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身和家教良好,除了最落魄的那两年,这些日子蔚惟一的生活过得倒还精致,像她这种理智、不会自伤自怜的女人,她自己懂得照顾自己,自然不用别人太过操心。
但汤钧恒还是各种叮嘱,直到蔚惟一调侃着说听得烦了,他才无奈地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蔚惟一去了江洲集团旗下的百货商场。
不出意料,恰好遇上刚来上班的段叙初。
他穿着跟很多人一样的黑色西装,但在人来人往的商场大厅里,却是遗世独立,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段叙初身后跟着一女两男三个下属,一路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间或点头打招呼,看起来很懂礼仪,但浑身上下透出高贵凌厉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亵渎。
走到大厅中央,他停住脚步,高大修长的身形立在那里,抬起下巴目光落在广告牌上,他的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们觉得一个百货商场,应该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模特代言吗?”
身后的三人皆是一愣。
在段叙初微微侧头转向他们时,其中一人连忙回道:“段先生放心,我们会尽快换掉。”
段叙初瞥了一眼下属。
对方的脊背一下子挺直,他便什么也没有再说,继续往前走,到了前台小姐那里,他上下打量对方几眼,结果什么理由也没有给,就当场把前台小姐炒掉了。
蔚惟一从最初的错愕,到后来她的脸上只剩下无奈。
这男人还真是一点没有变。
他炒掉别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正当的原因,他就是看着不顺眼。
蔚惟一转身往楼上走,却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走到电梯处她实在无法忽略那种刺芒在背的感觉,慢慢地回过头去。
段叙初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微微眯起眼睛紧锁着她,神色一派的高深莫测。
☆、第13章 :妇唱夫随
在段叙初锐利的审视中,蔚惟一觉得自己就像是偷窥,被段叙初抓了个正着,她羞窘的耳朵都红了起来,又不能临阵脱逃,最终她只好尴尬地点点头。
那两年蔚惟一被段叙初包养时,两人若是在外面碰到,也是装成陌生人,何况段叙初现在是已婚男人,这样的公众场合太多人盯着他,他自然不会跟蔚惟一打招呼。
但蔚惟一觉得她跟段叙初的关系早已经结束了,她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这样想着,蔚惟一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走过去要跟段叙初说些什么。
段叙初攒起纤长的眉眼,很明显不想理蔚惟一,他抬脚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手臂一紧,突然被人挽住,“阿初。”
是江茜。
蔚惟一定在原地,目光落在两人亲昵的挽手姿势上,凝滞几秒,很快又转开。
据她所知,段叙初这几年在国外,江茜则一直留在b市,她那边有工作,暂时不会在t市久留。
因此对于再次的碰面,蔚惟一猝不及防,连一点准备也没有,看到江茜挽着段叙初走近她,她也只好迎上去。
江茜熟稔地问道:“惟一,这么早来买东西?”
蔚惟一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视线始终没有放在段叙初身上。
“这样啊……”江茜沉思片刻,她温柔的眼睛凝视着蔚惟一,唇畔一抹笑意让她看起来更知书达理,“谁也没有料到当年你家会遭遇那一场巨变,这些年你一个人很辛苦,既然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你来我家的商场买东西,我给你打三折吧!”
这话说得好。
不就是在指蔚惟一当年为了50万,爬上她老公的床吗?如今她发善心施舍蔚惟一,没有直接说不收你一分钱,反而让三折,侮辱性就更高了。
蔚惟一抬眸对上江茜的目光。
她冷厉,江茜眼底却一直蕴着三分笑意。
对比起来,蔚惟一孤傲的气质让她更加光彩夺目,而江茜则属于那种韬光养晦的女人,虽没有蔚惟一身上的气场,但那份温柔和沉静是岁月和阅历所积累下来的。
换言之说,蔚惟一是带刺的玫瑰,江茜则是温婉的百合。
蔚惟一的眼角余光瞟到始终沉默不言的段叙初。
他唇边勾起淡淡的轻蔑。
蔚惟一只觉得内心屈辱更盛,用力地闭了下双眼,再睁开时,她微笑着说:“谢谢段太太,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段太太若是对每一个消费者都有这份善心,你们还怎么做生意?”
