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紧急,苏翼在病房里转了两圈,陆业森现在的情况必须马上做气管切开术,让他能够及时恢复呼吸功能。但是,这里没有手术工具,根本无法实施。他在桌子抽屉里找到了之前医生放在这儿的备用手术刀,立刻消毒,快步跑过去准备实施切开术。
许青鸟心中气闷,好好的计划都被苏翼搅乱了,但她绝不能就这样放弃。左手被绑,陆业森还有右手,她倒要看看,苏翼能有多大本事!这回,她全部的灵力都用来控制住陆业森的右手,让他再度扯掉氧气罩,扣住自己的脖子!而且这一次,扣住的力气更大!那手背上正插着吊针,一使力,血液回流而上,一直沿着塑料输液管流到输液瓶里,将整瓶药水染成了可怕的血红色。
“陆爷爷,陆爷爷你别这样!”苏翼喊道,“你得活下去,活下去!”他用力扯住陆业森的右手,让他松开自己的脖子。
只见陆业森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涨得通红,挣扎着挤出几个字:“苏......许......帮......她......”
“滴......”
仪器上,微弱的波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象征死亡的平行线。
“陆爷爷!”苏翼无力地垂下双手,早就知道,身为医生,一定会面对死亡。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却原来,还是这样痛心。他真的很想救人,真的......
“死了......么?”许青鸟望着远处的病房,和躺在那里的老人,她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嘶哑得不像人。
她原以为,杀死一个负心之人,为林美云报仇,是一件正义的事情。可为什么,陆业森心跳停止的那一瞬间,她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就像小时候,她不小心把碗打碎了,邻居哥哥收拾碎片的时候扎伤了手。她看着他手上流的血,乖乖地等着挨骂。她做错了吗?
突然,陆业森的身体上,有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坐了起来。那是陆业森的灵魂。陆业森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身体,还有旁边自责地站着的苏翼,伸出苍老的透明手掌,拍了拍苏翼的肩膀。
陆业森的脚底下蔓延出红色的地毯,那长长的红毯一直向上伸展,伸向碧蓝的天空。红毯的尽头,一黑一白两个人影自虚空中忽而冒出。陆业森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跟他们离开。一股森寒潮湿的气息刮过天际,红毯上又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水鬼黑色的长发铺在红毯上,冲撞出诡异绚丽的色彩。
许青鸟出神地望着,很想去跟黑白无常问一问,问一问爸爸在哪儿,他过得好不好。水鬼的身影变得几近透明,一股银色闪亮的水泉从她身体里涌出,在半空中旋转三圈,突然冲向许青鸟!
许青鸟胸前一凉,低头一看,鬼露中白气涌动,竟已充满了三分之一。难道这就是林美云给她的灵力?
许青鸟连忙跟上去,在房顶上奔跑,跑到房顶边缘,险些一脚踩空。她惊吓地喘息着,五楼,万一掉下去就完了。再一抬头,陆业森、水鬼、黑白无常,还有那神秘的红毯全部消失在天际。
楼下一阵骚动,闹出了很大的声响。陆新清醒过来,发现爷爷去世了,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许青鸟从来没见他哭得那么伤心,前世陆爷爷死的时候,是他们上大一那年。而那时候,她和陆新正处于分手的状态中,对他家里的事情丝毫不知。陆爷爷的死讯,还是他们大三复合时,他告诉她的。
许青鸟把望远镜收好,下楼去。来到他身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为杀死他爷爷的人,无论现在说些什么,都显得虚伪可笑。
“你去哪儿了。”
说这话的人是苏翼,他站在她左侧,审视着她。身为陆新的女朋友,许青鸟的表现未免太过平静。
许青鸟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我去顶楼透透气,需要跟苏医生报备吗?”
“刚才地震,你怎么能往顶楼去?”
“苏医生有时间盘问我,倒不如好好反思,怎么会让陆爷爷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事!”
