪,一面在学校奋笔疾书,人人眼圈底下都是黑色的,争先恐后,害怕成为最后垫底的人。
当身边的人都很厉害,争胜心强的时候,谁都不甘落后,你学习十小时,我便比你多一小时,走读生上课的时候眼皮子都撑不起来,白天里却又一副昨天看电视了、昨天看小说了的样子,唯恐别人知道自己加班加点,连学习都变得偷偷摸摸。
听起来虽然可笑,但那时候的心态,真的这么简单,很多年后回头想想,自己先莞尔。
谢橘灯打的底子好,双线并行,在老师的带领下复习一遍,自己私下又快速而高效的过了一遍,时间就这样没了,头脑清醒的考完,然后忽然发现,哇原来这就考完了吗,太难以置信了。
高中的六分之一都过去了,她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
高一寒假不补课,为了很多外地同学不用来回颠簸,学校里老师加班加点,在两天之内批改完卷子登记完分数,就将卷子发给学生。
就像歌曲里唱的那样,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
每一科的老师根据期末成绩布置了作业,然后把卷子发下来,之后班主任做了年度总结。
她说,再优秀的学生,在考试面前也被迫分成了第几名第几名,尽管在实力上很可能不相上下,但高考机制的残酷就是这样,一次失利,很可能就要重新奋战一年,所以校长在给老师开会的时候,一再强调要老师嘱咐学生认真对待每一次考试,不要因为考的太多次就懈怠,有些态度一旦开启,就刹不住车,一直懈怠到最后一次,然后哭着唱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然而真的会所有人都重头再来吗?不是,更多的学生,心中想着这样的大学虽然不是理想型,好歹是个985,或者好歹是个211,然后就去上了,之后奋进的,可能从大一就开始备考准备读研,也有不少人,因为高考备战的战线太长,在大一的时候懈怠,总想着往后再推,以至于这种怠惰一直拖延到最后,本科草草而过,考研的时候焦虑,最后错过第一次找工作最好的时机,匆匆做毕设,匆匆找工作,匆匆出社会……
一切都那么匆匆,好像从开始走错了一步,之后所有的人生都打乱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