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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图不轨/徐徐涂之 (不近长安)


  他深吸一口,突然想,其实就算单纯的不想活了,也不应该给别人带来伤害。
  他下车,甩上车门,径直越过沙滩,往海里走。
  冰冷的海水渐渐没过他的脚踝,小腿,膝盖,海水的阻力越来越大,他越走越艰难,浪头扑上来,一浪一浪拍在身上。
  冷得发抖,鼻息里全是海水的气息,带着苦咸,他还要一昧的往前走,却发现被什么东西扯住,向前不了。
  他茫然回头,发现身后原来有个老大爷,强行拉着他往回走,嘴里一直劝他:“小伙子,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来来,跟大爷回去。”
  他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大爷,我没想死,我真的没想死……”他只是不想活了。
  大爷很生气:“那你在做什么,小伙子你自己看看你在做什么,下着个雨,这周围都没人,幸亏叫我看见!”
  下雨了吗?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看到大爷手里打着的雨伞,很细小的雨丝打在脸上,果然是下雨了。
  大爷又开始劝他:“你想不开罢了,那你想想活着的人怎么办,你父母怎么办?我儿子年纪也跟你差不多大……”
  老人家还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下去了,只是单纯得想,父母吗?对了,还有爸爸和妈妈……
  “我刚才就看到你开着个车不大正常,碰到我你别想死了,赶紧跟我走,你不能在水里,天还凉,泡着会生病,出来。”
  原来这城市不光只有社区大妈,现在连大爷都变的这么执着。
  他恍然自失的被大爷拉着从水里出来,拖着步子坐进车里,暖风一点一点吹在身上,渐渐暖合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样东西,原来是藏着涂涂那首情诗的钱包。
  胸口有一个地方,针扎一样的痛起来。他做惯了心脏手术,太理解心脏的结构,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得到有一把刀准确的拉开自己的心包,有血从细长的口子里一点一点渗出来,逐渐弥漫进胸腔。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刀有多痛,要逼着自己再一次接受,这一切有多痛。
  没错,最该死的人,是自己。
  他在车里坐了许久,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慢慢倒车,上路,向着遥远的路途开去。
  到达墓园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到登记处签字的时候,守山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但是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没阻拦,只是问他:“要伞吗?”
  他摇头。
  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山,很快找到他亲自选的“梅林”单元里,走到第三排,5号座。
  碑头林立,一排一排隐进黑暗中,远山的公路夜灯飘渺,细雨如丝,松涛声习习,遗世而独立。他突然觉得,选的这个地方真好,这么静谧,从来不会被人打扰,倘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归结于此地也是一种福气。
  他走到墓碑前,白麻花岗岩,夜色下勉强辨认父母碑上的结婚照片。他弯膝跪下来,发现墓碑前开着一棵不大的向日葵,因为下雨而耷拉着脑袋,垂在碑前。
  不知道是谁不久前来吊唁种下的,因为他刚回国的时候来看过父母,那时候还没有这棵向日葵。
  父亲生前是工程师,母亲在研究院工作,两个人为人好,门生多,这么多年了仍旧被人记得,不能说不让人感动。只是他唐突的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买,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来。
  不知道要带什么来,因为他都不知道父母喜欢什么。他印象里,父母最喜欢的是他的小妹妹婉琳,妈妈总是喜欢抱着还小的婉琳,吩咐他:“小与,你把小婉的奶瓶拿来……”
  可是他不能带婉琳来,婉琳已经住进医院待产,每天那么幸福,他甚至连不开心的事都不愿说给她听。
  他一直是把心事藏得最深的一个,这世界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背着包袱活过这么多年。不是不累,不是不后悔,不是不痛彻心扉。
  抬头看着父母的墓碑,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是真的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错在他不该喜欢上她,不该撩拨她,不该给她允诺,不该给她希望,不该……放不下仇恨。那样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痛,不会这样双手捧上自己的软肋,任人宰割。
  除了奶奶,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好到让他觉得像是有了归宿一样温暖。他自问,不能离开涂涂。他曾经试过,但是失败了,她是世界上最美的罂粟,他已经上瘾,倘若有朝一日离开,他活不下去。那种戒毒的滋味,同时骨髓,扎进身体深处,扩散禁四肢百骸,没有办法止住。
  那么她呢?她离开他呢?
