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起来,19岁的蔚惟一是孤冷高傲拒人千里之外的富家大小姐,如今三十而立的蔚惟一时而柔美婉约,时而娇俏天真............段叙初多么庆幸自己经历了她十年的人生,不管是最美好的,或是最灰暗的,这世间只有他一个男人插足了她整整十年的青春年华,而以后还有更长的岁月。
段叙初把蔚惟一送到蔚蓝集团楼下,每次仅仅几个小时的短暂分离却让他们不舍,在车子里拥吻了很久,觉得怎么甜蜜也不够,时刻想着时间再长一点,最后还是不得不意犹未尽地放开彼此。
蔚惟一打开车门下去,“我走了。”
段叙初点点头,手掌伸出车窗摸着蔚惟一的半边小脸,“下班后来接你。”
“嗯。”蔚惟一亲了一下段叙初的手背,转过身往大楼里走。
段叙初温柔地目送着蔚惟一远去,直到看见站在办公室玻璃窗前的那抹纤柔身影,段叙初才从车子里伸出手对蔚惟一挥了挥,随后发动车子离开。
中途段叙初把电话打给黎傲,言简意赅地吩咐,“黎傲,帮我提前准备一些钱。”
他估摸着即便蔚惟一解决了别墅区目前的困境,但不可避免要赔上一大笔,而据他从蔚惟一那里了解,蔚蓝集团目前的流动资金未必能填补这个漏洞,总之不管差多少,蔚惟一又是否需要,他也要先准备好。
黎傲并没有问原因,沉吟道:“二哥大概需要多少?”
段叙初的车子停在红绿灯口,用手机打开网页迅速地翻过去,了解蔚蓝集团对别墅区做过的宣传,他用短短半分钟的时间计算出大概,“六个亿。”
六亿对于段叙初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每隔半年从组织里每个人手中抽取的数目平均下来也有20万,何况他手底下有上千人,光是冲着如此一笔巨大财富,就有太多人觊觎m2k首领之位,也就不奇怪汤钧恒为什么能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了。
“好,我知道了,马上去办。”黎傲在电话那边应道,又提起上半年组织里的分红问题,现在是四月份,他们那边正是忙碌这笔账的时候,而黎傲才当上首领,具体流程还是要询问段叙初。
“晚上我有时间发邮件给你。”段叙初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他停下车子。
段叙初通过跟这边的人交涉,二十多分钟后在某个审讯室见到裴言峤。
裴言峤仍旧是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靠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到进来的人是段叙初,他愣了一下,随后别开脸,裴言峤的唇畔勾起讥诮的弧度,又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你来做什么?如果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向我炫耀的话,你可能要失望了。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吗?我不在乎。”
裴言峤这样说着,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到段叙初无名指上银色的戒指,分明不是那么抢眼,但就像是这两天每每回忆起和蔚惟一之间尚算美好的几个片段,他的心就痛如刀绞。
自己最好的兄长和自己最爱的女人结婚了,他真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
段叙初没有理会裴言峤的态度,他在裴言峤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段叙初开门见山地说:“纸包不住火,你的身世秘密被汤钧恒曝光了,而裴廷清的解决方法是对外宣称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是他从孤儿院抱回裴家的养子。”
裴言峤闻言猛地看向段叙初,就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眸里便是一片通红,盯了段叙初几秒钟,又猝然转过脸,他点着下巴用无所谓的语气地说:“就这样吧,挺好的,反正我早就不把他当成我的父亲了。”
从他三岁裴廷清把他送去无间岛上起,裴廷清就决定永远抛弃他了吧?如今想来,裴廷清作为他的教官培养他,也只是为了以后能利用他。
可悲的是他那时那么努力地训练,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能让自己的父亲多看他一眼,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裴廷清就会爱他,就会承认他这个儿子,而事实呢?裴廷清连他的性命也不在乎,何况是给他和母亲一个真正的家?裴廷清的眼中只有权势和金钱。
段叙初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抿抿唇安慰裴言峤,也安慰他自己,“你换个角度想,裴廷清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
“我不要他的这种保护。”裴言峤打断段叙初,冷笑着嘲讽地说:“所谓的保护,也只是他为自己开脱的借口而已。就像当年我母亲被整个裴家驱逐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勇敢地面对?反而在我母亲生下我差点血崩而死的那天,他和宁怜梦结婚。”
“他不能放下一切,那也只能说明他对我母亲的爱没有那么深。换做是你,或是我,我们会怎么选择?你宁愿什么都不要,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也不会不承认自己的亲生骨肉吧?”
