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拧眉。点了点头。
“一会顾靖南的人会來接你。到时候。你就先跟着走。到了东环的顾氏地产的时候。你想办法下车。去一楼东侧的卫生间。我在那里。想办法让你离开顾靖南。”林双拍了拍唐浅的肩膀。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套衣服交给唐浅。“一会出发的时候。你换上这套衣服。”
说完。林双就再也沒和她说话。而是打开病房的灯。拿出川加先生留下的日记本。依依不舍地轻抚了片刻。才再度锁到了原本已经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盒子里。放到了抽屉之中。
深夜。來接她的人是成斐。成斐用短信告诉她。顾靖南吩咐他带她去一个地方。其余的。沒有多说。
一辆深色的商务车。里面还坐着几个类似保镖的男人。 见到了她都恭敬地鞠躬。
戴上了口罩。压低了帽檐。唐浅安静地上了车。别过头。透过车窗看着阴暗地天。沒有说话。
小腹一阵阵地疼了起來。她不动声色的轻抚着。
宝宝。你看你爸爸帮妈咪准备的赴死的阵仗。也算不枉和他夫妻一场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目的地等着她。送她去死。
找借口去了顾氏地产一楼。林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她一步到了卫生间之中。卫生间里。一个身形相似的女人和她互换了衣服。
藏了许久之后。林双便带着她上了另一辆车。同样是一辆黑色的车子。车牌喷了漆。隐藏于夜色之中。
除了开车的司机。车子副驾驶还坐着一个穿着深咖色西装的男人。看了唐浅一眼。沒有说话。
车子里明明坐了四个人。却沒有一个人开口说什么。
而车窗的玻璃材质很特殊。从里面看外面。竟是什么都看不到。
林双沒有和她说话。她也沒有再开口。
不知道车子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了下來。她明显地感觉到。身边林双一直僵直的身体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车子停下來的地方。是港口。而正在她面前站着的男人。是顾靖南的二叔。顾卓岚……
“唐浅。对不起。”林双抬眸去看唐浅。却发现后者。脸上沒有出现一丝惊讶或是讶异的神色。
心中一震。林双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吃惊的神色。“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她是故意带着她來这里的。
唐浅垂眸。握了握拳。林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能知道顾靖南送她的路线。又怎么能安排的如此细致。
抬起头。她朝着林双微微一笑。这才拧眉转头看向顾卓岚。“我知道我现在沒有立场。也沒有任何资格要求什么。但如果可以。请你们放她离开。不要让她和我一起上船。”
唐浅一手指向林双。
“我想。你们并不是杀人如麻的人。死的人。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沒必要多搞出一条人命。徒增麻烦不是吗。”
顾卓岚瞥了眼林双。沒有说话。反而是深深地看了眼唐浅。
林双肩膀颤抖起來。眼泪流个不停。突然一把抓住唐浅的双臂摇晃起來。“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为什么。
她既然清楚是她故意害了她。为什么还要帮她。
帮她吗。可她不需要。
是她唐浅害死进一的。日记本上。进一写着。再度见到唐浅的时候。就知道死期将至。
顾卓岚來告诉她。川加的死和唐浅脱不了关系。当然。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和唐浅脱不了关系。自然和顾卓岚。还有游轮上的男人。也脱不了关系。
她刚开始不愿做。那之后。顾卓岚说。想知道川加真正的死因。只需要将唐浅带來。和唐浅一起上船。便能知道事情一切始末。知道川加究竟是被谁杀了的。
所以。即便是豁上性命。不顾一切代价。她也要将唐浅带來。
唐浅挥开林双的手。不发一言。朝着游轮走去。上了游轮的那一刻。她才回头。“我不是帮你做决定。而是……青儿需要你。”
顾卓岚挥了挥手。并沒有上船。甲板上站着的保镖朝着顾卓岚点了下头。上了锁。
望着已经驶远的游轮。林双呆在了原地……
☆、177一起死,岂不是更好?
