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永安倒没有穿襦裙出来,她选的是一件黑衣赤缘的曲裾深衣,颜色沉闷了些,但落在苏云秀的眼里,却让她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文永安这种穿法,虽然老成了许多,并没有她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活泼可爱,但却是遵循古礼周制,显得极为郑重。便是孔子祭礼,文永安这一身衣服穿出去也不会失礼。
薇莎本来觉得文永安这件衣服的颜色选得不好,正想开口劝她换一件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苏云秀满意的神色,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找个精通华夏文化的专家咨询一番。
待到文永安走到跟前时,薇莎注意到对方的打扮跟自己的另一个不同之处:“咦,你的发型?”
文永安摸了摸自己费了不少功夫才梳成的双丫髻,以为对方在说自己的发型太过随便,便解释道:“我的年龄还小,还没及笄,不好用钗环之类的。”
“你的打扮很对。”苏云秀微微颔首:“这样就很好了。”
文永安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昨天晚上纠结了一个晚上的衣着打扮,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复古一些,遵循古礼来装扮,还是按照现代礼仪规范,穿上比较正式的现代礼服。后来想到苏云秀那一句“最好是华国风格的”,文永安便拿定主意,复古一下好了,按照古礼规范来。果然,她的决定是对的,苏云秀对她的装扮很满意。
主角到齐了,苏云秀也不管旁边准备围观的那几个人,直接对着两个小姑娘说道:“跟我来。”然后抬脚便走。
薇莎和文永安便乖乖地跟上。
苏云秀的目的地是药坊旁边的一间小屋。文永安在这里住了几天,也知道那里平时大门紧锁,没有任何人出入,仅有苏云秀每天早上必定独自进去一次,时长不定。
说是小屋,其实并不小,至少塞了三个小姑娘加一堆围观的人之后,还有极大的空地。整间屋子很是空旷,除了墙上一幅画,墙边一张桌,桌前几个蒲团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了。
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都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正对着大门那面墙上挂着的画。那是一幅工笔少女图,画中女子身着粉色罗裙,双手持剑,似乎正在舞剑的样子,灵动得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她从画中跃出剑舞一曲。
在场的几人记忆力都不错,一眼就分辨出画中少女的姿势,与昨日苏云秀跳剑舞时起手的那个姿势非常相像,只是又有着些许微妙的不同。而画卷下面的桌子上,就摆了一个香炉,上面插着三只香,还在徐徐地冒着青烟,显然是今天早上刚刚插上的。
除了作为今天主角的薇莎和文永安站在房间中间之外,其他过来旁观的人都很自学地站到墙角,闭紧了嘴巴不说话,只带了眼睛和耳朵来观礼。
苏云秀走到桌边,站定,转过身来对着文永安和薇莎说道:“我今天是代人收你们为徒。所以,你们的师父并不是我,而是她!”说着,苏云秀伸手往身侧上方示意了一下,手掌的方向正对着那幅剑舞少女图。
略停了一下,苏云秀放下手,继续说道:“你们记住,你们的师父姓苏,名讳上云下裳,师承初唐剑圣之一的公孙二娘,为七秀内坊弟子。”因为薇莎不懂华语,所以以上两段话,苏云秀都是先用华语说一遍,然后再翻译成英语给薇莎再说一遍。
苏云裳?听到这个名字,连薇莎都听出不对来了。她是不懂华语没错,但“苏云秀”和“苏云秀”这两个名字的发音就只差一个章节,薇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不过苏云秀没有开口继续往下说,其他人也不好在这个时刻插嘴说话提问题。只听苏云秀说道:“拜师,那些繁文缛节倒是其次,重点是心诚,仪式不过是彰显心意的一种方法而已。”
说着,苏云秀示意张伯将备好的线香清茶送上来,然后继续说道:“你们为你们的师父点上一柱香,奉上三杯拜师茶,三叩首之后,就算礼成。”为了防止薇莎听不懂,苏云秀在翻译成英文的时候,还特意解释了一下什么叫“三叩首”。
听到这么简单到只能用简陋来形容的拜师礼,苏夏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不过苏夏转念一想,能教养出苏云秀这般心性的人,估计也不会喜欢这种只有表面功夫的繁文缛节吧?想到这,苏夏就淡定了。
薇莎和文永安没有反驳提意见的资格,只有乖乖照做的份。从张伯的手中接过线香的时候,文永安多了个心眼,刻意慢了半拍,让薇莎先接过线香点燃。
苏云秀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微微扬起,却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薇莎和文永安一前一后地将点燃线香擦到香炉里,然后一左一右,一杯一杯地将拜师茶双手捧到桌子上,最后各自选了一个蒲团跪下,照着苏云秀的要求,恭恭敬敬地对着画像叩了三个响头。
待到两人起身之后,苏云秀便不自学地扬起一抹轻笑,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礼成!自今日起,你们就是七秀弟子了。”说着,苏云秀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喟叹:“也许,你们是这世间仅有的七秀弟子了。”说到这,苏云秀心里一叹。虽然代自己的姐姐收薇莎和文永安为徒只是一时兴起的念头,然而这两人的资质心性均是上佳,与七秀心法相合,并不至于辱没七秀威名,她这番作为,终究是将七秀传承了下来。但是,作为万花弃徒,苏云秀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有资格以万花之名收徒授业?自己又能否找到如薇莎文永安这般资质心性的弟子来传承万花绝学?