段叙初无言以对。
如裴言峤所说,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蔚惟一和囡囡,他永远不会否认囡囡是他和蔚惟一的女儿,但裴廷清是裴廷清,裴廷清做不到,也只能解释为裴廷清的爱不到那种程度。
“我不能理解的是这一切因为裴廷清的野心而起,为什么你能原谅裴廷清的所作所为?”裴言峤看向段叙初,“我不信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事实真相。”
段叙初沉默数秒,艰涩地说:“我知道,早在你母亲疯后,我就知道了。”
那时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裴姝怡会突然想害裴廷清,又为什么突然无缘无故地疯了,直到周医生提醒他裴姝怡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裴廷清,他才恍然间明白过来。
裴姝怡之所以会疯,是因为裴姝怡得知了裴廷清就是幕后主使,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那时她只是在试探裴廷清是否真的变成植物人了。
段叙初之前想到了裴毅贤是裴言瑾的帮凶,却没有想到裴廷清竟然是主使,甚至他确定这一事实后,他也像裴姝怡一样,不能接受无间岛上视他如亲生儿子的教官,却算计了他整整那么多年,他也不愿相信那个淡漠优雅的裴廷清,竟然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欲望,但事实便是如此残忍。
如今再想来,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应该知道裴廷清那样的家族掌控人,不可能无欲无求没有野心,裴家不与其他三大财阀家族同流合污,并不代表裴廷清是正派,裴廷清只是不屑和其他三大财阀为伍,三大财阀不过是裴廷清的囊中之物。
所有人都被表象蒙蔽了双眼,包括段叙初在内,以为裴廷清和假冒的厉绍崇作对,裴廷清就是善恶分明的人,事实上从始自终只是裴廷清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这场戏从十几年前无间岛上的那场杀戮开始,直到现在才有结局,残忍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其实裴言瑾一直受裴廷清控制,也是裴廷清让裴言瑾充当厉绍崇,在所有人都以为厉绍崇城府百尺、野心勃勃、坏事做尽时,实际上厉绍崇,也就是裴言瑾不过只是一个傀儡而已,裴廷清操纵着裴言瑾这个傀儡。
而就在裴廷清一睡不醒后,裴言瑾放弃原本的计划,其一是因为裴言瑾失去后台,他一个人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再者是因为裴言峤的腿差点残废,又失去记忆,深爱着裴言峤的裴言瑾,到底还是无法再进行下去,而是用另一种叶立勋的身份回归家族,裴言瑾帮裴言峤守护裴家,等待裴言峤恢复记忆的那一天,说到底裴言瑾不过只是裴廷清的工具而已。
段叙初清晰地记得在得知这一切事实真相后,那晚他一个人在餐厅里坐了很久,夜色将他吞没,也让他的心寒下来,而前几天裴廷清醒来,他从医院回到家中看到蔚惟一时,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失去了曾视为父亲的教官,始终陪在他身边不曾背叛过他的只有蔚惟一。
所以那一刻他冲动了,他如发情的兽一样想要立即埋入蔚惟一的身体,与她融合再也不分开,原本准备更动人的求婚,也在他自己也始料不及的情况下完成了。
那天在医院里他告诉裴言瑾,他不在乎裴言峤和裴廷清,他只要有蔚惟一和囡囡就已足够。
“言峤。”段叙初在这时开口,他的眉眼疏淡,“我并没有说要原谅裴廷清,但我也不会恨他,因为恨一个人太花费力气,会让自己很痛苦。”
“不恨?”裴言峤轻轻嗤笑出声,透着沙哑和悲凉,“你不恨裴廷清,那是因为他毕竟不是你的亲人,对于你来说可有可无。但我呢?那是我的亲生父亲,他这样对我和我的母亲,我不可能不恨,我就想看看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他会有什么下场。”
段叙初闻言苦笑一下,悲哀地摇摇头,“你错了言峤,裴廷清于我并非是无关痛痒,这个我爱戴敬仰多年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却从一开始就把我玩弄于股掌,我也痛、怒、恨、心寒...........等等情绪,不比你的在乎少,但那样能怎么样?我们总不能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一辈子吧?”
最近几天的牢狱生活让裴言峤消瘦不少,若是一个人可以用黑白色形容,那么以往那个裴言峤是白衣墨发、五官精致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清贵少年,而如今的裴言峤更像是黑色罂粟,依旧绝美妖冶,却透着悲凉和颓然。
段叙初看着裴言峤,继续语重心长地说:“而你现在不愿意出去,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不管你一手创立多年的paradise会所,你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根本报复不了裴廷清,反倒让我和言瑾、宁潇,以及惟一这些人为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