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无边 (夏璃心)

　　她已经睡下。
　　站在阳台上吹了好久的凉风，手中的热开水都变成冰凉，温镜好不容易等到夜深，确信她这个时候已经睡熟，才敢小心翼翼地从阳台上爬过去。
　　尽管她已经睡着，温镜依然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她卧室的床边蹲下。
　　她阖着眼，眼睛有些红肿，他冰凉的指尖不敢直接触上去，放在口袋里变暖才伸手去碰。
　　是哭过了吗？
　　蹲在床旁，他修长的手指细细地描绘着她的轮廓，她的脸有些苍白，半掩在被子看上去很楚楚可怜。
　　温镜的心忽然就软化下来，白日的那些话在这一刻重新而来，让他觉得有些窒闷的难受，他另一只手伸入被中，小心地握住她的手指，慢慢而轻柔地摩擦着。
　　“你真的都忘记了吗？”嗓音低哑，温镜苦笑，“真的……不爱了吗？”
　　要不然，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
　　不知不觉就在床边陪了她很久，温镜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疲惫地睁不开，他最后握了握她的手指，恋恋不舍地离开。
　　******
　　为了将尹梓夜的生日那天空出来，温镜又开始了不分昼夜的加班，将那些工作全部提前做好，不自觉间就又熬了几个通宵。
　　这天清晨，温镜看着手中的病患资料，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像是要飞起来一般，在他的眼前不断跳跃，温镜头一点一点，索性起身去泡了杯咖啡。
　　稍微清醒了一点，他长舒一口气，继续看资料。
　　易妍进来的时候，温镜已经在处理其他的工作，这些天她去外地出差，回来的时候别的同事就告诉她老板已经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好几天，希望她去劝一下。
　　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他办公桌上的咖啡，易妍脚步轻轻，走到他办公桌旁才看见他眼中的通红血丝和眼下的青黑。
　　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易妍心疼无比，伸手就将他正在看的资料拿过，“不要看了。”
　　温镜一愣，这才发现有人进来，脑子顿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出差回来了？”
　　“嗯，事情很顺利，”易妍点点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要累死自己吗？”
　　温镜不语。
　　“赶快去休息一下！”她不由分说就去拉他的手臂，他几日通宵身上无力，也没有力气挣扎。易妍将他按在了沙发上，拿过一旁的厚毯子给他盖上。
　　“赶快休息，工作一会儿可以再做。”
　　揉了揉眼睛，温镜也是觉得撑不下去，于是听话地闭上了眼。
　　方才的咖啡完全没有起到提神的作用，反而让他立刻就沉入睡眠，他看起来真的很累，静静地睡着一动不动。
　　易妍在一旁看着，伸手将毯子往上掖了掖，垫在他的下巴下面。
　　“为什么要这样？”她低低问，并没有伸手去碰他，顿了一会儿后，易妍打算起身出去，却在这时，她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异响。
　　似乎睡得很不安，亦或许是做了什么噩梦，温镜放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易妍着急，只听温镜的嘴中又开始轻声呢喃。
　　“梓夜，梓夜……”
　　他叫着她的名字，一直不断地重复，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易妍忽然便眼眶一红，她咬了咬唇，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点开录像，她对着他，录了一小会儿。
　　视频结束，她点开拨号界面，按下了一个几年没有打过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易妍忍着心痛，目光落在了温镜脸上，“尹梓夜，我们见一面，好吗？”
　　两人约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易妍早早便到，稍微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尹梓夜的身影徐徐靠近。
　　“有什么事吗？”
　　尹梓夜并没有想到易妍会提出见自己，对她一直都没有太好的印象，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同意下来。
　　“你和温镜，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开口就提及他，尹梓夜眉眼微微沉下，“没事。”她不想告诉易妍。
　　易妍吃了个闭门羹，尴尬了半晌才继续说话，“这几天他一直在工作，已经好几天不眠不休了。”
　　尹梓夜沉默。
　　“我几乎都要觉得他疯了，那么努力地工作，把后几天的事情全部堆到一起做，他眼睛里全都是血丝，根本没有好好休息。”
　　尹梓夜缄默，纤指抓紧衣角。这几天她又没有看见他，还以为他又突然消失，却没想到他在康复中心这样不分昼夜地工作。
