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虹见却惊讶的不得了——什么,林思泽新婚之夜居然没碰贺芳凝?!
亏得她一个人在屋檐上顶着寒风站到半夜,遥望着宫殿想着会发生什么!
真是……
“臣妾本以为您不过是那一天心情不好。谁料这之后这么久了,直到今天,您都没有碰过臣妾。”贺芳凝凄惨一笑,“世人皆道顾侍郎因为我而失宠,皇上夜夜宠幸我……可谁知道,皇上每日到我殿中,不过只是脱了外袍睡觉……任我抛弃羞耻心再温言软语,皇上也不为所动……哈,天下人都说顾侍郎可怜,可谁知道,臣妾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顾虹见:“……”
以前每天晚上她听到林思泽又在贺芳凝那里过夜,都要默默吐三口血捂着胸口睡不着,结果他们只是纯睡觉?!连上次,她变成鬼魂回来找林思泽的第一天,她听到了贺芳凝的“温言软语”以及衣料摩擦的声音,她便伤心地跑了,原来,她飘走之后就没有任何后续了么?!
顾虹见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了。
这是为什么?
难道那一次她和林思泽吵了一架,林思泽就因为太过生气,某些方面……不大行了?
不,怎么想都不可能……
难道……
顾虹见心中一动,飘到两人中间去,仔细观察着林思泽的表情。
果然,他的脸上此刻的表情,没有一丝心虚和愧疚,只有淡漠。
贺芳凝道:“皇上,到现在了,您也不打算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难道您以前和顾侍郎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次,您也都只是与她和衣而眠的吗?”
林思泽道:“自然不是。”
居然还真的回答了……
顾虹见有点不好意思地飘远了一点。
“既然皇上您不想说,那臣妾就来帮您说了吧。”贺芳凝惨然一笑,“是因为左宁嫣,对吗?”
顾虹见这回真是吓着了。
贺芳凝怎么知道左宁嫣的?!就算知道,她又怎么敢说出来的?!
果然,林思泽当即便有些狠戾地看向她:“谁告诉你的?!”
贺芳凝道:“顾侍郎。”
顾虹见:“……”
天呐,她都已经死了,贺芳凝居然还不放过她,欺负她是死人不能说话就随便栽赃么?!
“她怎么会告诉你这个?”林思泽显然不信。
贺芳凝道:“顾侍郎没有说太过,她只说了一句话……在臣妾入宫的那天,顾侍郎是接我的人,您忘记了吗?她原本对我说,皇上您始终不会真的爱我,因为什么,她并没有说,我却猜到,她会这么说,一定是皇上心里另有他人,那人不是我,也不是顾侍郎……而后来顾侍郎无意中看到我的面容,她惊讶片刻,又忽然改了口,说皇上一定会很疼爱我……这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和左宁嫣长的像了。”
“是你自己猜出来的?”林思泽道,“可你为何知道左宁嫣?!你又如何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
“皇上登基的那一年,左宁嫣作为左家长女,为了生病年幼的弟弟,同意嫁给姚天傲,却还是受不了地在出嫁之前自杀了。这样,弟弟也拿到了药材,她也不必嫁给姚天傲。很聪明,却也很愚蠢。”贺芳凝轻声道,“但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林思泽隐约听出了一丝不对劲,道:“你到底是谁?”
贺芳凝静静地看着林思泽,道:“皇上,那一年我十四岁,被公主殿下拉着进了白孚殿,惊吓之中,却遇见了您。那一天,月色正好,您也很好,对我温和地笑着,却什么也没表露出来,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曾被您喜欢过。直到我以贺芳凝的身份在京城附近的村子里生活了好几年,实在想念父亲,不顾他的劝诫,来了京城,却遇见了您,您把我带进宫,又让我知道,我和您曾经喜爱的女子长的一模一样……”
林思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整个人仿佛都被冰冻住了。
贺芳凝的目光却越发柔和:“臣妾无意中看过您的一幅画,那是当年的我……我才确信,原来当年您真的喜欢我。而我,满心欢喜,因为再遇之后,臣妾也倾心于您。这世上,再没有比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让人幸福的事情了。皇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人那么相似呢?我就是左宁嫣,左宁嫣就是贺芳凝啊。”
“……怎么会这样?”林思泽低声道,“你不是死了吗?”
