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顿住，沈晋城说的很肯定，“不能。”
“为什么？”艾七没想到他会这么当机立断。
沈晋城说：“因为即便结了婚，也会离婚。”
“我觉得不会。”艾七有点不高兴，她还没有结婚，沈晋城就诅咒她会离婚了，她再离婚就是第二次婚姻失败了好吗……
“你又没有经验，不要把话说这么绝对。”艾七说，见他停下动作不再继续勾台词，便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快画啊。”
沈晋城却将笔放下了，艾七疑惑的转头看他。
沈晋城目光沉沉，答非所问的突然说：“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艾七有些愣，好像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一样。
沈晋城看着她，眸光漆黑，唇微抿着，有种忍耐到极限再也不能忍下去的烦躁与深沉，“我爱你，你不爱我，跟你爱裴放，裴放却不爱你有什么区别吗？我最后选择和你离婚，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因为受不了，选择和裴放离婚。”
艾七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沈晋城起身，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拉开门出去。
第40章 未知
艾七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音乐仍在响，她自己设定的单曲循环。
“——”
“goallday……jw。”
她从小到大，在选择男朋友、选择结婚对象这件事上，从来没有考虑过裴放以外的人。他不同意、不喜欢她，她就等，等着合适的机会追他，等着终有一天，她能嫁给他。
事实上，沈晋城刚刚出现在她视线里，与她结婚的时候，她都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的。为什么要关注一个自己并不打算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呢？
他们累月的争吵，互相看不顺眼，彼此挑刺，她没有想到，有一天，沈晋城会说其实他爱她。
她误会他故意抢她出镜机会的那段时间，其实是想过沈晋城应该喜欢她的，还莫名其妙的亲过她两次，不然做那些都是为了什么呢？只不过那时的揣测是带着排斥情绪的，不愿意接受，觉得他对她即便有些喜欢也是充满了不可原谅的恶意。
后来知道事情并非如此，解开误会之后，艾七那会儿是很庆幸的，沈晋城不是她误会的那个模样，两个人不用决裂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她就没有再考虑过沈晋城是不是喜欢她的了。
她想，她现在对沈晋城其实是很有好感的。他习惯一边说着恶劣的话，一边适当的做出贴心的举动，虽然有点分裂，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可是她这些年的情形就犹如在爬山，她一心想要往上爬到山顶去一览众山小，如今眼看就要到顶了，会因为路旁突然分叉出来的一条摸不清状况的小路而放弃吗？
艾七从裴放提出她做主演的时候就有些迷茫，现在好像更茫然了。
沈晋城下午将近五点才回来。
艾七已经画完剧本，有些昏昏欲睡的翻看。他一进门，她顿时清醒了，转过头去看他。
沈晋城走过玄关，率先看见的是放在茶几旁边的行李箱。他目光顿了一下，随即转向艾七，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要搬走？”
“……是。”艾七站起来，有点尴尬，她下午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他回来说一声。
“嗯。”沈晋城淡淡的应了一声，“需要帮忙吗？”
他似乎是很愿意让她搬出去，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艾七自己这样感觉着，心知没有再多做停留的必要，她把剧本装进包里，扶着行李，脚下一深一浅的往外走。
《魂兮归来》的片酬其实前两个多星期就到账了，只是两个人住在一起远远比她自己要热闹，便一直没吭声。下午的时候找了小白重新租房子，又租到了原来的那套公寓，距离很近，两人还在同一个小区。
沈晋城背对玄关站着，微低头，手上把玩着刚才带下去的车钥匙。他下楼这么长时间，其实根本没有开车出去，只是走到了小区外面的生活服务区吃了点东西，然后在小区里散了会儿步。
艾七扭头看了看他，停下脚步，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沉吟了片刻只说：“谢谢你。”
