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春 (傅渝)

　　如同张尧说的一般，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张尧带老外婆回了老家，徐再春也去了。
　　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张尧住的这个镇子变化很大，小镇的街上多了好多洋房，张尧带着老外婆回来的时候，以前留下的街坊邻居一下就认出了张尧。
　　“啊，这不是铁牛吗？都这么大了……啊，长得这么俊啊，跟他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样俊啊……”
　　张尧并不喜欢别人说阿月，可是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人。老外婆在这个镇上的人缘不错，很多人知道老外婆的病情，都很惋惜。
　　有些时候，听多了安慰的话，张尧就会觉得心里更加的难受。所幸，每当那个时候，旁边的徐再春总会抓着他的手，轻轻的握了握。
　　“哥哥，不怕，我在，我一直在。”
　　这个傻媳妇，可能在别人看来是个傻的，可是在张尧心中，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最好的家人。
　　“嗯。不怕。”
　　张尧拉住了徐再春的手，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土豆荣升为几个狗崽子的老爸的时候，外婆在一个安静的午后逝去了。张尧进去的时候，外婆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她的脚边还窝着一窝可爱的小狗崽。
　　“外婆……”
　　张尧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心里咯噔一声，犹豫了一秒，再叫了一声。
　　可是，依然没有回应。他颤抖着手，摸向那藤椅上的老人。
　　她的身上还有余温，可是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她似乎睡着了，只是永远醒不来了而已。
　　老外婆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她在这个城市中只有张尧他们一家亲人。葬礼的那天，下起了连绵的细雨。
　　张尧一直没有说话，他抱着外婆最喜欢的那只狗崽子，一直站在窗前。
　　那是外婆最后这段时间最喜欢呆的地方。
　　她看不见了，但是，她总是说这里有最好的风景。
　　有什么好风景呢？看都不看不到……
　　张尧在藤椅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他在想，外婆在黑暗中看到了什么呢。
　　不对，他真的看到了。
　　他“看”到了楼下徐再春抽抽泣泣的声音，还“看”看到了远处滴答滴答的雨声。还有，那芳香的青草味道，迎面飘散在风中。
　　怀中一暖，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再春已经抱着小狗坐在了他的怀中。
　　“哥哥……这里的花，好香。”
　　张尧抬头，看见门口的大树上，最后几朵花从树枝上掉落。


