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大惊失色的想起来,搁在平时,这个时间点她应该还在老人的院子里种蔬菜。
“是小兔子吗?”电话那头老太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慈祥:“你是不是在忙?我看你没有来……”她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你弟弟,那个可怜的孩子,他没有什么事情吧?”
涂涂现在跟老人的关系亲密异常,她早就把汤汤的事告诉过老人。涂涂十分的抱歉:“对不起宋老师,忘记给你打电话。我们开了一台大手术,我走不了,忘记给你说了。”
老人反而松了一口气:“我是怕你家出了什么事。没有我就放心了,你要是太忙,就不要过来了。”
涂涂一直很感激老人,捡些宽慰的说给她听:“汤汤已经找到合适的配型,很快就可以接受手术!”
老人也很高兴,占了喜气一样,她说:“孩子,你长得有福气,跟你沾边的人,都会过得很好。”
倘若这句话出自别人之口,涂涂一定觉得这是变相的嘲笑。但此时她接受的只是一个老人衷心的祝福,她做出十分高兴的口气来致谢。
老人跟她讲话,俨然已经把她视为家中一员:“昨天你走了以后,容与就回来了,跟我说要出国半个月去办事。他又给我找了一个保姆,你要是这两天不方便,就先别过来了,好好照顾你弟弟才重要。”
她很感谢,老太太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开口:“容婉今天的预产期,也不知道能不能生上……”
涂涂记得容婉就住在医院的妇产科,连忙宽慰老人:“您放心,我照顾着容婉就好,待会儿就下去看她。”
“对对,”老太太笑声疏朗:“虽说有婆家人照顾着,可我也不太放心,小兔子,你就算是她娘家人了。”
一句话就能说让人暖心,那个笑容可掬的老太太总能让人倍感温馨。
收了线涂涂去妇产科找人,无奈护士查遍了病房记录,也没能找到一个人叫“容婉”,涂涂给容婉打电话,对方却始终无人接听。
她又走不远,只能先回手术休息室待命。
等到了休息室才知道,手术室里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珍珍刚被替换了轮休,一出来大家都问里面的情况,回报说徐医生正在进行低温心脏停跳术,是整台手术里面最难攻克的一部分。
珍珍心有余悸:“也不知道徐医生还可不可以,我刚才看他,腹膜钳都脱手了。”
“脱手?”涂涂本来在喝水,闻言立刻紧张起来,“怎么可能?”
“是真的,这么大的手术太耗心力,站了整整一夜了,我看徐医生累得不轻。”珍珍忍不住蹙眉,“我还从来没见过徐医生这种样子,钳子都拿不住直接掉到地上,他以前站36个小时都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正说着手术室的门发生大动静,手术助护跑出来,心急火燎的喊:“血包!快点往里面送血包!”
管血包的护士立刻进去,其他人都站起来,问里面出了什么事。手术助护也来不及解释,只是说:“患者恢复心跳以后大动脉血管缝合处有漏洞,大出血!”
缝合处、漏洞、大出血……涂涂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差点松手手里的杯子。
缝合这项技术,无论是缝合伤口还是血管,这是徐景弋最值得称赞的一手绝活,他的技术向来超群,就连出生30天的婴儿血管,都从没失手过。
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执意换上手术服重新回到手术间,手术台是异常忙乱。
主任前一刻还在同徐景弋小声交流,但是她走过去的时候,只听到徐景弋发出十分轻微的一声低呼,而后他手下的动作一个停顿,一道血柱从聂子钦开膛的手术野里飙出起来,直接喷溅到在场的医生脸上。
主人大惊失色,监控仪器蜂鸣的尖锐起来。手术中出现这种情况,如果不能止住出血处,患者多半没救了。鲜血四溅根本来不及止住,助护惊呼:“徐医生!”
徐景弋的反应是他在手术台上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一手撑住手术台,一手还捏着动脉的血管,只咬牙强调两个字:“止血。”
所有人齐动手止血,但即便是这样,溢出来的血也越来越多,都溅到了地上,监测显示脉搏在减缓,血压在降低。
“徐医生!”所有人的目光都寄托于主刀医生,而他猛然向前俯身,手中的止血钳失了准头,再一次从手指间滑脱。
气氛紧张到空气都凝结,从来没有人见过徐医生在手术台上是这副样子,主任十分果决:“徐医生你停手,换我来!”