沈晋城小幅度的回了下头，转头的角度似乎根本看不见她，随意而敷衍，“不客气。”
艾七便拖着行李，出去了。
第二次从沈晋城家里拖着一身家当离开，走进新的世界。
*
艾七离开沈晋城家后，和裴放联系的反倒频繁了一些。
他最近没在清水湾住，回了裴家宅子，好像家中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两个人主要是通过电话联系，裴放问她一些对角色的体会，两个人也会聊聊电影，随便说几句。
艾七拖着一条尚未好全的腿在自己公寓里晃荡，有时也会叫小白过来陪着玩，但总是莫名其妙的有些无精打采，弄得念小白完全不愿意陪着她打游戏，说他跟丢了魂儿一样，打个游戏，几招就死。
裴放过了不短的时间才终于有时间来看她。
艾七给他打开门，率先“啊”了一声。
裴放作为一个导演，虽然并不像多数导演那样穿衣不修边幅，怎么舒服怎么来，但多数都是休闲装，至少行动灵活、自在。
然而今天他却穿了一声深色西装，还是在五月底这种天气里。
除此以外，裴放的气色也惊了她一下，再气质合身的西装也没能遮挡住他一脸的疲惫与压力。
“怎……怎么了？”艾七回过神，问他。
裴放进门，脱掉西装外套，卷了卷袖子，有些歉意的说：“小七，事情可能有些变化。”
艾七愣了一下，“电影要换女主角吗？”
裴放也顿了顿，随即笑起来，“不是，你以后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角色定下来，不会再变了。”
艾七点点头，放心了。反正合同已经签了，如果不要自己演，那就要付违约金的，即便最后结不了婚，能拿到点安慰钱也是好的。
裴放说：“我来是想问你，能不能尽快结婚？”
艾七：“！”
“你说什么？”艾七感觉自己没听懂。
裴放苦笑了一声，“之前不是跟你说，这个电影应该是我最后一部电影了？以后就要洗手转行了，”
艾七隐约猜到了点，裴放说：“回家公司做事，最近有个叔叔在闹事，出了很多麻烦……”
结婚，转行，艾七对此了然于胸，裴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跑去拍电影，自然会有觊觎良久的人试图上位，裴放父母大概是终于对他做出了强制干涉，严肃要求他“回归正途”了。
艾七一时没说话，裴放看着她，伸手碰了下她额角，“不想结婚是吗？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艾七问：“如果我不愿意，你是不是要和别人结婚？”
裴放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对，应该是这样。”
艾七语速缓慢的说：“所以你找个人结婚……纯粹是为了应付家里是吗？”
“不是。”裴放果断的说。
艾七满脸的迟疑，裴放看着好笑，摇了摇头，说：“我是认真的，想找个合适的人生活。”
“舒晓的事情你知道的，不瞒你，她对我来说，可能是心里永远不能抚平的一道伤口，因为她出事去世，间接来说，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和不和她吵架、分手，可能……”
裴放说：“以前确实忘不掉她，也不想再接受新的感情，但人活在世上，羁绊太多，很多问题牵涉到太多人事，并不能任性而为。更重要的是，生活还要继续，我愿意去尝试。”
艾七扭头看他，裴放说：“我愿意和你结婚，试着爱你，试着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只要你愿意。”
他目光真诚而果敢，带着一贯的有些风轻云淡的不羁笑意，艾七心中的一根琴弦仿若被人拨了一下，只听见铮的一声，琴弦有力的振动，像是一曲终了的结束音，有种终于的味道。
但是她想点的头，却始终没能点下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立刻答应，为什么裴放已经说出如此有诚意，并能打动她心思的话，她却仍然在犹豫，甚至有些恐惧。
裴放手机突然响起来，那边找他应该是有事，他嗯了几声，说这就回去。
艾七送他到门口，裴放见她沉默不语，笑着逗她：“看来我还是不太有诚意，才让你这么犹豫。”
“没有，我、我就是……”艾七有点尴尬，毕竟当初追他追得最欢的人是她，现在却好像摆起了架子一样。
“好。”艾七说，脸颊已经有些泛红了。
终于有一天，她的竹马说出了娶她的话，她回答好。
裴放笑了笑，说，“终究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仗着你愿意嫁给我……不如嫁给我之前，给你一个随时都可以反悔的权限怎么样？”
艾七有些错愕的抬头看他，裴放臂上随意的搭着西装外套，神色纵容，就像小时候她和裴溪缠着他陪她们玩时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