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这么多年没出去工作,一下子让她进厂子上工,她想想就不适应,何况还要照顾上学的女儿。但如果在家里设个缝纫摊呢?平时接点私活,又不耽误给女儿做饭,岂不两全其美?
再结合女儿曾对她描的那些衣样所做的评价,罗秀珍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恨不得马上找来女儿商量这个事。
不过,她也知道,今天不是谈这个事的时候,得先解决她和罗海盛的婚姻问题。只是,心中有了这么一个计划后,原本还在为女儿的将来摇摆不定的她,赫然坚定了心志:自己有手艺,又不畏辛苦,还会怕养不活女儿?哪怕罗家最后一分钱都不肯出,她也会将女儿带走,决不让女儿受一丝委屈。只要,女儿愿意跟她。
心志坚定了,郁结疏散了,整个人由此而焕发出别样的气韵。
这样的改变,一直维持到吃中饭。
罗伊人虽然不解母亲突然间的变化,但很乐意她有这样的变化。
至于第一次见面的袁爱华和保镖君,即便注意到了这种变化,也以为她只是想开了。两人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罗秀珍做的卤味上。
“唔,这个好吃!小罗啊,听小伊说你们已经找好房子了,就在文兰中学附近?那离我家不远啊,哪天有空来问你取经啊!我女儿最爱吃这个味儿的鸭翅、鸭爪了,可惜我不会做,买来的我又担心不干净……”
得!美食当前,原本还挺精英的袁爱华,一下子就走了样。
“行,随时欢迎您来。”罗秀珍柔笑着,用公筷给袁爱华、保镖君各夹了一对鸭翅放到他们碗前的空碟里,再一次询问:“真的不喝点酒吗?卤味下酒最合适了。”她特地开了瓶红酒,可惜两人都摆手说不要。
“下午还有正事儿呢,以后吧!等你们搬了家,我带女儿来你家打秋风,再一起开酒……啃卤味。”
袁爱华边说,边觉得好笑,这对母女真的是一点都不像面临离婚、面临随父还是随母生活的人。她差点想说“开酒庆祝”了,但离婚这种事能庆祝吗?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是眼前这对母女的话,说不定还真会。
保镖君难得开口,毫不吝啬地赞了美味的卤味、合他胃口的鱼头豆腐煲,连吃了三碗香糯白米饭,才恢复一开始的沉默,退回客厅做起安静的壁草。
余下三个女人,见唯一的男士都吃完了,不好意思再边吃边聊,快速地吃了起来。
用过午饭,才十二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罗秀珍想请袁爱华两人到楼上的客房午休,被两人拒绝了,一个说沙发上靠着打个盹就行,吊扇吹着比空调舒服;另一个说还得翻会儿资料,除了下午的案子,明天还得赶去海城出差。
既如此,罗秀珍也就随他们了。把女儿赶去楼上午睡,她坐在茶几上,认真地列起开裁缝铺的计划。
罗伊人来到卧室,其实卧室里已经没她什么物品了。
她合衣躺在床上,没开空调,从实验室拿出鸿运扇,放在床里侧,然后给闹钟定了时,免得睡过头,眼一闭,意识就进入了实验室。
玫瑰露、酸梅粉,这两种她已经尝试并成功了,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让她对余下的那百来个“杂方”信心倍增。
日子,终会好起来的;她和母亲,也会幸福的。
手指摩挲着绿檀木柜屉里的杂方册子,罗伊人弯起的杏眼逐渐眯成一条线……
下午两点,罗海盛带着他的律师,和罗老太一起风风火火赶到了。
进门的时候,罗秀珍几人正坐沙发上吹着吊扇边啃西瓜、边聊天。
罗湾镇的沙瓤西瓜全县有名,但凡家中有地的农户,其他蔬果可以不种,唯独西瓜不会缺漏。
罗秀珍喜欢将瓜切成小片小片的斯文秀气地吃,而罗伊人却喜欢直接来半个,拿着汤勺大块大块挖着吃。红肉黑子、甘甜多汁,大夏天的午后,来个井水冰镇过的新鲜西瓜,别提多享受了。
罗海盛这几天想了很多,一方面是为财产分割的事,另一方面,也在想罗秀珍会不会后悔答应和他离婚。
如果她临时反悔了,他该怎么做?装没这回事似的回到过去——她依旧当他名义上的“罗太太”,而他依然罗湾、余县两地跑?还是坚定不移地执行离婚手续,然后趁着盼了十多年的宝贝儿子还在娘肚子里,赶紧把王艳娶进门?