“够了,别吵了!”陆新猛地站起来,大吼一声。
没了陆新的遮挡,许青鸟看到了陆业森的脸,那狰狞惨烈的表情,还有那微微凸出来,狠狠瞪着的灰白眼珠。一具死尸,却好像知道凶手是谁,狠命地瞪着她!尸体的气息,消毒/药水的味道,一齐冲入她的鼻腔。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捂着嘴巴冲了出去。
☆、第18章、病魅
人的一生中,总会有一些转折点,也就是让我们的命运偏离原定轨道的某个人、某样东西或者某件事。它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到我们身边,猝不及防,且无法摆脱。譬如:死亡。
许青鸟生病了,发烧、咳嗽、呕吐,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整整三天。她怎么都不肯去医院,妈妈孙雪莉只好让女儿在家里呆着,请社区医生来家里诊治吊水。
“青鸟,我可怜的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
孙雪莉守在女儿身边,不停地哭泣,嘴里喃喃低语,恨不得替女儿生了这场病。
阴暗诡异的梦中,红色、白色、黑色交织,头颅、眼珠、黑发、鲜血缠绕,每一样东西都让许青鸟心惊肉跳。她拼命地逃,拼命地逃,可是无论她逃向哪个方向,都是无法逃脱的冰墙。许青鸟狠狠地砸那冰墙,冰屑扑撒在她脸上,冷得她直发抖。终于,冰墙破了,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啊!”许青鸟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那张苍老的脸,分明是陆业森,那个被她亲手杀死的人。
“青鸟,你醒了?”孙雪莉满脸惊喜,长时间守护导致的疲惫因为女儿的苏醒一扫而空,“感觉好点儿吗?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想喝什么?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
“妈......”许青鸟嗓子很痒,发出的声音也低沉粗糙,“我想喝点儿水。”
“想喝水?好好,烧已经退了,医生说就得多喝点儿白开水。”孙雪莉把床头的茶杯端过来,里面的水温度刚刚好。她早已把水烧好,倒在杯子里,等着女儿醒过来喝。凉了就倒掉,再倒一杯热的冷着,现在总算是让女儿喝到一口恰到好处的白开水了。
孙雪莉看着女儿咕嘟咕嘟地喝完一大杯水,露出满足的微笑。
许青鸟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见妈妈眼角又湿了,连忙说:“妈,你放心,我没事。挺过去,就好了。”
许青鸟在心中告诉自己,对,挺过去就好了。杀了人又怎样,一来,那人该死,二来,换得了灵力,她就有能力保护妈妈和青岩了。所以,她不需要自责。就算杀人是一种罪孽,那么所有的罪孽,她愿意一力承担!
孙雪莉听着女儿说的话,心里担忧:“什么挺不挺过去,说得这么严重。就是重感冒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
“嗯,我明白。”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互相安慰一番。许青鸟刚刚发完汗,身体还很虚弱,在妈妈的催促下又睡了下去。半睡半醒之间,冰冷的气息贴近她的脸,不用睁开眼睛,她也知道是谁。
“严总,你很喜欢登堂入室吗?”
“看来病得还不够重。”
“所以呢?”许青鸟微微睁开眼,看见他英俊却森冷的面容就在自己面前,忍不住讽刺道,“严总准备强吻一个生病的人?”
严砺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却仿佛能够看穿她此时的虚弱无助。他伸出冰冷的手,抚摸她额头缠绕的纱布,突然用力一按。
“疼!”许青鸟疼得直往后缩,伤口原本就没完全愈合,如今这么一按,恐怕又要裂开出血了。
“有人在等你。”严砺森寒地的话语刚落,许青鸟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他单手抛向地面,再一睁开眼,就已身处红毯之上。
红毯下面黄涛翻滚,一望无际的黄色海浪映得天边呈现出黑黄的奇诡色泽。红毯上有很多人在走路,他们或者头破血流,或者面白唇青,或者腰间插着一只刀子......眉间都有一颗红痣,色泽艳丽异常,可他们全都无知无识,面无表情,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却又不能停下。
“你来了。”林美云温柔地将她扶起来。
许青鸟看着她的脸,微微惊讶,属于水鬼的那副可怕容颜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的林美云仿佛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模样,清纯美好。林美云身后,站着陆业森。但这已经不是那个苍老的他了,而是回归了年轻时期的灵魂。
“谢谢你,让我能够提前离开,见到美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陆业森诚恳地说,“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几十年。真的,谢谢你。”
“你......”许青鸟觉得心脏紧紧揪起,“你不怪我......不怪我害你性命?”
陆业森摇头,温柔地将美云拥入怀中:“这是我欠你的,我会在未来的炼火中补偿你。”
“未来的炼火......什么意思?”许青鸟不解。
“时间到!”白无常忽然出现,要将两人押走。
林美云在她耳边留下最后一句:“推你下水的人,和扔下花盆的是同一个,你要小心!”
“他是谁?!”许青鸟的问话回荡在浩淼的黄泉路上,能够回答问题的灵魂却已消失无踪。无知无识的鬼魂在红毯上继续游走,却无人看得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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