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露露意外于柴焰的回答,她轻轻笑着,“还以为你接我的案子是为了和沈晓较劲报仇呢。”
“不是。”柴焰摇摇头,“我是个俗人,要活着,需要钱,至于沈晓,她该算是垃圾,和我这个俗人不是同一种群。”
签署好委托文件,送走栾露露,柴焰走到门外,安静闲适的午后,她站在草坪上,冥想着上诉前的和解工作该从哪入手好。
空气干净爽朗,马路中央才建了一个三角形的安全港,涂着红黄色的障碍栏油漆未干,味道是刺鼻的新鲜。陈未南站在一旁,身影被来往车流遮挡住,时隐时现。
他冲柴焰使劲招着手,额头上的汗隐约可见。
柴焰侧头问门里的助理:“陈未南在你们面前也表现的这么二吗?”
“老板好高冷的,哪里二?”
“哦……”柴焰轻轻点头,看着陈未南朝她跑来。
“柴焰,有个聚会,你陪我一起去啊?”他眯眼,在柴焰可能拒绝他前微微笑着说:“听说楚爵也会去哦……”
楚爵是栾露露的老公,柴焰正准备着手研究的对象。
风徐徐,吹干陈未南脸上的汗,柴焰眯着眼,认真打量起陈未南,心里默默骂了句:小样。
一天后。
晨露微浓,薄雾未散的周四清早,柴焰站在灯光明亮的机场大厅,目光穿过不息的人潮,找寻着陈未南的身影。
没一会儿,端着两杯热咖啡的陈未南绕过一辆行李车,身姿挺阔的走到柴焰身边,“喏,喝杯暖暖。”
“不是参加楚爵的聚会吗?”柴焰恨恨的瞪着陈未南,心想这家伙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说过楚爵的聚会在蕲南吗?”陈未南扬着眉毛,一脸我可什么也没说过的模样。
柴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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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一起一降,眨眼间停稳在空旷地只剩灰色的停机坪上,初春的云都刮着沙尘,空气呛人,天地混沌成一色,柴焰才下飞机,陈未南就从一旁递来了他的太阳镜。
“戴上。”他说。
柴焰一向不是个活得精巧细致的女人,她微一怔,迟疑着没接,“你呢?”
“我眼睛小,不怕。”刻意证明似的,陈未南眨了眨眼睛,硬是把眼镜架上了柴焰的鼻梁。
柴焰觉得好笑,心里却觉得温暖。
“陈未南,谢谢。”
“和我还这么客气?钢牙焰?”
“……”柴焰瞪着陈未南,嗔责这本来美好的气氛顷刻被他弄得荡然无存。但不得不说,和陈未南在一起的日子,柴焰觉得轻松。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下了渡车直接顺着人流出站。
出站大厅。
远处还是那道泛着蓝光的玻璃自动门,柴焰记得最近一次站在这里,玻璃门外是满满的夜色,她和沈晓还是好朋友,陈未南手撑着障碍栏,藏青色的排扣大衣让他显得既帅气又颀长,她对他是一脸厌弃。
如今,柴焰看着离得老远就激动朝他们摆手的小奇迹,她突然发现,时间会让一些人和事变得糟糕,但仍会保留下最美好的那部分。
“二哥二哥你真棒!”他们还没走近,小奇迹已经高兴的欢呼着:“二哥终于把柴焰姐姐拿下了!”
柴焰侧目,眯眼看着身边的陈未南:“聚会确定是在云都?”
“是啊……差不多……蛮顺路的……”陈未南说话声渐小,最后嘿嘿笑着,“先回家一趟,再去那边也不迟啊。”
“奇迹,帮我拿着包。”柴焰把不算沉的包交给小奇迹,再挽起陈未南的胳膊,对陈未南的大哥说:“我们去下洗手间。”
“好。”陈冀南点点头,答。
机场的玻璃棚顶,光线从六菱形的蜂窝槽里均匀的照亮大厅,小奇迹搂着大哥的脖子,扭着身子:“大哥,柴焰姐又要揍二哥了!”
“是吧。”陈冀南掖了掖小奇迹的衣角,“他们回来你轻点笑你二哥。”
“好!”小奇迹答得痛快,可这依旧没妨碍回去的路上,她指着陈未南的眼睛咯咯笑着说:“二哥是国宝熊猫!”
“说好不打脸的吗?”陈未南捂着脸,低声抗议。
“嗯。”柴焰淡漠地看着窗外,遍是灰色的风景竟也富有吸引力,她说:“以前我和你没关系,毁你的容耽误你找对象,现在不同。”
这是就算他老了丑了也不会嫌弃的意思吗?陈未南笑地贼兮兮,也忘记了脸疼。
---
陈未南先送柴焰回家,柴妈听他说了两人的事,冲柴焰挤挤眼睛,又扭腰撞了柴焰一下:“装!就装!还说不是未南,还说和别的男的求婚了,就你这个性,除了未南还有哪个男的受得了你?”