  “如果我告诉涂涂呢?如果让她知道呢……”他几乎仓皇的对着墓碑询问:“如果就豁出去了,让她知道了呢?”
  如果让她知道她的爸爸撞死了他的父母,他们原来的关系这么微妙……如果让她知道,原来是他害她这些年过得这么苦……涂涂,她那么善良、那么可怜,她连病人的死都会流泪……如果让她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知道……
  他一头撞在父母碑头,几乎崩溃:“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是疯了……我是口不择言才会对你们说出这种话……”他终于抽泣:“妈妈,你告诉我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没办法止住的一直哭,就像当年在这里,看到他们最后盖上那块大理石的时候,他一直哭,一直哭,知道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就像他曾经背过的诗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是求天入地,再也没有办法解决的悲恸。
  他一生何其不幸,要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弃他而去。
  他靠着石碑,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睡着了又醒来。
  松涛声声,他的悲伤,无人听闻。
  把手按在胸口,听那里面咚咚的颤动。能有多痛,不过是一生一世,一辈子,他一个人,不再去爱而已,能有多痛?其实原本的结局就是这个样子啊,不该他爱她。
  黑暗里他终于爬起来,决定回去。他的腿都跪麻了,摸摸索索向山下走,一脚踏空整个人都栽下去,在石阶上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才停下来,他摔的发懵,却并不觉得有多痛,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继续下山。
  一路回到医院,涂涂已经不在办公室了,他没开灯,摸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静静坐着,直到后来涂涂进来。
  “景弋?”打开灯的涂涂完全没想到屋里会有人,着实吓了一跳。
  徐景弋闭上眼,他还以为他连畏光都没有反应了。
  涂涂提心吊胆一晚,看到他坐在哪里不吭不响,有一些气恼:“你去哪儿了?手术室不在,急诊也不在,电话都关机,铐你也不回。
  ”
  他依然沉默没有声响,她突然看到他浑身上下都是湿的,领带早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蓝衬衣脏兮兮,头发上还埋着松针,脸上竟然有擦伤和血迹,她大惊失色:“你去哪儿了?怎么摔成这样?”
  她匆匆跑回护士站,拿了热毛巾给他洗脸,又用酒精和棉棒来消毒。他额头一角有一处擦伤十分严重,已经伤到了真皮层,她用双氧水给他清洗伤口,那种疼一般人都受不了,他却没有动,连吭声都不肯。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摸了他的手一把,入手的冰冷,就像冰块一样似乎能结霜,涂涂几乎慌神,起身到了一杯热水给他,掰开他手指让他端着,捧在手里暖手。
  “柜子里面是不是有干净衣服?”涂涂起身去找,“我待会儿出去,你先换上。”
  “涂涂,”他突然叫住她,打了一个冷战,说:“我们分手吧。”
  深夜的安静里,他完全听得到她突然断竭的呼吸声,而后她颤巍巍的、小小声的问他:“景弋,你在说什么呀……”
  他瞳孔都找不到一个对焦的地方,只是木然地说:“分手,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你是不是看到我跟聂子钦……”她慌了神,几乎以为自己犯下滔天大错那样的摆手解释:“没有景弋!你误会我了!我没有——”
  他打断她:“没有误会,他很好,有钱。”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顿住了,瞠然失措。
  “分手,”他唇齿间有血腥气弥漫,一字一顿:“就这么简单,我要跟你分手。”
  “你是不是有病?”涂涂屏息,全身上下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是不是有神经病?”
  “对,我有。”他颔了一下额头:“所以我们分手。”
  一杯水迎头泼在他脸上。
  涂涂手里捏着水杯,她原本想用他手里那杯泼他,那滚烫的一杯水,但是她还是忍住了,从桌上拿起另一杯无温的,对准他的脸,泼出去。
  “徐景弋,我再给你最后的机会想清楚。”她声音里有绝望的颤动,但她早已百炼成钢,几乎咬碎银牙,恨恨的望着他:“你知道我原本是什么样,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过了今晚,倘若你就这么决定了,你永远别后悔。”
  她把杯子往地上随手一扔,在寂静的午夜,那种碎裂的声音不亚于一场小型的爆破,惊散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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