江茜闻言皱起眉,刚要说些什么,段叙初先她开口,“那有什么,只要我的妻子喜欢,还在乎什么赔赚?”,语气很平静,但跟在身后的几人都能听出段叙初话里的讥诮。
蔚惟一彻底无言。
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里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让她无法顺畅地呼吸。
女人之间的争斗,多数时候比的就是男人的态度,只要那个男人足够宠你,你再大的错,都不是错,你被人打败了,他瞬间就能帮你挽回全局。
就像现在,若不是段叙初帮江茜,反被羞辱的那个人就是江茜。
蔚惟一不觉得她和江茜是在为段叙初争风吃醋,而纯碎是她太争强好胜,此刻她又一次受到了教训。
她输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第14章 :蔚惟一,你输了
段叙初随意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江茜注意到他这一细微的动作,她笑着跟蔚惟一告别,“我们先上去了,惟一你好好逛,看中什么随便买,我让一个人帮你打包,再开车送你回家。”,也不等蔚惟一回绝,她转头叮嘱女助理几句,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地挽着段叙初离开。
周围有议论的声音,无外乎就是这两人有多天造地设,又有多恩爱幸福,听得蔚惟一越加烦躁,偏偏没有发泄的理由。
女助理问她是否可以走了,她的脸色苍白,笑容也是僵硬的,“劳烦你陪同了。”
整个过程中,蔚惟一都很被动。
她本就不喜欢逛街购物,今天是她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次。
比如买衣服时女助理会说服她一件件去试穿,折腾一番下来,女助理再摇头说这些衣服都不适合蔚惟一;选珠宝首饰时女助理还是让蔚惟一试戴,再折腾一轮下来,她还是遗憾地评价都不好看。
蔚惟一最不能容忍被别人摆弄,她不再忍气吞声,反倒让人把所有看过的东西打包起来。
结账之后,蔚惟一把几大沉重的购物袋递给女助理,“你把这些东西分好,看哪些适合段先生,哪些适合段太太,帮我转告他们,这些是我感谢他们的礼物。至于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女助理完全没有料到他们反被蔚惟一将一军,最终也只能按照蔚惟一的吩咐去做。
蔚惟一空着手从商场里出来后,她去了别处,开车回到家中时,已经是中午了。
“滋”的几声,手机震动起来。
蔚惟一盯着号码,愣了一会才点开段叙初发来的讯息,“蔚惟一,你的花样真多。这次自取其辱的滋味如何?”
果然,他是故意的。
蔚惟一冷冷地回复,“段先生有这个时间顾虑我的感受,倒不如想想怎么应对几天后的展会。”
段叙初时常给女儿囡囡用短信沟通,因此他回复的速度很快,“你如此关注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
“打开电视看看。”
蔚惟一看到这条讯息后,她从落地窗前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播放的正是段叙初召开的记者会,他代表百货商场正面承认红宝石戒指确实被黑势力抢走一事,除了说明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以外,对于展会几天后的压轴,他则称将有新的作品亮相,断不会让外界失望。
他分明知道戒指在她手里,只需要求她归还,不耽误展会时间即可,为什么突然决定换新作品?
是他提前准备了替补,并不打算让戒指出现在展会上,所以监守自盗,还是他另有图谋?
蔚惟一猜不透段叙初的心思。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段叙初打来电话,音色清冷地吐出一个一个的字来,“蔚惟一,你输了。”
意思是他已经认定是她对媒体曝光了戒指丢失一事?
“段先生,我……”蔚惟一原本想解释并不是自己陷害段叙初,只是刚开口她又突然顿住。
☆、第15章 :他丢掉她送的领带
段叙初对人存在太大的戒心,除了他自己外,他不信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无论蔚惟一有没有做过这件事,她都会成为段叙初怀疑的对象,毕竟她确实有这个动机。
他们曾有过数次欢爱,激烈到灵魂都要融为一体一样,但事后他们之间剩下的,也就只有肉体关系。
所以解释有什么用?
精明如他,哪怕他知道不是她做的,他依旧不会信任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蔚惟一仰起下巴,完全显现的一张脸足够漂亮,却也是冷若冰霜,她讥诮地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可别是段先生虚晃一枪,糊弄大家,要真正在展会上拿出你所说的作品来,才算我输了。”
“嗯?”随着尾音的上扬,段叙初狭长的眼角也挑了起来,这让他那一张线条刚毅的脸,看起来有些邪魅,“我是不是在跟大家闹着玩,几天后你不就知道了?还有蔚惟一……”,声音忽地低沉,他心情愉悦地笑出声来,“看到刚刚你那副样子,我觉得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