“要啰嗦你和他啰嗦去,我累了,回房了。”柴焰摆摆手,把烂摊子丢给陈未南,她不是真累,而是妈妈的话让她想起迟秋成了。
关上房门,门外的声音顿时小了些,她把自己丢在床上,睁眼看了一会儿浅色的天花板,又翻身下了床。
她包里有栾露露交给她有关楚爵的资料,她拿出来打算再看一下。
资料是才打印不久的,纸张翻阅次数多,边角地方翘着,油墨香却残留着淡淡的味道,这是柴焰不知第几次读这份资料,她记忆力好,闭上眼可以背出上面的内容:
楚爵,1977年生人,25岁继承家族生意,现任冯疆传媒集团董事长,性格沉稳,无不良嗜好,无绯闻,30岁时同当事人栾露露结婚,育有一子……
柴焰思考着这样一个可以说无明显缺点,也想要维系婚姻的男人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做出那一系列冷暴力的行为,他把栾露露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那他就不喜欢栾露露。可他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呢?
房间安静,窗外沙尘渐散,阳光照进窗,柴焰坐在阳光里,揉着又开始微微发疼的太阳穴,想起该吃药了。她回头,侧耳听着门外,确定陈未南真的走了,这才拿出药瓶。
正拧着药瓶,房门却无声息的开了。
柴妈本来是板着脸进来的,可当她看清柴焰手里的药瓶时,生气的表情顿时消失,她几步走到近前,“你病了?吃的什么药?不会是避孕药吧!你和陈未南那个了?”
“妈,你说什么呢?”没想过老妈思想会这样开放,柴焰脸腾地红了,她想藏起药瓶,却迟了一步。
柴妈握着药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减缓神经性失眠?柴焰,好好的你怎么失眠了?有心事?什么事?和我说说?”
“妈……”
禁不住柴妈犹如国民党拷问汉奸的强烈攻势,柴焰最终还是妥协了,她说了自己和迟秋成的事,说了家人不知情的那场病,说了在她病好后新添的失眠症。
雾霾在傍晚时分彻底散去,日光从窗外照进来,房间安静的可怕。柴妈眨眨眼,并没唉声叹气,她回过头,对门外的人喊了声:“未南小子,你都听到了吧?”
“阿姨,我会对柴焰好的。”
“怎么个好法?”
“回去我就给柴焰找医生,治失眠!”
噗!柴焰笑出了声,她突然觉得陈未南怎么那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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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送他下楼。暮色将人影拉得很长,他们肩并肩,很快便从这栋楼走到了陈未南家楼下。
“上去吧。”柴焰说。
“柴焰。”
“干嘛?”
“我送你回去。”
……
五分钟以后。
“陈未南,我们已经在两栋楼间走了十一个来回了,就算是遛狗狗也累了吧。”柴焰疲惫地说,不理解陈未南为什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我不累啊。”陈未南吐着舌头扮狗,“我很早之前就想像现在这样送你回家了,可你从来不肯和我一起走。哎,我可真可怜!”
所以,可怜的你是要把从小的份都补回来吗……
“再走一圈吧。”柴焰妥协。
“好。”
结果,又是一圈两圈三圈……
“骗子。”次日,坐上车的柴焰揉着小腿抱怨。
陈未南哼着歌,心情不错,“你这腿部肌肉,欠炼!”
“你不欠?”柴焰举起拳头,却被陈未南一把握着,随即轻轻贴去了他脸上。
“我啊,欠揍!”他狗腿地蹭着柴焰的手,“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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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沿着瘦削的山脊公路笔直行进了一个小时,转而拐进了树影憧憧的盘山道。日落时分,树枝密布的山林,风呜咽鬼祟,树影顺着车头方向拉得很长,等车终于开到目的地,天已经彻底黑了。陈未南抬眼看看车前的古堡式建筑,啧啧一声:“真舍得花钱。”
“怎么会不舍得?”柴焰迈下车,站在直通穹顶的大门前,心里也默默暗叹着:败家!
从正门进去,直穿一道回廊,在经过一间画满色欲人性壁画的陈列室,远远便听得到喧闹人声和偶尔响起的清脆碰杯声。柴焰坐在一个近门的地方,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人来人往。
那些人,她认识其中的大半,有些是之前的客户,有些是有过交情的朋友,换做以往,即便柴焰不主动,他们也会来和她打招呼了,可现在……
呵……墙倒众人推,人走茶便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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