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吧。”
“不用了。”翟斯宸伸手截住她的动作,微微扯起一丝笑意,摇了摇头,“随便吃点就行了。”
路宁看着他的表情,渐渐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翟斯宸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偏过头看着满桌的饭菜,冷静地回答:“她坚持说是你在下午的茶里放了堕胎药,她才会流产的。”
“什么?”路宁顿时慌了神,扯着他的袖子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没有,她是来找过我,我也给她泡了茶,但是我绝对没有放堕胎药啊,我……”
路宁想说:她经历过流产的痛苦,所以她绝对不可能故意让另一个女人承受这种痛苦。但是话只说了一个字,便还是选择了沉默。
翟斯宸起身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伸手缓缓地拍着她的背,“我没有怀疑你,只不过……她确实是误食了堕胎药才会流产的。”
“怎……怎么会……”
“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堕胎药也不是一次就见效的,要几次之后才会有效果,所以……她会流产,应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结果。”
“那你有和她解释吗?”路宁抬起头看着他,手还是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
翟斯宸点了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我和她解释了,可是……她不相信。”
路宁倒也没有什么惊讶,贾若菡不相信,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毕竟她才是那个唯一有时机又有动机的人。
路宁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拉着他的衣袖轻轻地建议:“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翟斯宸皱眉盯了她一会儿,虽然知道如果不让她去,她肯定不会安心,但心里,却还是隐隐地有些担忧。
“她可能会做出一些……过激行为。”
“我不怕。”路宁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到他终于点了头,这才将自己投入他怀中,轻轻地道了句:“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开诚布公时
第二天中午,路宁在翟斯宸的陪伴下来到了贾若菡的病房门口,从小窗里望进去,可以看到她似乎在看着窗外发呆。路宁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转头压低声音对翟斯宸说:“我进去吧,你在外面等着。”
翟斯宸微微点了点头,不甚甘愿地同意了。
路宁深深地呼了口气,手搭上门把的一瞬间,突然又回头叮嘱:“不管等会儿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许进来,也不许偷听。”
“为什么?”翟斯宸皱眉,紧紧拉着她的手,不偷听可以,但是要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你进来只会使事情变得更严重,放心吧,我自己能搞定的。”她自信地笑了一声,对着他做了个ok的手势。
翟斯宸轻声一叹,识相地走开了,如果站在门口,万一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声音,他知道,他是克制不住自己的。
路宁轻轻推开门,病床上的贾若菡以为是护士,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地斥了一句:“我说过我不需要照顾!”
路宁轻轻关上门,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缓缓地走到床头,无奈地叹了句:“是我。”
贾若菡闻声愣了两秒钟,回头的瞬间,手飞快地拿起一旁的玻璃杯,唰地将它砸向了床头的路宁。玻璃杯砸在路宁的手臂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而后嘭的一声,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路宁皱眉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郁闷地叹了口气,无视她凌厉的眼神,径自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来干什么?嘲笑我吗?你这个凶手!”贾若菡愤怒地揪着被子,要不是无力爬起来,她铁定一巴掌扇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脸上。
“我干嘛嘲笑你?”路宁轻声一笑,缓缓地从包里拿出了一份看似病历的东西递到了贾若菡的面前。
贾若菡戒备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接过一看,顿时愣在了当下,直到好几十秒后,才转头惊讶地看着她问:“你……你怎么会?”
“五年前,我也流过产,甚至后来医生告诉我,我以后怀孕的几率……可能很小。”不管时隔多久,说起这件事,总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路宁眨了眨眼睛,眨去眼中的泪水,郑重地说说:“因为我经历过,我知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失去孩子是多大的一种痛,所以……我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孩子……是他的?五年前那一夜,真的是你?!”
“是。”路宁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贾若菡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他竟然还能和路宁孕育一个孩子,原来……他根本不是没有那方面的能力,而是对于她,没有“性”趣。
“对不起,关于他那方面的事……我骗了你。”
贾若菡冷冷一笑,现在再谈这种事,还有什么意义吗?
“那你现在的孩子是谁的?”
路宁轻轻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这连翟斯宸都不知道的真相。
“流产后……我得了轻微的抑郁症,后来我的朋友觉得这样不行,就介绍我到一个孤儿院当义工,在那里,我看到了太多可爱的孩子,这才渐渐地治好了心病。团团,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是当时的孤儿院院长的,他车祸去世了,去世前,在病床上,他把难产的妻子用命作代价生下来的孩子托付给了我,因为他不想把孩子交给孤儿院,他不想……在天堂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因为曾经为人母,虽然没有成功,贾若菡这时候再听到这种曾经一定会嗤之以鼻的故事,却似乎有了另一种别样的感觉。
贾若菡盯着路宁看了很久,还是眯着眼防备地说:“你不需要用这种故事获取我的同情,我永远都不会对你有好感。”
路宁轻笑了一声,郑重其事道:“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对我有好感,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冤枉,更不希望让真正犯案的人逍遥法外。”
贾若菡沉默了一会儿,当翟斯宸告诉他医生说堕胎药一次一般是不见效的时候,她是不相信的,但是她查了资料,得到的结果,都跟翟斯宸说的吻合。在那时候,她其实就已经知道路宁不是凶手了,她在路宁家只喝了一口茶,怎么也不可能误食那么大剂量的堕胎药,可是心里的愤怒却还是让她甘愿指鹿为马。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可怜,母亲早死了,父亲入狱了,孩子没有了,甚至连唯一的亲人——老公,也不是自己的了。她流产了,却从来没有人在乎,没有人愿意为她找出这个杀人凶手。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哀伤,路宁轻轻伸出手,拉住她冰冷的右手,“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斯宸也会帮你,找出那个坏人。”
贾若菡愣愣地侧过头,路宁的话,似乎为她冰冷的心注入了一丝温暖。
“如果我不愿意和他离婚,你还会帮我吗?”
“既然我说了是‘帮’,就不会索取任何回报。至于你愿不愿意离婚,我想,那是你和他的事情。”路宁不介意地一笑,“但是同样的,我离不离开他,那是我的事情。”
“你不怕被人骂?”贾若菡知道,路宁好歹也是个正当人家出来的女人,不可能不在意外人的看法。
“怕。”路宁苦涩地扯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但是因为被骂而导致的痛,远远没有失去他而产生的痛那么严重。”
贾若菡沉默了,她似乎低估了路宁这个女人,或者说,是低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后的路宁。
路宁拿起一旁的便签纸,迅速地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将它轻轻贴在床头,站起身说:“如果你愿意让我帮你,身体恢复之后就打我电话吧,我先走了。”
贾若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路宁走到门口,却突然又回头,轻轻地嘱咐道:“对了,我刚才和你说的流产的事……你不要告诉他啊。”
“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贾若菡苍白的脸上,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戒备,多了一份随意。
路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答:“这种难过……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没必要再多一个。”
说完,她摆了摆手,走出门口的同时,礼貌地为她把门带上。贾若菡一瞬间有些愣神,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的最后一句话——
这种难过……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没必要再多一个。
贾若菡有些疑惑,路宁,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真的看不透……
路宁走出病房,左右看了下走廊,都没有发现翟斯宸的影子,她疑惑地挠了挠头,往医院门口走,走到大门口,才发现翟斯宸就靠在医院大门外的柱子旁抽烟。
路宁轻轻地走进,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适应,翟斯宸迅速地走到垃圾桶旁将烟熄灭,投入垃圾桶,而后重新走到她面前。
“她说什么了?”翟斯宸担忧地看着她,似乎在确定她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我觉得……她应该是被我说服了吧,至少她不再对我那么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