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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钟小猫不停的奔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紧接着看见一双大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狰狞声在耳边响起:“说你的外公、外婆,历史上有没有变节的行为。”
“没有,没有外公、外婆是党最忠诚的战士。你们胡说,你们混蛋……”
狰狞声又起:“仔细考虑一下,坦白从宽,揭发你反动老子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没有,没有!”
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乖!写下来,写下来,就有肉和白面馒头吃,不用再吃窝窝头,不用再关小黑屋,不用再去刨土坷垃……”
“不要,不要……我不写,我不知道写什么?我不要写。”钟小猫满身是汗,双手勒住了脖子,急促的喘息着。
轰隆隆……咔嚓……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咆哮着从乌云之中冲出,冲向大地,天地见凝滞的空气放佛被撕裂一般。
“啊……”钟小猫一声吼叫坐了起来,浑身冷汗直冒,大口大口的喘息,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儿打在地上,原来下雨了。
钟小猫擦擦脸上的汗水,原来是做噩梦了。颓然倒在炕上,却再也睡不着了,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轰隆隆的雷声,能听见它们真好,不再是黑暗中寂静无声,能把人逼疯。
他都不知道那三百个日夜是如何活下来的,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哪怕过着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日子,一定要活着出去,找到爸爸、妈妈!
直到接到外公不堪受辱自杀,外婆跟着殉情的消息,他彻底崩溃了,却也被放了出来,流放到这千里之外的农场里。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人像人一样的对待,这残忍的社会还有着一丝温情。
钟小猫双手捂脸,泪无声无息地从指缝中滑落,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是否也如外公、外婆一般。
“砰……”一拳砸在炕上,鲜血四溅,咔嚓一道闪电打来,他的脸变的狰狞恐怖,俊美的脸上挂着嗜血的笑容,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你们也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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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姑爷,这场雨怎么样?”刘姥爷站在堂屋前笑道。
雨从后半夜开始下了起来,一直下到现在,才有了停歇的意思,现在外面还不停的滴滴答答的。
姚长海乐呵呵地笑道,“姥爷,这场雨太棒了。”
“太姥爷,海叔早上好啊!”钟小猫连伞都没打就从外面冲了进来,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水花。
“下着雨,今儿不用给地浇水,你过来干啥?”姚长海扔给他一条毛巾道。
这家伙天不亮就跑来了,跟致远他们一样给水缸提水,或者提水浇地。搭理自家的菜园子,衣服被汗水浸透,宛如盐花。
真是伺候的精细着呢!干这干那的,直到跟着姚博远一起去农场上工。弄得姚长海怪不好意思的,这冒着雨还往这里跑。
钟小猫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抬眼灿然一笑道,“没关系,我可以劈柴,喂鸡、喂猪。只是海叔别嫌弃我干的不好。”
经过昨夜的噩梦他跟刘姥爷耗上了,以他现在的能力谈报仇谈何容易,他现在是好好的活着,当所有的路不通时,那么只有自己变强!只有强大了才能自保,才能报仇。
想通了这些,他干得更起劲儿了,似乎这手上的伤,也没那么痛了。
“姥爷,小猫今儿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姚长海上下打量着挥舞着虎虎生威的斧头,不解道。
“藏得更深了。”刘姥爷轻蹙这眉头道,看着他眉头暗青减少了不少,知道这小子不会办傻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但是刘姥爷的眉头反而更凝重了,这阴郁积聚起来,再爆发时可不敢想象。
不知道这现象是好?是坏?
做不做师徒没关系,刘姥爷不希望他的心灵扭曲了,对自己也好,对他的家人也好,还有对社会,也该帮他一把。大环境如此,不该由孩子来承担。
该怎样做?