贺芳凝……或者说,左宁嫣,摇了摇头:“那是假死,这件事,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知道,连我弟弟左宁昊都不知情。我以贺芳凝的名义在京城附近的村子里生活,只是姚天傲一直没被抓获,我父亲便一直不敢让我回京城。可今年清明的时候,我还是回来了……前段时间抓到姚天傲的事情,宁昊告诉了父亲,父亲也差人偷偷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原来那件事竟有顾侍郎推波助澜。但我也并不恨她,毕竟臣妾终归是幸运且幸福的……”
左宁嫣含情脉脉,柔声细语,然而林思泽除了开始的震惊,却逐渐恢复冷静,甚至越来越显得冷漠,等左宁嫣说完了,他才重复道:“你不是死了吗?”
左宁嫣愣了愣,道:“皇上……?”
林思泽道:“左宁嫣已经死了。”
左宁嫣睁大了眼睛,有点不解地看着林思泽。
“左宁嫣死在许多年前,为了她的死,朕和顾虹见闹翻过两次,最后一次,害得她赔上了……”林思泽做到这里,顿了顿才能继续往下说,“赔上了她的性命。”
左宁嫣忽然就明白了林思泽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地道:“皇上?!您不能这样说……”
林思泽道:“你是贺芳凝,也只能是贺芳凝。左宁嫣已经死了很久了,不会也不可能复活。你不是问朕为什么要娶你,却从不碰你么?那朕告诉你吧,朕只是觉得你和左宁嫣长的像,放在身边看着,作为悼念而已。左宁嫣于朕,只是很多年前的一场梦。朕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梦做什么呢?”
“那您为什么还要为了我派顾侍郎去扈州?!若只是个梦,您怎么会为了梦,一手摧毁您自己的现实!?”左宁嫣痛苦万分责问道。
林思泽道:“朕只是气她再三的隐瞒!不过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朕自己一手摧毁的。如今即便补不了,朕也得补上。”
左宁嫣摇了摇头:“皇上您不可以这样……您知道我想象我告诉您,我就是左宁嫣的这个画面想象了多久吗?!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左宁嫣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无力地倚靠在墙上,仿佛随时会昏过去一样,可她看着林思泽的眼神,却依然带着一丝丝的祈盼。
然而,林思泽却已经撇过头,不再看她了,半响林思泽才道:“一会儿左宁昊会来,你们姐弟可以相认了,然后你便跟着他离开吧,之后该如何,你自己随意。”
左宁嫣道:“您要赶我走?!您要赶我走……?”
林思泽没有理她。
“好,好,好……”左宁嫣仰头苦笑,而后擦了泪,吸了吸鼻子,道,“皇上,臣妾想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林思泽没有说话,大概算是默许。
左宁嫣道:“您当初的确是喜欢过我的,对吧?我想知道,是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白孚殿的那个晚上?还是更早一点,在那一年的迎春宴?其实我并不懂,我们见过面的次数实在太少……”
“不。”林思泽打断她,“是更早。万顺三十年冬至,太液池边。”
一直静静地看着两人的顾虹见瞪大了眼睛。
然而左宁嫣却有些不解:“万顺三十年?那一年我才六岁……您也才七岁……”
林思泽倒是不意外:“你可能不记得了。那一年朕七岁,被几个所谓的兄长推进了池子里,朕爬出来之后便失去了意识,没一会儿醒来,身边有一个木盒,里面是一碗浓汤。那木盒的标志是左府的,朕四处打听,才知道那一年,左宁嫣在冬至宴上出来玩,随行侍女带着汤。一汤之恩,对左宁嫣来说,虽然可能只是随手一放,对我来说,却是救命的恩情。”
左宁嫣完全愣住了,半响才像是回忆起了一些,而后她忽然笑了,道:“原来是这样……我有点印象了。可是皇上,那一年我进宫后,还没到太液池,便把那木盒丢给了一个小宫女。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了,只记得……似乎和我一般大,穿着浣衣局的衣裳……那汤,是我不喝丢给她的,为什么会到您那边去,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她又流下了一行泪,然而脸上依然带着笑:“原来连那所谓的曾经喜欢,都是一场误会……哈哈哈哈,人生为什么这么荒唐,您说是吗,皇上?”
左宁嫣却发现林思泽又不说话了,且脸上的震惊,比知道自己是左宁嫣的时候还多。
“皇上?”
“那时候朕不受宠,衣服都得自己抱着去浣衣局,所以浣衣局每个宫女,朕基本都有印象。”林思泽忽然开口,语调异常清晰,“那一年,浣衣局内只有一个年级小的宫女。”
左宁嫣忽然明白了,却还是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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