甩开脑中一闪而逝的纷杂念头,苏云秀敛起笑意,正色训诫道:“日后七秀如何,端看你们二人的行止了,切不可堕了七秀声名。若是让我知晓你们仗着七秀武艺为恶,纵使我并非七秀门下,亦可代你们的师父清理门户。”说到最后,苏云秀的话里带上了森然杀意,显然“清理门户”之说并非虚词。
文永安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薇莎的衣袖,低头应道:“谨尊代师父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记错的话,敬师堂的师徒任务是三杯拜师茶,一首谢师曲,不过不用叩首,只要作揖就可以了……
☆、第六十二章 主修方向不不同
拜师礼毕,苏云秀并没有开口让薇莎和文永安站了起来,两个小姑娘也就乖乖地继续跪在那里,等待着苏云秀的训话。
苏云秀垂眸看了眼并排跪坐的两人,缓缓开口说道:“既然你们今日成了七秀弟子,自然应当知晓师门来历,以免日后旁人问起时,却是一问三不知,那就成了笑话了。”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吟出这句流传千古的诗句时,苏云秀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年的大唐江湖,最负盛名的“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中,仅有七秀坊的公孙剑舞因着这一首长诗而名传千古,其他门派都早已消散在千年的时光之中,连些许遗迹都难以寻觅。便是苏云秀出身的万花谷,虽然谷内不少名士都在历史上留了一笔,如药王孙思藐、茶圣陆羽、书圣颜真卿等,然而“万花谷”之名却早已不存,无人知晓。
不过一个转念间,苏云秀已经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昔年公孙剑舞名动天下,连唐皇都在一年内连下七道圣谕招大娘入宫,只为一观公孙氏剑舞。但是,江湖上却少有人知道,公孙剑舞却是两人,姐姐公孙大娘讳幽,妹妹公孙二娘讳盈。奉诏入宫献艺的便是公孙二娘,二娘的剑法凌厉矫健气势逼人,这才有‘观者如山色沮丧’之句。后来公孙二娘出宫之时,唐皇以扬州乐坊相赠,公孙姐妹便在瘦西湖畔收容孤女传授剑舞,其中最为出色的二十个孤女,被称为‘七秀十三钗’,七秀坊也因此得名。当时,扬州七秀坊与青岩万花谷、千岛长歌门并称为天下三大风雅之地。”
简略讲过七秀坊的来历之后,苏云秀轻轻一笑:“公孙剑舞是两人,正巧,你们二人正可分别学习公孙大娘与二娘的剑术。”
闻言,薇莎和文永安同时看向苏云秀,眼中均带上了几分好奇之色。
苏云秀的视线落到了文永安身上:“永安因着体质问题,最好是修习《云裳心经》,这一脉是由公孙大娘所创,剑势柔和,剑法优雅飘逸,观之怡情,赏之悦目,占了‘剑舞’中的‘舞’字。”
“而薇莎你,就修习《冰心诀》吧。”苏云秀轻轻一笑:“这一脉的功夫是公孙二娘所创,剑法飘逸轻盈,若九天飞仙,且攻势凌厉,威力巨大,应该很合你的心意。”
薇莎忍不住露出明媚的笑意,文永安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方才苏云秀分别介绍两脉的功夫时,《冰心诀》用了“威力巨大”一词,但却未对《云裳心经》的威力如何进行评判。看来,《云裳心经》的所长并不在剑招的威力上吗?
三言两语就将两人未来的主修方向定了下来,苏云秀抬眸扫视了一圈,这才说道:“如果你们两个不累的话,我今天就在这里开讲第一课吧。”
不待苏云秀开口赶人,闲杂人等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去。见到最后一个离开的张伯就要顺手把门带上的时候,苏云秀出声说道:“不必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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