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看到他的眼神,也颇有成就感,抿嘴一笑,“今天没什么准备,只有这几样东西,你都尝尝。”
杨清川也就没有再客气,下箸如飞,吃进嘴里眼睛都亮了。
谢怀见他很喜欢,也就松了一口气。
这边的人,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吧?
喜欢的话,生意就会很好的吧?
“味道真是太好了。”杨清川把东西都给解决了,心满意足的对谢怀道,“粥熬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谢怀诚恳道,“到时候量会多一点,需要不停的搅拌。”
怪不得味道这么均匀,杨清川想,“那些饼和凉菜也是要当做招牌菜卖的,对吧?”
这个谢怀倒是想了想,才回答道,“想着等稳定了,再加进来,开始是只卖几种早点,然后中午和晚上都只卖粥。”
“你们做的饭,很地道。”
谢怀听到夸奖,有些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很是拘谨。
谢橘灯这时候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叔叔,你能不能帮我们想个店名?”
杨清川一愣。
谢怀也呆住了,稍稍一想,离这里不远处是学校,这人看样子又是步行来的,想来是住在这附近的,举止这么礼貌,很有学校老师的那种气质,眼睛也是一亮,黑曜石一样的瞳孔也亮了起来,“您,想必是老师吧?”
杨清川想了想,校长和老师这两样的职务,其实也差不多吧,于是他点点头,“你们想要我帮忙取个店名吗?”
谢怀点点头,她的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规规矩矩的。谢橘灯也把自己手上的放到了一边,脸上带笑,“是啊叔叔,可以吗?”
“可以取个跟名字有关联的。”杨清川习惯性的去推自己的眼镜,发现他把眼镜忘在了家里,因为只是出来吃个饭,他只是轻度的近视,所以眼镜很多时候都不会带。
于是他讪讪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可以问一下你们两人的名字么?”
“我叫谢橘灯,橘色灯光的橘灯,我妈妈叫谢怀,胸怀的怀,旧时王谢堂前燕的那个谢。”谢橘灯抢先开口,因为看到她妈妈又成了那副开家长会遇到班主任的样子,有些想笑,却也没有笑出来。
谢怀松了一口气,不用自己介绍真是太好了,她总不能说我女儿叫谢橘灯,谢橘灯的谢,谢橘灯的橘灯……想想就觉得好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换方式去说。
文化不够的,和文化人说话,就是这样带着拘谨和代沟,谢怀心中总是有种敬畏。
谢橘灯看到谢怀妈妈的手有开始左手和右手交缠,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拍了拍她。
谢怀对谢橘灯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橘味甜,枳性苦,叫橘生淮南怎么样?东西只有长对了地方才能有好的味道。”杨清川给了个建议。
谢怀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名字实在太……拗口了。
她虽然不太懂得起名字的艺术,但也知道简洁大方朗朗上口的名字更让人喜欢,四个字的名字,还是从一句古话中剪裁出来的……谢怀把目光移向了橘灯身上。
橘灯也觉得不靠谱。
但杨清川的话倒是给她了一点灵感,谢橘灯眯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放光,炯炯有神的看着谢怀,“妈,叫橘家怎么样?”
杨清川当时只想拍大腿,他只顾着寓意寓意了,忘记名字的实用性才是占了上风的,乐呵呵道,“这个名字好,比我刚才的简单多了。”
谢橘灯笑了,“叔叔你说的很好啊,东西只有长对了地方才能有好的味道。”
杨清川摸摸鼻子。
“就叫橘家粥铺吧。”谢怀听了女儿的建议,转头对杨清川微笑道,“谢谢你的建议,今天的粥和菜都不要钱,我再给你盛点儿吧?”
实惠的谢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好在今天的饭都做好了,请人吃饭应该是最实惠的表达……吧?
她说着便站起来去厨房了,杨清川急忙按住她,“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事实上他不好意思吃免费的午餐,于是他想到一个弥补办法。
“你们如果放心,这个招牌交给我设计怎么样?”