***
海面的风。夹杂着湿气。让她寒到了骨子里。双手不自觉地护住小腹。应该是一种本能。
与其让顾靖南亲自将她送上船。她宁愿将她推到这里的人是林双。
如果是顾靖南。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这么冷静地來赴死。或许还沒上船之前。她就会疯了。
游艇很大。房间也不算少。跟着前面带路的男人。通过层层人把守的甲板。约莫走了五百多步。才到了餐厅。
夜晚。暖色的灯光让游轮看起來精致华贵无比。可她沒心情欣赏。只觉得棱角分明的装饰。将她的紧张和不安放大。心脏几步一下一下蹦到喉咙那里。每一下剧烈的跳动。她都能清晰地察觉到。
为她带路的男人。一路领着她进了餐厅深处。
似乎走了许久。才停了下來。竟已经走到了尽头。
沙发两边。分别站着两个男人。目不斜视。而中间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一身简单地西装。手里拖着颜料盘。正专注地在画纸上勾勒着什么…唐浅浑身一震。颤栗地僵在原地。沒能向前踏上一步。
有些人带给人的恐惧感。是天生的。
眉眼中什么都看不到。却能让你感觉到森森寒意。直透骨髓。
这种感觉。她三年前经历过。这次。更加记忆犹新……
是他……她无意中闯入那个房间。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却不像中年人那样大腹便便。或是瘦骨嶙峋。身形反而像是一个壮硕的青年一般。或许。身姿比青年更加矫健敏锐。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眼神堪堪扫过她。却激起她一身的冷汗。她却也不低头。想要迈着步子走近。才发现腿一直在发抖。
中年男人也沒有说话。只是一直画着。娴熟地动作。仿佛一个不问尘世的画家。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终于。他停下了画笔。不疾不徐地将颜料盘放到桌上。
唐浅目光瞥过那幅油画。
粉色的芙蓉花。如同女人长袖善舞时展开地裙裾。艳而不俗。美而不妖。可她此时却沒心情欣赏油画。被身边的男人强制压在实木椅子上。她精神莫名地开始恍惚起來。
“这世上。敢直视我的女人。只许有一个。而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你來说说看。你的眼睛。该如何处理。”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拿着手帕擦拭着手上染到的颜料。猛地抬眸凝向唐浅。
唐浅心头一颤。极其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轻声道:“反正我左右都是一个死字。待我死了。您可以随意处置。”
中年男人轻笑出声。末了。只说了一个字。“好。”
一手紧抓着实木椅子的扶手。一手自然地护住腹部。唐浅再度轻声开口。“在临死之前。可不可以让我做一个明白鬼。”
她有今天这个下场。也全都是因为三年前那件事而起。
她当年在一个酒吧打工。当时有人出一万元的高价。让她将一杯酒送到310房间。还将一粒药丸交给她。让她放到了酒杯里。那个男人当时大概有三十多岁。行为彬彬有礼。态度却不容质疑。和她最近看到的川加进一。外貌有了很大的不同。甚至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可从山顶别墅听到的事情之后。她清楚了。前段时间在大火中丧生的男人。的确是当日给她药丸的川加进一。
川加进一给了她药。盯着她进了310房间。房间灯光很暗。依稀能分辨出。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看不清容貌和年纪。她害怕。就将酒杯中的药倒掉了。换了一杯普通的红酒给了那个女人。
祸端。就此开始。女人沒有被下药。她被人抓住暴打。误打误撞之际。闯进了一个房间。竟看到了两个人。除了给她药丸的川加进一。还有一个中年人。她想。她恐怕一辈子都记得他。脸上有着淡淡的皱纹。目光森冷沉稳。就算是看到误打误撞进來的她。也丝毫沒有露出惊慌或是惊讶。只是淡淡地和川加说了一句。“处理掉。”
便像是看垃圾一样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可就是那三个字。让她永生难忘。
她被人拖到了后山。扔到了坑里。一铲子一铲子的土从她头顶洒下來。
她以为她死定了。那个时候。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而后。那个川加站了出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倒是和我认识的一个女人很像。伪善的可笑。你以为。你不给那女孩下药。她就会平安无事。沒了你。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去。你又何必这么舍己为人。”
“如果你沒闯入房间。看到了‘他’的样子。你或许可以活下來。可现在……”
那之后。她被一铲子一铲子的土活埋。沒过几分钟。她竟然再度被挖了出來。是川加放了她。她以为。当时这群人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而她当时看到的中年人。如今。就在她的面前。眉目渐渐清晰。三年的时间。她几乎不记得他的长相……
唐浅拧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來。“川加先生曾说过。我之所以必须要死。是因为误闯了房间。看到了你的样子……”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身边带她进來的男人。冷然地看着她。仿佛她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一样。中年男人深眸望了她一眼。挥了挥手。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