徐景弋在一片血色中仍然勉力坚持:“我可以。”
“你不可以。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主任着重喊他:“徐医生,让我来。”
徐景弋的手停留在一片血泊里,他终于松开了腹膜钳,退到一旁低声恳求:“刘老师,别让我走。”
他是主任一手带大的得意门生,自然不忍心批评,只是说:“你还要帮我支撑,当然不能走。”
徐景弋绷紧的身体微松,从手术台一侧绕到另一侧。铅服太重,站得太久,他根本没有力气抬腿,趟着一地鲜血,蹒跚挪到另一侧。他用纱布抵住心脏的出血口,无意中抬起头,看到在他对面同样参与止血的涂涂。
他心头一紧,突然失去和她对视的勇气,迅速低下头去。
手术被迫延长了2个小时,徐景弋略有休憩,攒足了余力,最后进行血管缝合的任务。右心室流出道重建完毕,停机后sao2尚且理想,进行胸腔缝合,将人送入重症监护室。
进行完最后的缝合,徐景弋靠在手术台上,护士上前帮他脱铅服,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步一挪,颓然的走出手术室去。
涂涂的心像是刚才徐景弋打的手术结,一点点勒住,慢慢收紧。她想追上去,却被主任拦住。
聂子钦没有家属,钟律师指出涂涂的身份,要她必须得送聂子钦去icu。聂子钦的情况十分不乐观,一切都在靠一起维持,一息尚存而已。
主任只能向涂涂交待:“你也是护士,手术算不得成功,如果他不能醒来,恐怕还会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
涂涂的唇齿微张,她很清楚主人的话,只是她一颗心此刻都拴在徐景弋身上。她也没继续询问主任的话,匆匆追下楼。
徐景弋在他的办公室门口不支的靠墙,他的手在发抖,连钥匙都捅不近锁眼。
她上去帮他,却被他抬手打断,而后他终于将门打开,自己走进去回身要关门。
涂涂一脚插-进来将门挡住,徐景弋急促的喘息,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完就走……”
徐景弋松开紧握着门边的手,向屋里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涂涂忍了片刻,终于开口:“景弋,聂子钦的手术大出血,其实你——”
他回过头,面色青苍,干裂的嘴唇泛着紫色,看着让人触目惊心。他呼吸发颤,吐字却很清晰:“你,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觉得……”她顿时觉得慌乱。不该怀疑他,明知道他做医生不会那样,可是……若不是质疑,她想说出口的又是什么呢?
他扶着办公桌,垂下眼去,声音冰厉的打断她:“你不必说了。”
“不是!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说这个!”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像要破胸而出,他早已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只希望她现在能退出去,给他一份耳根清净。
“涂涂,”他蹙紧眉,几乎求她:“我不想听……”
“汤汤不是我弟弟……”她可怜巴巴的想把什么秘密抖出来一样:“我早就做过dna检验,他不是我弟弟,我不知道那个女人跟哪个男人生的他……”
面前的事物已经飘忽不定,冷汗濡湿的额发黏在额上,他勉强撑着办公桌,站在那里急促的喘息。
“景弋……”他的样子让涂涂心惊,但她仍旧说下去:“我那天就想告诉你,但是那天在场的人太多了……”
“也许我那天告诉你,你或许会答应救他,对不对?”
猝不防及的绞痛袭来,桌子上的一杯水被打翻,杯子滚落,制造出惊天动地的碎裂声。徐景弋忽然间紧紧揪住自己胸前的手术服,毫无声息的向一侧倾倒,撞到墙上,而后顺着墙体滑落下去。
☆、第40章 VOL13(4)
vol13(4)
涂涂觉得两腿发软。她的整个世界在徐景弋悄无声息倒下去的那一刻也一并静止了,归于寂静,以至于她可以无比清晰的听到自己响彻鼓膜的心跳声,充斥于所有的感官。
她手指尖刮着桌子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掰着徐景弋的肩膀微微摇晃他:“景弋……”
他垂着头,默默不语。
她两手掰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景弋!”
他被她晃得倒向一侧,脸色是渗人的惨白,双睫阖的很紧,整个人完全是一片死寂。
涂涂在慌乱中握住他的手腕,又伸手去探他的经动脉,无比惊恐的发现掌下感受不到任何起搏,统统都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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