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伤着呢，别动！”沈念芬看他胸口又是一阵鲜血涌出，一边心疼一边骂儿子，“顾钧颜你给我站住！有什么比你父亲的命更重要的？”
“七年前你们就该明白的，这些年来我们之间的关系除了改变不了的血缘外，什么都不剩下了。”
顾钧颜停步，却没有回头，“所以，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不会完成你的遗愿的。你说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让我难过的事情，临死都还要让我答应一个会让我难过的要求，我只能说，对不起爸爸，我不会答应。所以你以后就不要用自杀这一招了。”
看他语声决绝话音未落又要提步往外走，沈念芬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知道，儿子恨他们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顾正庭也着急了，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硬撑着站起来大声吼道：“你不能和馨馨在一起，她是你妹妹！”
说完他突然力竭，像是用尽了所有的精力一样，倒下去之后就只能重重的喘息了，因为他的动作，胸口的伤也更加严重了起来，血流的更汹涌。
“你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们……不能……”一句话没说完，顾正庭终于撑不下去闭上了眼睛。
“正庭……正庭别睡啊，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过了好一会沈念芬才像是突然从他那句话中醒悟了过来一样，勉强地就要去搬动他的身体。
顾钧颜转回身，面无表情将沈念芬推开，伸手探了探顾正庭的脉搏，然后拿过旁边的医药箱，动作利落的止血包扎。
家庭医生气喘吁吁跑上楼来，说道：“救护车已经到了。”
顾钧颜点点头，医生赶紧过来帮他一起整理，跟上楼来的医护人员将昏迷的顾正庭弄上救护车，沈念芬也跟了上去。
顾钧颜开着车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路馨来到墓园的时候，觉得天色都变得暗了很多，风有点大卷起她的衣角和头发，配着这里凄清冷然的肃穆，像是突然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她找到白露的墓碑，将手中的百合花束放下。
然后顺势在旁边坐了下来，她靠着冰凉的石碑觉得凉意顺着肌理渗透，素白的手指抚摸着照片上白露年轻的面容和她嘴角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妈妈，对不起！”
随着轻轻地声音落下的，还有眼角透亮的晶莹。
“这么多年，卿卿没能常来看你，也不敢多想你，对不起！”
路馨维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很久很久，她一直在低声说着话，就像是，梦中小时候的自己依偎在妈妈的怀抱中撒娇说笑一样，讲小时候的心愿，讲学习成绩和青春烦恼，讲她爱上的那个人……
一边又一遍地说，妈妈我爱你，妈妈对不起……絮絮叨叨地讲述这些年来母女两错过了的谈话。
她似乎能看到，照片中的妈妈鲜活了起来，站在她的面前和她对话。
凉风吹干她脸上的泪水，很快又有新的落下，她也不管不顾，像是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失去了对周围世界的感知能力。
直到天色完全黯沉下去的时候这场隔绝了生死的交谈才渐渐落下帷幕。
路馨睁开眼，就看到几乎和她并肩而坐的江云晖。
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他英俊如昔，却好像是消瘦了几分。
“好久不见你去寻找减肥妙招了吗？”他还没开口，她先开起了玩笑，像是之前的所有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143、亲生父亲
“好久不见你去寻找减肥妙招了吗？”
他还没开口，她先开起了玩笑，像是之前的所有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倒是丰腴了不少。”江云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着接下了她的话题。
这算是两人的心照不宣，过去的就此揭过。
路馨想站起身，却发现腿脚已经麻木得不像自己的了，根本使不上力气也动不了，索性就继续坐着。
“你怎么会来这里？”路馨转过头问他。
“我最近在查一些事情，跟你有关的。”江云晖收起笑容，和她对视，“得到结果后就第一时间去顾钧颜家找你，保姆说你和顾钧颜都先后跑了出去，我就猜到你会来这里，所以找了过来。”
路馨惊讶，疑惑不解和微微愤怒的情绪都有，最后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江云晖。
“我来了一个多小时了，只是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有发现我，我查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一点，但是我比你知道的更多。”江云晖移开了视线，继续说道，“也许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可是当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被隐藏的秘密之后，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查清楚告诉你，哪怕，你会怪我恨我！”
“你想告诉我什么？”路馨反而变得平静。
这一天她已经知道了太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多江云晖这一件也无所谓。
江云晖看着墓碑前的两束百合花，沉声开口道，“你既然能来这里，说明你已经知道了上一辈的那些事。当年的白家顾家和江家都是世交，这些年来你的经历和成长我爸妈不说完全清楚但也是大致都知道，我也是一次无意中听到我爸妈说起你的身世才决定要查当年的事情。”
路馨没有出声，江云晖整理了一会思绪才继续说道，“小馨，你真的爱顾钧颜吗？有多爱？”
路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换了话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墓碑上白露的照片。
“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只是，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以后也不会再有！”她的声音因为说话和哭泣太久而变得有点沙哑。
轻轻地一句话却像是一块大石头压上了江云晖在心上，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女人单薄得身影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却是柔弱中带着坚毅，眼神清透，说起那个人，藏不住的幸福洋溢着……
可是想起他查到的那些消息，他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真的要告诉她那些残忍的真相吗？
但是不告诉她，让她沉浸在现在的幸福梦幻中，当有一日真相揭露，她又能承受得了吗？
悄无人声的墓园陷入沉寂，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就算他的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也不会停止爱他吗？”江云晖努力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既然都特意去查了，就应该知道，我并不是路家的女儿。”路馨转过头来看他，突然笑了起来，“我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杀父仇人？”
“对不起！”江云晖没想到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且还当着白露的面说出来，他觉得在已故的长辈面前提起这些事是不对的。
“人死如灯灭，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妈妈不会介意这个，你不用道歉！”路馨慢慢站起身，看着照片上白露温柔微笑的表情，轻声说道。
江云晖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有说话。
“你说你查到的关于我的事情，如果想说，就一次性说清楚吧，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她没有再看江云晖，转身离开妈妈的墓碑。
“顾叔叔他确实不是你的杀父仇人，而是你的亲生父亲。”江云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还是决定要跟顾钧颜在一起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那句话却像是一个惊天炸雷一样将路馨定在了原地。
她根本没听到他后面还说了什么，“亲生父亲”四个字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你别信口雌黄了，这绝对不可能！”路馨大声地反驳，情绪有点失去了往常的淡定。
江云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可能？”
相比路馨的激动，他很平静，温和的声音完全称得上是轻声细语，可是说出的话却尖锐刺激，一针见血。
“如果你只是个父不详的孩子，你妈妈完全可以放弃那个未发育的胚胎来换取自己的人生，何必为了你委曲求全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顾叔叔又为什么会在路家家破人亡的时候收养你这个唯一的幸存者，还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的对待？”
路馨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越来越苍白，冷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和同色的风衣，趁得那张脸更是惨白一片，可是她还是咬着牙倔强，不让自己过于失态。
“馨馨，一切都会过去的。”江云晖俯下身，轻轻将她抱住，才发现路馨浑身都在发抖，他的心也跟着停掉了一拍，终归是不忍心看她这样难过还强忍的模样。
路馨却推开他，退出他的怀抱。
“我没事！”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神清亮倔强坚持，像是心中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江云晖被她的反常搞得有点摸不清头脑，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哪里？”
路馨回头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悲无喜，“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云晖，你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被我影响。”
她说得很清楚明白，已然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葛的意思。
江云晖却突然被刺激到，怒气止不住地往外冒，“路馨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突然闯进我的生活搅得我一团糟之后拍拍手转身就走，你让我回到自己的生活去，我的心都被你带走了，它不回来我又该怎么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