　　呼吸轻轻，她抿了抿唇，让自己的心硬下来，“所以呢？”
　　“所以，”易妍接话，“他一定是因为你才这样，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气氛忽的变得僵硬，尹梓夜撇着脸看不清表情，她掐了掐自己掌心，“为什么？”
　　她都说了不要再和他见面，难道要自己打脸跑过去吗？
　　明明，他们就不该再见面的啊！
　　“他很累，刚刚好不容易休息了，又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易妍说，“我想了很久才打算给你打电话，他一定很想见你，为什么就不能去？”
　　尹梓夜不说话。
　　易妍见她毫无反应，心急地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最新录制的视频，放在了尹梓夜眼前，“你看。”
　　尹梓夜转眸看去，视频内是睡着的温镜，嘴唇微动，她分明看出了那是她的名字的口型，她手指攥了攥，撇过脸不说话。
　　“前几天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不会有机会，也不会再在一起……”她一直不停地说着，就怕一停下来易妍就不会相信，那些冷言冷语近乎不需要经过脑子，一句句从唇间溢出。
　　易妍打断她，“说谎！”
　　尹梓夜错愕。
　　“你如果真的忘记了，何必和我说这么多。”易妍轻声说，黑色的眼珠直接地看着尹梓夜，不容她逃脱：“我只是希望你去看看他，没有恶意，你们之间的事，也不需要告诉我。”
　　尹梓夜忽然就气结，也不知心中涌出的是什么情绪，总之她不想再在这里坐一分一秒，她霍地起身。
　　“谢谢招待，再见。”
　　对面空下来，易妍通过一旁的玻璃窗看见尹梓夜气急败坏地走远，她垂下头，眸光哀伤。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过是在说谎，何必不敢承认

　　尹梓夜从没开过那么快的车，近乎都是超速行驶，一路飙回了家。
　　反手关上门，她将自己摔在沙发上，深陷柔软，突突跳的心跳此刻依旧慢不下来，她拉过一旁的枕头，用力盖在自己脸上。
　　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每一缕空气都十分难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尹梓夜才发觉自己能够静下心来。
　　她躺着不动。
　　视频内的内容又开始在脑海中作怪，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手指攥紧枕头。
　　明明都和他说了那么狠的话，为什么还要这样？
　　“他一定是因为你才这样，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易妍的话似乎在历历在目，尹梓夜胸口猛然涌出一股烦躁，她将枕头拿开，双眼大睁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看。
　　“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去看看他……
　　那一声声的名字在薄唇间溢出，温镜的脸看上去很是疲惫，眼下全然是几夜不眠不休所得的青黑，而在说了那些话之后。
　　尹梓夜震惊发现，她居然无法彻底放下。
　　无法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彻底放下，不再爱他。
　　“温镜……”口间低声呢喃，她忽然翻身而起，朝外头而去。
　　就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
　　******
　　尹梓夜出去的时候刻意戴了个口罩，虽然聊胜于无，但总是求个康复中心的人不会将她认出来的心理安慰，她一路顺畅地走进去，在前台小姐的指引下，来到了温镜的办公室。
　　没有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肯定是还在休息，尹梓夜向前又走了几步，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
　　在外小心地看了会，空荡的办公室除了在沙发上休息的温镜，并没有其他人在，尹梓夜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在沙发边停下，尹梓夜看着他沉睡的面容，不知不觉间竟走了神。
　　“为什么会这样？”她轻轻蹲下，纤细手指抚上了他的眉眼，“明明说了不要再见面，为什么我还是要这样跑过来见你？”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许许多多的话才能说出来，她说的很轻，一边将有些往下滑的毯子往上掖了掖。
　　“对不起，温镜，”她低低道：“我知道这些日子很美好，但是你和易妍的关系就像梗在我心间的一根刺，没有那么容易拔去，你知道吗？与其这样，不如现在不要再开始。”
　　也许是她想要逃避，是她自己不愿亲口问他四年前和现在易妍对他而言究竟算什么，都是她的懦弱，所以现在干脆不要开始。
　　“我会尽量把你忘记，”她说，“也希望你能把我忘了。”
　　话说了这么多，尹梓夜觉得世间差不多该离开，但在她站起身时，听见了外头朝这而来的脚步声，她紧张地四处环顾，在来人进来前躲进了办公室旁的一个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