可饶是他想得再多,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幕——罗秀珍压根不见一丝后悔,罗伊人那个小兔崽子更是过得有滋有味。
第35章 谈不拢
“哟?奶奶也来了?吃西瓜么?”罗伊人微笑着打破双方突然间陷入的僵局。
罗秀珍看到这对母子,心中气闷,却还是进厨房切了个西瓜,端到客厅。
“这两位是……”
罗海盛疑惑地看看袁爱华,又看看保镖君。他不认为对方会是罗秀珍的朋友,以他对罗秀珍的了解,别说朋友了,连邻里乡亲,都未必会和她坐在一起边吃西瓜边聊天。
罗伊人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正想向他介绍袁爱华的身份,倒是罗海盛身边的律师,一进门就认出了袁爱华,抢在罗伊人开口之前,悄悄捅了捅罗海盛的胳膊,凑到他耳边提醒:“这位女士应该是四海律所的金牌律师,主攻离婚诉讼。”
什么?
罗海盛心中一震,罗秀珍竟然也请来了律师?而且还是海城最出名的四海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那他先前所做的准备,确保能派上用场吗?
一时间,他愣在当场,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我介绍一下,鄙姓袁,袁爱华,四海律师事务所律师,也是罗女士此次聘请的离婚诉讼代理人,这位……咳,是我的助理。”
袁爱华从沙发上站起身,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身侧的保镖君,跟着起立,称职地点了点头。
袁爱华的自我介绍,肯定了罗海盛这方的猜测。不过他吃惊归吃惊,面上并没显露多少。驰骋商海十数年,这点镇定还是有的。大方地伸出手,笑不达眼地和袁爱华握了握,虚应几句后,把离婚协议的事交给了律师,让他和袁爱华交涉,自己则捧着大哥大走出了屋子,站在花坛边打起电话来。
罗伊人透过客厅的窗户,看到了他的举动,不禁蹙起秀眉。这个时候打电话,会是给谁?该不会是在求哪方援兵吧?可既然连律师都请好了,没道理会不做准备。
那厢,罗老太把厨房、餐厅角角落落审视了一遍,看到那瓶开了盖但没喝的红酒,叉着腰骂起罗秀珍:“哎哟喂——我说老三媳妇你也太过分了!竟然背着老三喝酒?还是这么名贵的洋酒?老三买来放在家里,可不是由着你招待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的……”
罗伊人忍着挥拳的冲动,走到罗老太跟前,冷笑道:“奶奶这是什么意思?我妈妈好歹也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莫非连开瓶红酒都要向您请示吗?还有,袁律师他们是我和妈妈请来的客人,请你说话客气点!”
“好哇!臭丫头翅膀长硬了,竟敢对奶奶呛声了!我不管你请了什么人来,你妈妈她哪里像是个主人?也不想想看,她嫁来我罗家后,有没有出去挣过一分钱?这钱没挣,花销倒是不小,再这么被她败下去,我老罗家迟早有一天被她坐吃山空……”
“行了,不就是想把我妈扫地出门吗?奶奶您也用不着拐弯抹角说我妈妈的不是,今天大伙儿聚在一起,没别的事,就是来解决我妈和您宝贝三儿的婚事的,理清楚关系之后,我和我妈立即坤包袱走人,绝不多花你罗家一分钱。”
听到罗伊人说的最后一句,罗老太松松垮垮的眼皮笑起了褶子。
“那敢情好!既然你妈也想通了,那就赶紧把事办了吧。”
只要不分走罗家的财产,罗老太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媳妇离婚,一离婚,她就有名正言顺的孙子可抱了。
可惜,罗老太并没有吃透罗伊人话里的意思,开心得委实过早了。
罗海盛带来的律师,根本没法和袁爱华达成一致协议。或者说,双方提出的要求,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足有十万八千里。
“怎么样?谈妥没有?”罗海盛打完电话回到客厅,不耐烦地催问律师。
律师那个尴尬,别说谈妥,连一条都没谈拢啊。
“那个老板,我看今天想谈妥怕是有点难。”他面露难色地对罗海盛说。
罗海盛一下就沉了脸:“来之前不是都考虑到了吗?她是不是拿我有**说事?你不也抓到她的证据了吗?还说能找茶室的服务员作证……”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不轻,至少坐在他对面的罗伊人听到了,气得直想掀桌。
袁爱华按住她的肩,眼神示意她别冲动,“这事闹开了,对你妈的影响也不好,忍忍吧。反正我们这边的证据,主要也不是抓他出|轨那件事。”
确实!袁爱华力逮的是海盛地产的资产明细。反正离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看财产分割能不能谈得拢。
罗海盛的律师权衡利弊后,凑近罗海盛,压低嗓门提醒:“对方看样子也是有备而来,公司目前的投资明细,她搜集得很详细,想规避不是那么容易;另外……”