☆、第053章

　　053
　　老外婆的葬礼上，阿月也来了。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声声凄切的“阿娘”叫得好不凄惨。
　　张尧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徐再春的手。
　　他不喜欢阿月，徐再春知道的，可是今天这个日子，他们也不好把她打出去。虽然看着真的很厌烦。
　　算了算了，就当是为了外婆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两人对望了一眼，做出了让步。
　　不过，按照张尧对阿月的了解，大概，事情没这么轻易结束吧。以前她可是依赖老外婆当她的摇钱树的，现在……呵呵。
　　果然，在葬礼结束之后，阿月又找到了张尧，旧话重提。
　　她需要钱。
　　可，老外婆在的时候他就不用忍耐她，何况现在她已经不在了，张尧更是无所顾忌。
　　阿月三番两次的低头，都没有让张尧动容，她的眼睛里逐渐染满了疯狂，“好！你是真的要逼我吗？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难道你真的见死不救吗？”
　　“我没有逼你。从头到尾，选择都是你做的！”
　　阿月愤然离去，眼中带着不甘和隐隐的疯狂。
　　果然，在张尧的日子恢复了正常后，阿月重新找上门来了。以前她很少去张尧公司的，现在每天都去。
　　不好做人的是小李，每次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拦着吧，毕竟那人是张尧的亲妈，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啊。可是不拦吧，那个女人却是很难看，每次都浓妆艳抹然后大吵大闹……
　　张尧比他冷静多了，直接的下了死命令，“下次她再来就报警吧。”
　　小李抠脑袋，“尧哥，这样会有点绝情吗？”
　　“那你想要她每天都来闹吗？”
　　小李想了想，摇摇头，“虽然不应该这么说，但是尧哥，你这个亲娘和后娘都不咋样啊……”
　　那还要他说。
　　张尧按掉烟头，看着外面被警察带走的人，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没有下狠手啊。
　　顾西洋过来的时候，见到了被带走的阿月。
　　“怎么了？她怎么又过来了？”
　　“要钱吧。”张尧口气淡淡，脸色有些疲倦。
　　“你没事吧？”虽然顾西洋很二，可是无疑是张尧的好基友，坚定的要站在张尧的这边。
　　“不过你亲妈这么闹，你还是想想办法，不管怎么样，虽然她真的不像话，不过在外人看来，她还是你亲妈……”
　　世人都是这样，容易同情弱者。现在从哪里看，张尧的母亲都是弱势的那一方。
　　张尧点头，如果可以，他也想六亲不认，对这个女人下狠手了。可是……血缘上的那份东西，还真的有点奇怪。
　　他厌恶她，可是下死手，他还真的有点下不了手。
　　不得不说，从结婚后，他真的优柔寡断了许多。
　　“要不，把她那个情夫给弄了？”
　　张尧想了想，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我办不了亲娘，还办不了亲娘那个吸血野男人吗？
　　说做就做，警察的效率很快，阿月的情夫很快的被带进了警局，这样，张尧也过了几天的安份日子，可是没过几天，顾西洋那边来信了，警察局都不收阿月的情夫了，原因无他，因为体检的时候发现他染上了艾滋病，他自己也知道了这个事情，现在更是叫嚣要让监狱里所有病人都染上了艾滋。
　　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连警察都怕了。
　　阿月自然也害怕了，从他查出艾滋的那天起，她就已经绝望了。
　　他们吃住在一起，肯定是染上了。
　　她还年轻，荣华富贵都还没享受到就要这么死了吗？阿月快要疯了，她恨，她从小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小时候遇人不淑，后来更是遇到了这样一个吸毒的男友，她真是倒霉死了。
　　阿月想，就算她快要死了，也不能让其他人独活。
　　她甚至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来想怎么样报复社会。
　　就在阿月苦思冥想的时候，张父出现在了她的生活。
　　张父自从和张母离婚后，日子过得并不好。小狐狸精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他开始很开心，可是因为从张母那边离婚，他虽然分了一部分家产，可是这一年，他发现没有张母，他的情况并不好，大约是坐吃山空了吧。
　　他大部分钱都进入了小狐狸精的口袋，不过虽然这样，张父仍然很满足，他还有两个孩子呢。
　　可是一场意外，让他的人生全部颠覆了。他去医院给孩子输血，却检查出来两个孩子的血型和他不一样。
　　张父做了dna测试，结果更是让他一蹶不振。
　　他不是这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换而言之，就是他费劲了心思离婚了，为了所谓的幸福生活，但是他幸福的小娇妻却早早的给他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张父回去就和小狐狸精撕逼了，可是没钱又老的张父很快的被小狐狸精反攻了。
　　他气得睡着了，等他醒过来，小狐狸精带着他所有的钱跑了，还有两个孩子，都被带走了。
　　一夜之间，他几乎是失去了所有。
　　情场失意，赌场也不得利。张父很快的沉迷在酒吧，而就是在酒吧，他遇到了老情人阿月。
　　阿月老了，不年轻了，张父也是，他意志消沉，也只有在阿月的身上在能找到一点以往的激情。
　　可是激情过后，阿月却冷静的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我有艾滋。”
　　这对张父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的残酷事实，他想举起拳头殴打阿月，可是很快的，被阿月的情夫撞了进来，揍了半死不说，还抢去了他所有的钱。
　　张父这个潇洒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在老年的时候却落了水，并且岸上没有一个人朝他伸出救命的枝桠。
　　而经过张父这个事情后，阿月是越干越顺手，到最后，她用了同样的办法，套了很多好啊色的男人。当然，也抢光了他们的钱。
　　短时间内，她倒是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只是，在幸福的同时，她想到了张尧。
　　她挺不喜欢这个儿子的，当时她以为张父是个能干有主见的，她打的就是利用孩子上位的打算，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张父家中还有一只位高权重的母老虎，他抛弃了她，还让她打掉孩子。
　　当时的阿月觉得自己想得听长远的，迟早有一天她会变成豪门少奶奶，可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
　　因为她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她失败了，她甚至觉得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大约会过得很幸福吧。
　　阿月在街上见到了无数次张尧和徐再春手牵手逛街。她很恨张尧，她那么辛苦把他生下来，可是他呢，没有把她当母亲一天，甚至还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