☆、第241章 “跳舞”
七月,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真是万里无云。盛夏时节天热得连蜻蜓都只敢贴着树荫处飞,好像怕阳光伤了自己的翅膀。小鸟不知躲匿到什么地方去了;草木都垂头丧气,像是奄奄等毙;只有那知了,不住地在枝头发出破碎的高叫;真是破锣碎鼓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刘姥爷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再热都不怕,可妮儿忍受不了,即是乡下绿树成荫比城里凉快,可它始终还在地球上。
妮儿好羡慕太姥爷,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恢复就好了。所以只好劳累他老人家打着蒲扇不停地给她扇扇子。
终于捱到了傍晚,山风袭来,一扫白日的暑气,总算凉快了许多。
连幼梅蹬着自行车,大汗淋漓的进了门,摘下草帽,蹲在水井边就想把头摁进刚刚压下出来的井水中。
刘姥爷放下妮儿赶紧伸手阻止了,“这孩子,就是再热也不能这么着,冷热相激,这脑袋不要了。”手指着一边的石槽道,“有晒好的热水,用它冲冲就凉快了。”
“你怎么这么热,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刘姥爷诧异地看着她道,“你又不用下地干活儿。”
连幼梅拿着木盆,舀了些石槽里的晒好的水,洗了洗脸。
“呼!这才感觉活了过来。”连幼梅水淋滴答地说道,“我也不想的,李干事积极响应上级的最新指示,我们现在正在学跳舞。”
‘跳舞?’妮儿随即就想到忠字舞,因为这个时期只有一种舞可以跳。
在舞蹈方面,因为所有的民间舞蹈艺术都被打入冷宫。被扣上了“四旧”的大帽子,传统的艺术形式被禁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今天的人很难相信的东西忠字舞。
在极左狂潮席卷全国大地时期。似乎人人都要表示自己无限忠诚,纷纷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表现自己。跳舞者不分男女老少。不分白天黑夜,在车间、操场、码头、街头、田间……每天早晨,随处可见跳“忠字舞”的人群。
“忠字舞”,是在造反舞之后才流行起来的大众舞蹈,也几乎到了人人必跳的程度。它源自蒙古的“安代舞”,或许也是蒙古革命小将的发明创造。跳的时候,舞者要手牵红色绸巾或者红宝书,唱着“敬爱的……”之类的颂歌。边唱边舞。在这个愚昧和荒谬的时代,每天早晨,随处可见跳“忠字舞”的人群。学生们到校上课,也首先要跳上一段“忠字舞”,才能开始一天的课程。
这舞蹈要跳,得先学会才成,对有些人来说,那简直是难为人。
“小婶、小婶那个舞怎么跳,你教教我们。”姚博远和清远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问道。
“你们也要跳。”刘姥爷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人道,“就你们这粗胳膊、粗腿。硬得跟杠子似的,也能跳舞。”
“就是啊!”姚清远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道。“不跳不行,不跳不让上工。”
山外的世事已经变得失去了常性。山村里边,亦开始慢慢地显现着一些人老几辈都没有经见过的古怪事情。
“所以不跳也得跳。”姚博远也一脸无奈地道,“给我倒杯水。”
姚清远倒了杯水递给他,“小婶,教教我们。”
“我自己还搞不太明白呢!”连幼梅有些不好意思道,“咱们来拼凑一下,看看能记住多少!”
“我就记住第一个动作。”姚清远起身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你们移开点儿。别让我碰着你们了。”
刘姥爷抱起了妮儿,两人坐在石凳上。看他们跳舞。
只见姚清远大声念道,“敬爱的*……我们有多少知心的话儿要对您讲。”然后双手按着自己胸部。
“我记得这个。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姚博远粗胳膊笨腿的,两手放到腮帮,仰头望,手指呈放射状地一闪一闪。
“噗……”刘姥爷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继续,继续。”
“剩下的我来。”连幼梅跳道,“千万颗一颗红心。”两手的拇指和食指合并,画成一个心的形状比在胸前。
“这个简单。”姚清远和博远认真的学了一遍,虽然动作僵硬的如机械舞似的,总算似模像样了。
“给我红宝书。”连幼梅催促道。
姚博远立马从兜里掏出红宝书,递给了连幼梅。
“要献给您!”连幼梅单腿的脚尖跳跃着,另一条腿不断后踢,双手把那一个心形向右上方一下、一下地送上去。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姚博远跟着学了几遍,总算能看了,刚才用力过猛差点儿栽倒。
“你们这是干啥?耍猴呢!”姚爷爷跨过门槛走进来笑道。
“爹!您可不能胡说,这可是要挨批的。”连幼梅赶紧说道,然后快步走向街门,关门落闩。
姚爷爷不解地坐在石凳上问道,“这是咋了,还神神秘秘的。”
“亲家,事情是这样的……”刘姥爷解释了一下。
“哦!那该跳,向他老人家表忠心,你们接着跳。”姚爷爷挥挥手道,“我不打扰你们,你们跳吧!”
三人凑下来,这动作总算做齐全了,双手高举表示对红太阳的信仰,斜出弓步表示永远追随伟大导师*,紧握双拳表示要将革命进行到底。跳舞时手里还要挥动语录本红宝书作为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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