反正近来无事。
说实话谢橘灯听到他这个请求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犹豫,毕竟刚才从起名字这个角度来看对方有些文艺过头了,她十分怀疑眼前这位叔叔会不会设计出来的东西会进艺术馆而不是挂在门面上。
谢怀也婉拒,“不能麻烦您啊,我们到时候找一家店做好了。”
“店里的设计怎么会贴合?”杨清川很久这么上心过一件事情了。难得他拔了头筹,当了试吃客,以后大概也会是回头客,到时候再来吃就熟悉了,也算是讨个人情,于是他更坚持,“放心,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谢橘灯:“……”他这么一说倒是更让人害怕了。
最后谢怀为了表示谢意,十分强硬的送了杨清川一锅粥加自制的小菜,酸辣白菜和凉拌土豆丝,都是家常菜,让他回去吃,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从家里跑下来就为吃一顿饭。
杨清川是个说做就做的人,设计用了一天,找人做招牌又用了两天,还自得说这是加急才赶出来。这回他吸取了教训,并没有设计的十分复杂,而是以橘色打底,却又不是单调的橘色,中间放了一个大橘子,橘子的左上角四十五度有一个“橘”字,正右方向是一个“家”字,边缘打上光晕,再加上粥铺两个黑字,看起来既简单,又有立体感。
杨清川自我感觉很满意,这件事也拉近了他和谢家母女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蜕变
粥店开张的时候已经步入了冬天,杨清川还特地送了一个花篮过来。这段时间他着实帮忙了不少,让谢怀很不好意思。
谢怀知道他的身份是老师,问他一些关于初中的问题,然后背着谢橘灯偷偷问杨清川她的想法对不对。
杨清川倒是极少见过谢橘灯这种想法,他没有告诉谢怀母女他是副校长,只说自己是老师,不想多事。但参详这种事情,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我更建议她去上学。”杨清川道。
“我也觉得,不上学怎么可以呢。”谢怀在厨房里煎饼,和杨清川隔着墙壁聊天。
她这段时间不算忙,早睡早起,生活比以前规律的多,也不用风吹日晒,反倒是白了许多,比以前瘦了一点,看起来更健康了,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前几天谷静拿过来几盆芦荟,说美容养颜,还养眼,分了谢怀两盆,说要一起养。谢怀拿洗米的水去浇,虽然是冬天,室内不算冷,长得很茂盛,割了几片睡前敷脸,效果很好。
“上学不仅仅是学习吧,更重要的是社交。”杨清川说,“学习如何与同学相处,处理关系,平衡矛盾。诚然可以通过自学了解世界,但总归是片面的,老师会给他们开启新世界的大门,而周围的人不论带来好的影响坏的影响,都会让她提前认识世界。”
“还有坏的影响啊?”谢怀探头出来,疑惑的看他,“小孩……才多大,能有什么坏的影响?”
“那是大人会轻视这个圈子,事实上他们什么都会思考,也什么都懂,只不过想法很稚嫩,有些人会纤细敏感,有些人会粗犷豪迈不懂得该如何相让。”杨清川笑着道,“有时候当老师的处理学生间的矛盾都头疼,这是一个自成的世界,有着他们的规则,学生不再像是八零后带刺的玫瑰,开始锋芒愤青,但之后被生活磨平。九零后是很奇妙的一代,像是早熟好卖的苹果。”
这个比喻让谢怀有点发懵,“你的意思是……最好上学是吧。”
杨清川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得乱弹琴,摸摸鼻子,“对。”
谢怀若有所思。
谢橘灯回来之后正好赶上中午店里高峰期,谢怀忙的脚不沾尘,她赶上去帮忙。
店里的声音很好,甚至有人问有没有上门业务,这项谢怀倒还没有开发出来,这个时间段也挺尴尬的,招人吧,也快到年底了;不招吧,又忙的底朝天,过年再说吧。
“对了妈,”谢橘灯忽然想起来,“今年回家不?”
谢怀顿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你说呢?”
“你回我就回。”谢橘灯搬家搬多了,对地方并不如何留恋。有家人的地方才算家,没家人的地方就只是暂时的住处而已。
“我想等年后回去。”谢怀轻声叹了一口气,“过年在家肯定被吵死。”七大姑八大姨都会过来,到时候少不了闲言碎语和自以为是的劝解,好不容易摆脱了囚牢,她想缓口气再回去。
至少这段时间的奋斗,可以证明她过得很好。
谢怀想起那些急切的想要她再嫁、好像不再嫁一个男人就从此过不下去日子的人,想问问她们到底在活什么?这个问题她以前从不思考,但赵展出轨这件事刺她太深,她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需要知道自己要怎么走下去,然后她选择了离婚,选择了自己过。
她也曾害怕一个人,每天早上身边没有热气,会让她怀疑自己是生是死,但有一天这种温暖需要以跪着的姿势去接受,她忽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